423、身世之謎
燕王神色漠然,“你覺得呢?”
宮馭宸笑道:“若是本座的話,自然會答應。王爺很快便能坐擁天下,若是在此處爲了與本座賭一口氣而折戟沉沙,難道不覺得可惜麼?”燕王消瘦的容顏上露出一絲嘲諷的意味,“這麼說,宮閣主大費周章,只是爲了在這裡嚇一嚇本王,其實並沒有打算殺了本王?你覺得…本王看起來很蠢?”
宮馭宸笑得意味深長,“王爺若是不蠢,怎麼會走進來呢?啊,本座想起來,本王素來喜好弄險。妖花紅曇之毒,不也是因此而來的麼?王爺那時候就開始懷疑本座了吧?居然能夠忍上這麼幾年,本座真是佩服的很!”
妖花紅曇什麼的,陳昱等人並不知道。此時聽到宮馭宸的話也是一臉茫然。
宮馭宸卻似乎很有興致,看向蕭千夜似笑非笑,“陛下,雖然一直抱怨本座不盡心,卻是冤枉本座了。就算沒有今天的事兒,燕王最多也活不過三五年了。不過本座也知道絃歌公子和辰州那位老前輩醫術了得,所以纔不得不今天又替陛下你補上一刀。本座如此勞心勞力,陛下覺得如何?”
蕭千夜愣了愣,顯然沒想到暗地裡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燕王竟然…看了看燕王的臉色,倒是有幾分相信了宮馭宸的話。只是他沒有想到,燕王竟然是拖着中毒的身體與他爭鬥了這幾年,甚至還將他逼到了如今這樣的地步。除了更加說明自己的無能,宮馭宸的話並不能讓蕭千夜感到高興。
聽衆不捧場,宮馭宸也感到有些掃興。
掃了一眼蕭家三兄弟,突然臉上露出一絲略帶惡意的笑容,“陛下對燕王殿下中毒的事情沒有興趣,難道也不好奇爲何到了現在這樣的地步,燕王殿下依然還如此淡定麼?”
“你還想說什麼?”蕭千夜有些不悅地道,現在的宮馭宸就像是一個拙劣而無聊的小人,喋喋不休的訴說着自己的勝利。但是在場的人都知道,宮馭宸本身並不是這樣一個會得意忘形的人,哪怕他爲了今天憋了二三十年。他這樣做,自然是有他的目的的。
蕭千熾三兄弟一愣,蕭千炯輕蔑地看着他,“你又想說什麼?”
蕭千熾和蕭千煒都有一絲晃神,不約而同的齊齊看向了宮馭宸。
宮馭宸淡然嘆息道:“本座真是有些可憐三位啊,特別是世子和二公子,這幾年你們明爭暗鬥不休,可惜在旁人眼裡不過是小丑把戲而已。”聞言,蕭千熾和蕭千炯臉色都有些不好看,雖然他們這兩年確實是爭鬥不斷,但是這樣被擺在明面上來說,還是當着父王的面,兩人都有些尷尬。
宮馭宸輕哼一聲道:“三星齊聚,梟雄亂世,江山易主…幾位可還記得?”
衆人不語,除了陳昱,在場的人自然都知道這幾句命格預言。
宮馭宸看着燕王悠然笑道:“燕王殿下之所以到了現在還不着急,是因爲…即便是你真的死了,即便是三位公子都被我殺了,也不怕會天下大亂吧?畢竟,您還有另外一位能力更強,也更讓你滿意的繼承人,是麼?”
聞言,蕭家三兄弟心中都是一震。包括被刀架着脖子的蕭千熾和蕭千煒都忍不住扭頭看向燕王。燕王坐在地上,眼神沉着,神色淡定,“你想說什麼?”
宮馭宸看着燕王嘆息,“王爺藏得好深啊,當初全金陵的人都說長平公主紅杏出牆,長平公主卻死都不肯吐口。衛公子的生辰命格固然是一個原因,但是先皇死了之後這個秘密也就不算是絕密了吧?然而長平公主承認了衛君陌不是衛鴻飛的兒子,卻依然不肯向任何人說明衛君陌的生父是誰。那是因爲根本沒有這個人,衛君陌根本就不是長平公主的兒子的吧?”
