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8、夭夭的下落
前面拐個小彎過去的地方要更開闊一些。南宮墨還沒走到師叔跟前就看到入目的那滿地的血腥和屍體。血腥味依然還在空中飄散,地上的血液還沒有完全的乾涸,很顯然就在不久前這裡發生了一場血戰。柳寒靠坐在山腳下的一塊石頭旁邊,往日清秀卻總是難免帶着幾分殺手的煞氣的容顏此時卻是全然的平靜。整個人彷彿睡着了一般,南宮墨停住了腳步,心中一時間只覺得堵得難受。
不用靠近,他們就可以看得出來,柳寒已經…失去了生息。
再走得近一些,就可以看到柳寒黑色的衣衫其實早已經破了好幾條口子,只是站得遠一些看不到衣服上的血跡罷了。柳寒渾身上下至少有七八道傷口,最致命的傷口確實心口的一道劍傷。不過,對方顯然也沒討到什麼便宜,只是柳寒跟前就倒着三個水閣的殺手。
柳寒雖然不是最早跟着她的紫霄殿殺手,但是卻是跟她相處的時間最長的一個了。因爲柳寒是女子,所以很多時候身爲男子的星危不方便跟着她的時候都是柳寒跟着她的。而且柳寒雖然也是殺手,卻比猶如殺手機器的星危更像是正常人,自然能說得話也就更多一些。轉眼間,竟然已經相處了五六年的時間了。轉眼間柳寒已經…而她甚至來不及聽到她最後一句話。
這些年,南宮墨見過的死人不可謂少,但是柳寒卻是第一個她身邊親近的人。
“墨兒?”師叔見她神色不對,立刻開口道。南宮墨垂眸,淡淡道:“我沒事,找到夭夭要緊。”
師叔嘆了口氣,也有些明白南宮墨此時的心情。這個師侄女可以說是自己一手教導出來的,她曾經暗地裡做殺手的事情自然也瞞不過師叔的眼睛。只是南宮墨雖然有身爲殺手的堅定和漠然,但是那是對敵人的,對着自己人心還是比誰都要柔軟。
“夭夭只怕已經被人帶走了。你看。”師叔一指柳寒身邊,一隻七彩絢麗的蟲子從柳寒的衣袖下面爬了出來,搖了搖腦袋,朝着南宮墨爬了過去。
南宮墨俯身捉起飛飛,“夭夭呢?”
一隻蟲子自然不能回答南宮墨的問題,哪怕它是天下無雙的七彩雪蠶。飛飛搖了搖腦袋,盤縮在南宮墨的手裡不動了。
這一會兒功夫,在附近搜尋的人得到信號也已經趕了過來。只是卻沒有人能夠放鬆心情,因爲夭夭還是沒有找到。當即所有人分散開來四處搜尋,星危走到這邊看到坐在地上的柳寒,本就冷漠的面上沒有什麼更多的表情,只是渾身上下的肅殺之氣卻越加濃厚了起來。
“郡主。”
“憐星怎麼樣了?”南宮墨問道。
星危沉聲道:“老先生說柳寒傷得太重,而且失血過多,一時半刻…只怕是醒不過來了。”
南宮墨閉了閉眼,沉聲道:“讓人將柳寒送回去,繼續找夭夭。傳我命令…辰州範圍內所有跟水閣有關的人全部抓了!若有反抗,格殺勿論!還有南宮懷…儘快找到他的蹤跡,決不能讓他離開辰州。”
“是,郡主。”星危沉聲點頭。
老頭兒忙完了曲憐星的事情走了過來。看了看南宮墨手中的飛飛皺眉道:“吃撐了,陷入沉睡中了。”這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若是飛飛醒着說不定還可以憑着它對夭夭的氣息的熟悉找找看,當然如果離得太遠了還是不行的。但是現在……
飛飛是以食毒爲生的,平時並不貪吃。能讓它吃撐的自然也是毒。南宮墨走到柳寒身邊蹲下身,拉起她的衣袖果然看到手臂上有一條極長的血痕。雖然傷口看上去沒有異狀,但是沾染在柳寒手臂上的血跡中卻帶着一種不祥的灰濛濛的色彩。很顯然,柳寒原本是身中劇毒的,只是被飛飛給吸食掉了。只是…中毒到底印象了柳寒的武功,而飛飛也不具備讓剎那之間恢復的能力,所以依然還是沒能夠救得了柳寒。
