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妻與妾
原本燕王妃已經爲蕭千煒定下了薛真的長子薛云云,卻沒想到南宮墨和衛君陌離開幽州之後陳氏竟然公然在公衆場合給薛云云難堪。薛云云雖然是將門女子,但是到底是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又不如陳氏世子妃的身份。回去之後當晚就險些抹了脖子。出了這樣的事情,即便對方是燕王府薛家也不可能忍下去啊。薛家把女兒嫁給蕭千煒不能說沒有想要和燕王府拉近關係的原因,但是這個前提總得是自己的女兒過得好。如果女兒過了門處處被世子妃刁難,別說拉攏關係了,說不準那天連命都沒有了。
薛家夫人當即一封信送到軍中給了薛真,一面帶着女兒上門再三向燕王妃請罪。只說自己的女兒配不上燕王府的公子,以後只願青燈古佛度此殘生。辜負了燕王妃的看重,請王妃恕罪云云。燕王妃哪裡肯信?連忙讓人去查這才知道陳氏幹得好事。當成氣得昏厥了過去。
陳氏當做羞辱薛家大姑娘的事情幾乎穿的幽州城中人盡皆知,薛云云也是不肯再跟燕王府扯上什麼關係。明明是自家理虧,燕王妃難道還能真的讓人家姑娘去落髮出家?薛真可還是閻王手下最得力的將領之一呢。這讓別的將領們怎麼想?
無奈之下,燕王妃只得忍着怒火同意了薛家退親。薛家也是乾脆,沒兩天就傳出消息給自家大姑娘定了一門外地的親事。一個月後出嫁。於是,整個幽州城裡的人家都知道,原來一直和和氣氣的燕王世子妃竟然如此對待未來的弟媳。就算燕王妃再流露出有意結親的想法也都要思慮再三了。
事情剛出來的時候,燕王妃就氣得險些要將陳氏給休了。最後還是念着她是先帝賜婚,打了二十大板。卻不料,這二十大板打下去,竟然將陳氏已經一個多月的身孕給打掉了。燕王妃當即便撐不住病倒在了牀上,這都已經快一個月了還沒能痊癒。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南宮墨,長平公主舒了口氣。心中暗歎,幸好自己的媳婦兒是無瑕這樣的,若是換了個陳氏那樣的自己只怕是比三嫂還要受不住了。原本長平公主還有些擔心南宮墨一個女子在軍中到處跑影響不好,但是這些日子傳回來的消息,再對比一下陳氏。長平公主覺得自己實在是應該覺得滿意了。
“幸好你回來了,不然的話,本宮也要撐不住了。”長平公主嘆氣道。家家有本難唸的經,原本離得遠覺得燕王府樣樣都好,誰知道三哥三嫂自己的煩心事兒也不少呢。這一個月燕王府的事情都是長平公主在主持,連自己的清墨園都鮮少回去了。偏偏事情出了一樁又一樁,真是讓人頭疼。
南宮墨端了一杯茶奉到長平公主手中,一邊問道:“出了這麼多事,母親和舅舅怎不讓人跟我們說一聲呢?”
長平公主搖頭道:“你們在軍中自有正事,跟你們說了難道就能拋下一切回來?與其牽腸掛肚的擔心着,還不如什麼都不知道呢。”南宮墨道:“蕭千夜賜婚的事情……”長平公主嘆了口氣道:“三哥收到消息的時候賜婚的隊伍已經出了金陵城了。金陵和幽州相隔遙遠,就算三哥反對聖旨已經下了又能如何?如今金陵城裡那些人恨不得能抓到三哥什麼錯處呢。別說這婚拒不得,就是賜婚的人也不能出意外。”
皇帝賜婚給藩王子嗣是慣例也是恩典,即便是藩王自己爲嫡子訂了親按規定也是要啓奏皇帝的。除非這個兒子將來不想要爵位了。既然皇帝沒有收到奏摺,那賜婚就是無可厚非的。你說你遞過摺子?抱歉,皇帝沒看到,說不準在哪兒丟了。
南宮墨點頭道:“這麼說,這婚事是勢在必行了?”