“當年燕王妃與長平公主有孕的日期只相差兩三個月,恰好長平公主因爲衛鴻飛與表妹有染而動了胎氣,在城外別院小產。衛鴻飛領兵在外,碰巧在京城的燕王妃爲了照顧小姑子提前生產,這一天恰好就是那個所謂的逆星出世的日子。燕王身爲皇子自然不能有一個逆星做兒子,於是便幫着長平公主隱瞞了小產之事,十幾日後纔對外宣佈生下一子。而已經生產的燕王妃卻依舊裝成待產孕婦匆匆離開金陵返回幽州,在途中小產。既避開了衛君陌真正的生辰,又免去了許多人對這個剛出生的孩子的主意。畢竟,燕王妃懷孕的日期和小產的日子仔細算起來還是有些勉強的,若是平安生下這個孩子未必不會惹人懷疑。但是如果這是長平公主的孩子,注意的人自然要少得多。等到因爲衛君陌的眼睛而引發了衛鴻飛對他身世的懷疑之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長平公主紅杏出牆的消息吸引了,誰還會去注意燕王妃爲什麼非要在那個時候趕回幽州,還在途中小產了一個已經足月的孩子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看着衆人驚愕的神色,宮馭宸繼續道:“更重要的是…那個時候幽州邊境未穩,大夏境內北元遺族,還有跟先帝爭奪江山的餘孽尚未肅清,刺殺事件時有發生,剛剛就藩幽州不久的燕王和燕王妃根本無力照顧這個剛出生的兒子。長平公主失去愛子,痛不欲生,既然如此,還不如將這個孩子交給長平公主撫養,一舉多得,本座說的可對?”
燕王神色淡漠地看着宮馭宸,“你的話太多了。”
宮馭宸低笑一聲,“雖說是爲了保護兒子,但是可憐燕王元妃臨死前也沒能見到自己兒子一面。還有衛公子…受盡白眼二十多年,不知道他會不會高興自己有這樣驚人的身世?對了,還有一個問題本座十分好奇,還想請燕王殿下指教,您如此…費盡心思,到底是單純的愛子情深,還是爲了衛公子的命格?”
“你們…你們到底在說什麼?”蕭千炯忍不住問道,一雙眼眸中滿是震驚和茫然。
宮馭宸嗤笑一聲,挑眉道:“蕭三公子還不明白麼?衛公子可不是你的表哥,而是你的親哥哥。你的嫡親兄長啊。”宮馭宸特意將嫡親兩個字咬得重了一些,滿意的看到蕭千熾和蕭千煒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元妃死,則次妃攝治內事,猶不得稱夫人,故謂之繼室。
古時,妾室扶正稱爲繼室。雖然現如今權貴世家早已沒有扶正妾室的做法,皇家更不會以側妃爲正妃,如今的燕王妃更是明媒正娶進門。但是在燕王元妃面前卻註定要矮一頭,逢年過節也許爲元妃上香,以姐姐相稱。而同爲嫡子,原配嫡子的在繼承權方面也是明顯的優於繼室嫡子。
別說衛君陌如此優秀卓絕,哪怕他資質平平,只要燕王親口承認他是燕王元妃嫡子,他就已經位於蕭家三兄弟以上的。若是從前,蕭千熾已經被先帝冊封爲世子還好說。但是現在…世子算什麼?先帝冊封的燕王世子並不可能天然的順延成爲未來的太子。
蕭千炯也忍不住失神,喃喃道:“這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父王對錶哥的信任和看重,甚至遠超於他們這幾個兒子。不是沒有人覺得奇怪,只是想不明白也只能當成是燕王看重唯一的外甥罷了,畢竟衛公子着實是優秀。如今看來,卻也只有這個理由更加合理一些。
蕭千夜受到的打擊不比蕭千熾三兄弟少,他處處不如衛君陌,如果一定要說的話也只有出生比他好了。但是現在,如果衛君陌真是燕王元妃之子的話,未來的大夏…江山易主,江山易主…原來如此!燕王叔竟然騙了皇祖父二十多年,原來他早就已經包藏禍心。並不是他這個皇帝做的不好,而是,他早就想要謀反了。既然兒子能夠讓江山易主,老子除非早死,否則又怎麼會當不上皇帝?