南宮墨神色平靜,往日溫婉含笑的容顏此時確實冷若冰霜。半垂着眼眸沒有人知道她在想些什麼。老頭兒看了看徒弟,再看了看師叔總就是沒敢說話。長期生活在一家子的淫威之下,老頭兒敏感的感覺到徒兒此時的心情絕對不能用不好兩個字就能形容了。
還是師叔開口,沉聲道:“墨兒,君陌不在,夭夭就要靠你了。不要亂,不要慌,師叔在。”
南宮墨眼睫輕閃了一下,擡起頭來神色也溫和了幾分,顯然已經恢復過拉了。點了點頭道:“師叔放心,我沒事。星危,讓人收拾這裡,我們先回去。”
“是,郡主。”
辰州府花廳裡,夭夭遲遲沒有回來讓長平公主等人心急如焚。長平公主緊緊地拽着手中的帕子,臉色清白,“千萬不要出什麼事纔好…”安安走到長平公主身邊,拉着她的衣袖輕聲道:“祖母,別怕。夭夭沒事的。”比起長平公主的焦急無措,雖然安安也有些不安和害怕,但是卻遠沒有那麼着急。他總有一種“妹妹並沒有事”的感覺。只是年紀到底太小,他不知道該怎麼跟祖母說自己的想法,近而說服祖母相信妹妹沒事。
長平公主伸手將安安摟進懷裡,忍不住紅了眼眶。才小小的孩子,卻已經知道安慰她這個祖母了。再想到平日裡嬌俏可人的孫女兒,長平公主只覺得心如刀絞。那麼小的孩子,若是出了什麼事該怎麼辦啊。若是在外面受了苦,誰能疼她哄她?
“沒事的,你孃親很快就會帶妹妹回來。”摟着孫兒,長平公主顫聲道。
坐在旁邊的秦梓煦等人神色同樣凝重,南宮暉有些沉不住氣地猛然站起身來道:“我也出去找!”
“站住!”秦梓煦沉聲道,見南宮暉不滿地回頭瞪他,秦梓煦道:“二公子,你現在最重要的是保護這滿府的老幼婦孺。若是對方真的趁着咱們的人都在城外找人而攻擊辰州府,你總不能指望我這一介文弱書生調兵遣將吧?”
沉默了片刻,南宮暉只得咬着牙坐了回來。商念兒拉了拉他的衣袖,輕聲道:“你一個人出去也沒有什麼用,在府裡好好待着保護公主和安安,別讓墨兒還要操心府裡的衆人的安危就是幫了她大忙了。”
南宮暉雖然心中不甘,卻也明白秦梓煦和商念兒說得在理。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思索起來。如果…如果他是父親,到底會把夭夭藏到哪兒去?
秦梓煦看向長平公主道:“公主不比太過憂心,就算夭夭…也絕不會有生命危險的。”宮馭宸耗費這麼大的力氣,甚至不惜讓一代名將的南宮懷脫離戰場到這千里之外的辰州,自然不會是爲了要一個孩子的小命,即便那個孩子是南宮墨和衛君陌的孩子。夭夭活着遠比死了更有價值的多,甚至一旦真的證實了夭夭遭遇不測,宮馭宸得不到半分好處不說,失去了親生女兒的父母到底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只怕也不是宮馭宸想要看到的。
長平公主胡亂的點了點頭,卻也並沒有因爲秦梓煦的安慰而感到寬懷。
秦梓煦還要做的事情還很多,起身道:“在下還有事情要做,先行告退。”
“你快去吧。”長平公主也不留他,點頭道。
“商師兄和曲姨琴姨還沒回來。”靠在長平公主懷裡的安安突然開口道。秦梓煦一愣,很快便點頭微笑道:“我知道了。”
書房裡,氣氛顯得格外的凝重。
南宮墨坐在書案後面,看着底下的衆人道:“就這樣,都下去吧。”
“是,郡主。”衆人齊聲領命,魚貫而出。只留下了秦梓煦一人,秦梓煦看看南宮墨1看不出喜怒的神色,沉聲道:“辰州各處的出路都已經封鎖了。只要有形跡可疑的人尤其是帶着孩子的人是絕對出不了辰州的,郡主還請寬心纔好。”