長平公主無奈地苦笑,“若是三哥拒絕了指婚,你說金陵那邊會有什麼反應?”
南宮墨想了想,“那些人想必會抓住機會指控舅舅不尊皇命,有不臣之心。”
長平公主點頭,兩人對視一眼雙雙嘆了口氣。
“公主,世子妃求見。”門外,鳴琴匆匆進來稟告。
長平公主有些厭煩地皺了皺眉,道:“不是讓她禁足了麼?怎麼又出來了?”
鳴琴有些爲難地道:“世子妃說…小小姐病了。”
長平公主冷笑一聲道:“珠兒病了自有大夫和她親孃照顧,關她什麼事?”
“公主,世子妃是小小姐的嫡母。”世子妃是有資格照顧撫養小小姐的,何況燕王妃只說讓陳氏禁足在自己的院子裡,可沒說她不能在自己的院子裡走動只能待在房間裡,世子的院裡還是陳氏說了算的。
長平公主淡淡道:“她什麼時候關心過庶女?”長平公主同樣不喜歡妾室庶女,但是她無論自己到了什麼地步也絕不會拿無辜的庶子庶女來做筏子。更何況,那還是個還在襁褓中的孩子。
“母親息怒。”南宮墨輕聲勸道:“既然已經來了,就讓她進來吧。”
長平公主嘆了口氣,看着她道:“我知道之前你跟她有些交情,但是她如今名聲不好,你可千萬別讓她連累了你。”南宮墨不由莞爾,“母親你看我像是心慈手軟的人麼?”
“你啊。這個陳氏真如三嫂說的,真是瘋魔了。”長平公主原本對陳氏的第一印象真心不壞,真的有些不明白怎麼才短短的時間一個好端端的人就變成這幅模樣了。不是瘋了是什麼?
南宮墨淡淡一笑道:“她也不容易。”陳氏當然不會是一開始就這麼荒唐的。誰也不是天生下來就是壞人或腦殘,都是後天環境和自己的心性造成的。陳氏一個自視甚高的名門淑女獨自一人孤零零的在這幽州城中。數年未孕,妾室又先生下了孩子。公公婆婆強勢,丈夫性格溫和兩個兄弟看着顯然更得燕王的喜歡,陳氏但凡是個有些心計的也不可能不着急。她若是真的還能安穩無憂的過日子,那不是淡定那是傻白甜。
只是,這世上誰又是容易的?
陳氏有些吃力的抱着個七八個月的嬰兒走了進來,顫巍巍的樣子讓人擔心她把那孩子給摔了。一進了門,陳氏撲通一聲就跪倒在了長平公主跟前,“姑母……”什麼也不說,嗚嗚咽咽地痛哭起來。
長平公主皺了皺眉,示意旁邊侍候的嬤嬤過去把小小姐給抱過來。陳氏卻不肯鬆手,只是抱着孩子痛哭,那嬤嬤又不敢去搶,只能有些無奈地望着長平公主。長平公主沉聲道:“世子妃,有話起來說。你這般一言不發就哭哭啼啼,難不成是哪個不長眼的下人怠慢你了?”
陳氏抱着孩子起身,含淚道:“姑母,我不是故意的…珠兒病了…”
“你把孩子給嬤嬤抱着,我讓人去請了大夫。”長平公主道。
陳氏猶豫了一下道:“還是…還是我抱着就是了。這孩子,認生。”長平公主險些氣樂了,認生?你可不是這孩子的親孃。
“既然如此,你便抱着孩子回院子裡去。大夫來了會直接過去,你如今還在禁足,隨便跑出來三嫂那裡如何交代?”