原來,心機最深的竟然是他這個看似雍容豪邁的三皇叔。
蕭千夜閉了閉眼睛,猛然睜開道:“燕王叔籌謀這麼多年,難怪能夠…朕輸的不冤。”
燕王淡淡的瞥了蕭千夜一眼,輕哼一聲沒有說話。籌謀多年?他若是能夠籌謀多年早就被父皇給滅了,蕭千夜以爲所有的皇帝都跟他一樣無能麼?他若是能夠籌謀多年,蕭千夜根本就登不上這個皇位。先帝駕崩之前,燕王絕沒有做過任何一點身爲藩王不該做的事情。但是這些,卻沒有必要跟一個手下敗將多說。
燕王目光冷漠的看着宮馭宸,他知道宮馭宸想要幹什麼。就算今天不能將在場的人全部都殺了,將這個消息透露出去也足以改變許多人和事情了。但是…“你想說的就是這些?”
宮馭宸挑眉,“難道燕王殿下急着尋死麼?一般人到了這個時候不是都應該拖延時間等着人來救麼?”
燕王冷笑道:“拖延時間?想要拖延時間的是宮閣主罷?若是就在這裡殺了本王,地下有火藥,大殿裡都是油料,外面是幽州軍,沒有武功在身的宮閣主打算怎麼出去?折騰了這麼久,宮閣主的人手只怕也不太夠用了吧?宮閣主陪着本王說了這麼久閒話,本王猜測…宮閣主的人現在應該是去處理朝中那些大臣和被囚禁在宮中的幾個世家家主去了?”
宮馭宸無奈地聳聳肩道:“被你看出來了。不過王爺猜錯了,王爺你並不是我的底牌,沒有紫霄殿阻攔,就算我沒有武功你真這些人也攔不住我。”
燕王道:“你的底牌若是還在,你根本就不會出現在這裡。”燒死幾個人而已,根本不需要宮馭宸親自動手。
宮馭宸臉色有些難看起來,盯着燕王半晌才慢慢道:“本座實在是不想跟王爺同歸於盡。老實說,本座實在有些懷疑王爺這個籌碼到底管不管用。你知道,對很多人來說父親總是不如自己的親骨肉重要,特別是在這個爹如果死了就可以馬上接手巨大的遺產的時候。”
燕王神色不變,只是淡淡的看了宮馭宸一眼閉上了眼睛。
剩下的幾個人纔剛剛從方纔的震盪中回過神來,齊齊看向一臉平靜的燕王眼神複雜。
宮馭宸也不再跟燕王多說什麼,燕王實在不是一個好的聊天對象。至於逗弄蕭家三兄弟,對手太弱根本讓他提不起精神來。漫步走到門口,看了看殿外臺階下重重保衛的辰州軍挑了下眉,宮馭宸揚聲道:“衛公子,既然來了還不現身麼?本座的耐性…一向不太好。”
話音剛落,兩個人影從大殿房頂上飄然落下。衛君陌一身青衣,南宮墨一襲藍衣,兩人並肩而立平靜地看着眼前的衆人。衛君陌懷裡抱着一個粉色的小娃娃,讓原本冷峻逼人的形象多了幾分柔軟溫和。
宮馭宸一派自在的朝着兩人點點頭,“星城郡主,數日不見,別來無恙?”此時的宮馭宸似乎有恢復了之前念遠的模樣,淡定平和彷彿充滿了善意。
南宮墨淡淡道:“承蒙關照,一切安好。宮閣主看來也不錯。”
宮馭宸含笑不語,挑眉對着衛君陌懷裡的夭夭打招呼,“小傢伙,見到爲師不打個招呼麼?”
夭夭睜着大眼睛,一隻小手緊緊拽着父親的衣襟。經過了這麼久終於見到了爹孃,要傢伙顯得很沒安全感。不過聽到宮馭宸的話,卻也回頭看了看他,晶瑩的大眼睛裡帶着一絲迷茫和不解,“大壞蛋,你怎麼還不跑?我爹爹會揍你噠。”夭夭並不十分怨恨宮馭宸,她這個年紀還不足以理解和記住長久的仇恨。更何況,宮馭宸對她着實不算壞。除了不讓她見爹爹孃親和阿嶠哥哥有點討厭以外。
宮馭宸笑道:“哎呀,徒兒是在擔心爲師麼,真是讓本座十分感動啊。不如你替爲師向你爹爹求個情怎麼樣?”