南宮墨苦笑一聲,看着秦梓煦道:“有些人…不是靠人力能夠封鎖得住的。”就說她,就算辰州被封鎖的嚴嚴實實,她如果想要出去的話也會找到不下於三種方法悄無聲息的離開。水閣和紫霄殿都是一流的殺手組織,這些人最擅長的不是面對面的決戰,而是隱藏行蹤一擊必中。
秦梓煦也嘆了口氣,“至少,夭夭不會有生命危險。”平日裡看到那小傢伙就忍不住想要轉身掉頭就走,但是突然被人帶走了反倒又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彷彿少了一些什麼一把。秦大公子也只得在心中無奈苦笑,想他年紀輕輕就離家在外,家中雖有嬌妻卻感情平平,膝下尚無子嗣倒是被別人家的孩子折騰出幾分慈父心腸。
南宮墨微微點頭,這也是她現在還能夠保持理智的願意。宮馭宸是聰明人,絕對不會傷害夭夭的性命的。
秦梓煦沉聲道:“除了夭夭,阿嶠和鳴琴也還沒回來。方纔我已經問過了,阿嶠一直是跟着柳寒他們的,而鳴琴…沒人至於到她什麼時候不在了的。”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鳴琴雖然是南宮墨身邊的人,但是到底是丫頭。比不上長平公主和兩個孩子,即使是比起身爲南宮墨身邊最得力的管事的曲憐星和秦梓煦也插上很多。混亂之中,侍衛只能選擇保護最重要的人,鳴琴被衝散了也未必有人能夠注意到。
南宮墨看着秦梓煦,問道:“你想說什麼?”
秦梓煦平靜地回望,“府中的細作,郡主心裡可有數了?”
“你懷疑阿嶠和鳴琴?”南宮墨皺眉道。
秦梓煦搖頭道:“不,沒找到細作之前,我懷疑所有可以被懷疑的人。但是現在,阿嶠和鳴琴下落不明卻沒有找到他們的屍體,郡主應該清楚,宮馭宸的人絕對不會費心去抓他們兩個的。”要帶着夭夭就已經很麻煩了,還有一個女子和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宮馭宸的人絕對不會帶上這兩個累贅。
南宮墨皺眉道:“阿嶠的身世藺長風查過,沒有任何問題。否則,當初我們也不會想要讓他拜商將軍爲義父。至於鳴琴,她從小是蘭嬤嬤教導長大了的,這些年也從未出過任何問題…罷了,既然你這麼認爲,你去查吧。”南宮墨並不是固執的人,既然秦梓煦直截了當的跟她提起,想必秦梓煦心中總是有些想法的。另外,都說傍觀者清,或許從秦梓煦的角度能看到一些她看不到的東西?只是,無論是商嶠和鳴琴哪一個有問題,她都註定要傷神罷了。商嶠是她的徒弟,是她從一開始就很是心疼的孩子。
鳴琴跟在她身邊好幾年,處處爲她盡心。她自問也沒有任何地方虧待了他們的,比起嫺靜的知書,鳴琴性子嬌俏可愛,衛君陌麾下有不少人都曾經有求娶二女之心。知書一開始就表示想要一直跟在她身邊,如蘭嬤嬤於母親一般不願婚嫁。而鳴琴南宮墨卻應下了軍中一個年輕小將的求親,南宮墨命人查看了對方人品身份,家中無父無母,雖然才二十多歲卻已經是軍中千戶了,不在意鳴琴丫頭的身份願意迎爲正妻算是個十分不錯的對象。如果不是之前潁川的事情,說不準現在他們已經成婚了。南宮墨想不明白,這樣的鳴琴會有什麼理由背叛她。
秦梓煦也知道南宮墨並不相信自己的推測,不過她素來是個非常能聽進不同意見的人。也不多說,點了點頭表示自己會去查。畢竟他也沒有任何證據,只是一種感覺而已。