陳氏眼睛閃了閃,撲通一聲又跪了下去,“姑母,我知道錯了,求你跟母妃求求情吧。我真的知道錯了……”長平公主被她嚇得一怔,有些忍無可忍,咬牙道:“本宮不管你想說什麼,先把孩子交給嬤嬤”這一會兒起一會兒跪,陳氏不難受只怕孩子也受不了。
看着長平公主神色冷漠,隱含模樣的模樣,陳氏終於還是將懷裡的孩子遞了過去。嬤嬤接過來打開襁褓摸了摸孩子的小臉,皺眉道:“啓稟公主,小小姐有些發燒,只怕是着涼了。”
“快帶下去,將府裡的大夫都找過來看看”長平公主皺着眉吩咐道。嬤嬤匆匆抱着孩子去了,長平公主揉了揉眉心看着陳氏道:“你到底想做什麼,你說吧。”
陳氏有些委屈地道:“姑母明鑑,是那些丫頭不肯聽使喚,珠兒病了讓他們去請大夫她們也愛理不理的…”
“夠了”長平公主道:“她們有幾條命敢對珠兒的病情不聞不問?不如本宮將人招來問問?”
陳氏咬着脣角不肯說話,長平公主望着她搖了搖頭道:“之前三嫂給煒兒說了薛家大姑娘,你不滿意。現在你滿意了?陛下親自爲煒兒指了善嘉郡主,你可高興?不說善嘉郡主的出身和品級,就是她本人的手段,不是本宮看輕你,你就是有八個腦袋也不是她的對手。”
“姑母……”陳氏默默地垂淚。
長平公主冷眼看着她,“你覺得三嫂對你不好,殊不知道她爲你們打算了多少?他給煒兒說了薛家大姑娘,你只看到了薛家的兵權和勢力,卻沒想過薛大姑娘出生將門,性情耿直大方。你有世子妃的身份,又協助三嫂管着整個王府,三哥三嫂誰也不是糊塗人,再如何也不至於壓着長媳看重次媳。只要你自己不行差踏錯,薛大大姑娘進門了又能把你怎麼樣?現在行了,一進門就是個郡主。你這個世子妃的身份跟人前比起來能佔多少上風?”
陳氏抹着淚,“姑母,我知道錯了。求你跟母妃說一說吧,我以後會改的。”
“你母妃現在還在牀上躺着呢。”長平公主道。
陳氏臉色一白,忍不住看向旁邊坐着的南宮墨,“表嫂……”南宮墨搖搖頭,嘆了口氣,“之前我說的話,你沒聽進去。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陳氏臉上露出一絲幽怨,默默地低下了頭。
外面傳來一陣喧鬧聲,其中還夾雜着哭泣聲。長平公主皺眉,門外的丫頭急匆匆地進來,“啓稟公主,世子院裡的安氏在門外哭鬧着,說…說世子妃抱走了她的女兒。”
長平公主淡淡掃了陳氏一眼道:“就說小小姐沒事,在我這裡玩一會兒就給她送回去。”長平公主這般也算是給陳氏面子了,若是外面的安氏知道女兒病了只怕又是一陣鬧騰。丫頭爲難地道:“可是…安氏說安氏說世子妃故意弄病了小小姐,想要害死小小姐。”
“她胡說”陳氏尖聲叫道。
南宮墨挑眉,“看來誰都不是省油的燈。母親,還是讓她進來說清楚吧。萬一真出了什麼事兒只怕不好說。”
長平公主有些疲憊地點點頭,“讓她進來。”
安氏苦苦齊齊地走了進來,連看都沒看陳氏一眼就衝到長平公主面前,“公主,求你救救我女兒啊,嗚嗚…求你了,公主大慈大悲…”
長平公主沉聲道:“好了,好好說話。到底怎麼回事?”
安氏怨恨地看了陳氏一眼,含淚道:“前兩天世子妃非要讓人將珠兒抱過去照顧,妾身無法只得將孩子送了過去。妾身掛心女兒,就忍不住時時着人打探。珠兒昨天就病了,但是世子妃卻不肯讓人請大夫給她看病。嗚嗚…今天一早,世子妃卻說院子裡的下人怠慢耽誤了珠兒的病,抱着珠兒跑了出來。公主明鑑,世子妃這…我可憐的女兒啊。”
“安氏,你放肆”陳氏大怒,咬牙道:“你分明是血口噴人我什麼時候不讓大夫給珠兒看病了?”