夭夭猶豫了片刻,看向爹爹道:“爹爹,你能輕點揍大壞蛋麼?”
衛公子垂眸,輕輕拍了拍夭夭的背心溫聲道:“好,爹爹答應你,一定會…輕、點、揍他的。”
“嗯嗯。爹爹最好噠。”夭夭滿足地笑眯了眼睛。
衛君陌轉身,將夭夭交給了上前來的南宮緒,“爹爹和孃親還有點事,跟大舅去找阿嶠玩。”
夭夭看看南宮緒,乖巧地任由南宮緒抱過她,揮揮小手,“爹爹孃娘快點喲。”
南宮墨嫣然淺笑,伸手摸摸女兒的小臉蛋,“乖,孃親很快就過來。”這麼久沒見,南宮墨其實恨不得每時每刻都跟女兒待在一起,不過…眼前的事情顯然也不能置之不理。
宮馭宸有些遺憾小傢伙臨走時竟然忘了跟自己打招呼,嘖了一聲沒有說話。
等到南宮緒抱着夭夭遠去,衛君陌才淡然問道:“你想幹什麼?”
宮馭宸看着衛君陌道:“本座早該知道,無論將那個小丫頭藏在哪兒你們都能找到的。不過我還是有些好奇,你們到底是怎麼找到那裡,還能悄無聲息的將人救出來的。”宮馭宸原本確實是沒打算出現在這裡,不管能不能弄死燕王,只要他佈置下的事情實現七八成就足夠讓大夏朝廷喝一壺了。而他,只需要帶着夭夭跑路就可以了。有這麼一個小人質,紫霄殿有再多的殺手也擋不住他出關的路。
只可惜…回到密室卻發現小丫頭不見了。當下宮馭宸就知道不好,他爲了這最後一擊消耗了太多的人手。金陵以外的地方的人馬更是被衛君陌剿殺的乾淨。一旦他離開金陵,等待他的就是紫霄殿無止境的追殺,甚至是衛君陌親自出手。唯一的辦法就是,先找到一個合適的人質做擋箭牌。而這金陵城中,沒有任何人比燕王更合適了。至於說出衛君陌的身世,不過是順手而爲,他原本就沒有打算替燕王保密。等燕王佈置好了再透露,怎麼會有他現在說出來刺激?
南宮墨微笑道:“很簡單,一份地圖,兩隻小蟲子而已。這些日子,小女承蒙宮閣主照顧。”
宮馭宸不是很明白南宮墨的話,也不在意。只是有些惋惜地道:“郡主這麼見外,本座也很是難過。好歹咱們曾經也算是共患難過不是麼?”
南宮墨想起當初在大光明寺後山見到的念遠大師,在看看眼前頂着念遠面孔神態卻無比的陌生的人頓時無語。
衛君陌紫眸冰冷,“你想走?”
宮馭宸挑眉笑道:“難道你不想放我走?還是說你覺得我的籌碼不夠多?”回頭似笑非笑的掃了殿中的衆人一眼,以眼神告知:最好衛君陌覺得籌碼夠了,不然你們就慘了。
“你自己覺得呢?”
宮馭宸嘆氣,“如果本座是你的話,肯定是不會答應的。不過本座覺得還是可以賭一賭的。”說完一揮手,一個黑衣人將燕王從地上拉了起來,手中的匕首架在了燕王的脖子上。另外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擋在燕王前面,以防衛君陌突然暴起救人。
宮馭宸道:“本座素來有些個貪生怕死,但是如果實在是無路可走,那也只能自認倒黴了。不過…舅舅衛公子可以不救,總不至於連親爹也可以置之不理吧?”
衛君陌沉聲,整個大殿裡也是一片寧靜。只能聽見不知道是誰有些粗重的呼吸聲。
------題外話------
呼呼,看到親們留言說記得哪個小說也有太廟的情節,嚇了一跳還以爲我不小心把看過別人的情節當自己的寫了。好一會兒纔想起來謀臣裡也有太廟的情節來着。不過還是不太一樣噠哈。
ps:上文宮馭宸的懷疑和質問只代表他自己的立場和看法,不代表是真實的。
pss:燕王這人…真心沒打算寫個完美生物,所以…對不起一些人是肯定的。他本身也不是個道德完美的善良之輩。所以,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