此時,一處隱秘的山林裡。夭夭淚眼朦朧地望着眼前的黑衣人,撅着小嘴蹲在地上,眼巴巴地可憐模樣看的鐵石心腸的人也忍不住心中發軟。黑衣男子隱藏在面巾下面的臉上忍不住青筋暴跳。若不是閣主命令不得傷害這個小丫頭,他早就直接把人弄暈帶回去了。呃…好吧,事實上他們也確實是把人弄暈才帶出來的,這小丫頭太能鬧騰了,哭起來的聲音更是驚天動地。不弄暈了也帶不到這裡來,說不定早就引來追兵了。但是小孩子自然不可能長時間用藥迷暈,更不可能把她給打暈。於是等到她醒來之後無論如何他們暫時也不敢再給她用藥了。
“我要阿嶠哥哥。”
黑衣男子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躺在地上傷痕累累的小少年,心中又是一陣鬱悶。他們居然不知道這小子是什麼時候跟上來的,若不是發現的早這小子身上又沒有什麼發信號的東西,說不定他們早就已經暴露了。
夭夭站起身來,跌得撞撞地跑到商嶠身邊。商嶠傷的不輕,臉上還帶着一道細小的傷口,此時躺在地上氣息微弱。若是沒有人救治,就是不被這些黑衣人殺了只怕很快也會死在這渺無人煙的山林裡。
“阿嶠哥哥,阿嶠哥哥…”夭夭推了推商嶠,癟癟小嘴忍不住哭了起來。到底是個三歲多的孩子,突然被一羣黑衣人抓走了還殺了那麼多的人。哪怕現在的夭夭未必明白死人是什麼意思,卻也被嚇得不輕。看到唯一認識信任的人倒在跟前,哪裡還能忍得住?
黑衣男子撫額,“閉嘴!”
夭夭一愣,回過神來立刻放聲大哭起來。
在一邊休息的一衆黑衣人也忍不住一頭黑線。他們做慣了殺人越貨乾淨利落的事情,哪裡見過這麼麻煩的孩子。紛紛都儘量遠離這隻軟萌可愛的小包子。南宮懷看着夭夭的眼神有些複雜,見黑衣男子哄不住這才上前蹲在了她的跟前伸手想要摸摸她的小腦袋。夭夭立刻一臉戒備地瞪着他,將自己小小的身子擋在了商嶠的前面,“壞人!不許欺負阿嶠哥哥,我要爹爹打你!”雖然動手的一直是黑衣人,但是在夭夭的心中南宮懷顯然比那些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更像是壞人。
南宮懷手頓了一下,看着她道:“你乖乖聽話,我讓人給你的阿嶠哥哥治傷如何?”
夭夭懷疑地看着他,壞人會這麼好心麼?
南宮懷也不在意,輕聲問道:“你叫夭夭,你的大名叫什麼?你知道我是誰麼?”
夭夭朝他拌了個鬼臉,“你是大壞蛋!我要讓白白咬你!”
南宮懷一笑,挑眉道:“小孩子不乖可不行,還想不想讓你的阿嶠哥哥醒過來了?”
夭夭爲難地低頭看了看商嶠,終於還是撅着小嘴道:“我叫灼華。”
“灼華?”
“孃親說,是桃之夭夭,灼灼其華的意思。”夭夭驕傲地道,即使她並不明白這句詩是什麼意思。
南宮懷笑道:“好名字,我是你外公。叫外公。”
夭夭嫌棄地看了他一眼,“你是壞人,纔不是外公。夭夭有外公,外公最疼夭夭了。”南宮懷臉色微沉,冷笑道:“哦?你外公是誰?”
“笨笨的,外公就是師公啊。孃親說一天認了師父,一輩子都要當成爹爹孝順。所以,拜師一定要謹慎。嗯,夭夭有爹爹,不用拜師父了。”夭夭說完,有些不滿地等着南宮懷,“你說要救阿嶠哥哥,不可以說話不算數。就算你是壞人,也不能做個沒品的壞人。”
南宮懷無語地看了眼前剛剛還哭得稀里嘩啦這會兒又囂張不已的小丫頭,揮揮手讓旁邊的黑衣人救人。
這種性格…怎麼看也不像是南宮墨和衛君陌的女兒。
------題外話------
親愛的們,非常抱歉昨天下午臨時接到通知回村兒裡辦一些證明材料。坐着車東搖西晃回去晚上了,每次回家都能深刻感覺到什麼叫做山路十八彎啊。上午辦完東西返回家裡就下午了。昨天沒能更新,實在是抱歉。麼麼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