安氏咬着脣角道:“昨兒照顧珠兒的嬤嬤就說她病了,世子妃偏說她沒病。難道不是…世子妃,就算珠兒不是你生的,也是世子親生的女兒啊,你怎能如此狠心…”
“住口”陳氏厲聲道:“你這賤人整日勾搭世子不說,還在姑母面前誹謗我。便是亂棍打死也是死有餘辜”
“就算妾身死了,只要珠兒平安無事也就心滿意足了。”安氏叫道,說着又失聲痛哭起來。一副一心爲了女兒的模樣,令旁觀的人也忍不住升起幾分惻隱之心。長平公主看着眼前爭鋒相對的兩人,臉色陰沉,“夠了本宮不想管你們到底誰對誰錯既然是世子院裡的事情,就讓世子自己處理吧。來人,去請世子過來”
“是,公主。”
大廳裡頓時安靜了一些,只是時不時的響起安氏的抽泣聲。南宮墨饒有興致地打量着眼前的兩個女子,果真是有人的地方就有鬥爭。即使是燕王府也不能免俗啊。眼前這兩位,誰都不是無辜的人。陳氏想要藉着孩子生病的事情出來,而安氏則是想要藉着這件事黑陳氏一把。如果真如安氏所說的昨天就知道孩子病了,哪個做孃親的能夠忍到現在陳氏抱着孩子出來了才跑來哭訴?若是陳氏再晚一些來呢?
不多時,蕭千熾走了進來,“侄兒給姑母請安。”看到跪在地上的陳氏和安氏,蕭千熾皺了皺眉,“你們在這裡做什麼?姑母,可是他們有什麼地方惹您不悅了?”
長平公主嘆了口氣,道:“你們自己把事情跟千熾說吧。”
安氏悲鳴一聲,撲倒蕭千熾腳邊摟着他的腿痛哭起來,“世子,求你救救珠兒吧……”
“到底怎麼了?慢慢說。”蕭千熾皺眉。
旁邊的陳氏咬牙,暗暗地捏緊了手:賤人
聽着安氏連哭帶說的敘述,中間還夾雜着陳氏冷怒的反駁。蕭千熾聽得一個頭兩個大,在看看坐在一邊的長平公主和南宮墨,也自覺有些丟臉。
“惹姑母煩心,是千熾的不是。侄兒會好好管束她們的,還請姑母恕罪。”蕭千熾沉聲道。
長平公主點點頭,她也沒有心情去管蕭千熾打算這麼處置自己的妻妾,只是道:“我已經讓大夫去看珠兒了,你也去看看她。這些事情你自己看着辦吧,你母妃還病着,別拿這些事情再去煩她了。”
蕭千熾也是個孝順的孩子,想起母親生病的願意心中更是羞愧難當,心中對陳氏也更多了幾分怒意。連連點頭道:“侄兒明白,請姑母放心便是。”
“明白就好,你是個懂事的孩子。”長平公主點頭道:“你去吧。三嫂也該醒了,我跟無瑕去看看她。”
蕭千熾連聲稱是,又對南宮墨微微拱手道:“有勞表哥和表嫂從軍中趕回,千熾沒能迎接,還望表嫂見諒。”南宮墨淺笑道:“世子言重了,世子還有事要辦,先去吧。我陪母妃去見舅母。回來還沒來得及跟舅母請安呢。”
“是,千熾先告退了。”
看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妻妾二人,蕭千熾溫文的臉色也忍不住沉了沉,沉聲道:“還不起來回去”
“是,世子。”兩個女子齊聲道,對視了一眼心中各有所思。
看着三人出去,長平公主搖搖頭,“以後這燕王府只怕還要熱鬧。”這才娶了一房媳婦兒就鬧成這樣,以後只怕是還有得鬧。
南宮墨有些惋惜道:“世子性情溫和,只怕也…”性情溫和的人若不是內心藏奸的僞君子,大都心軟念舊情。在處理有些事情的時候自然也就難免有些猶豫不決,看得出蕭千熾對陳氏還是有些感情的,只是陳氏這段日子的失常才讓蕭千熾有些不滿。但是畢竟是自己的妻子,蕭千熾也不可能因爲這個就放棄這個妻子。若是陳氏能夠明白蕭千熾的心意還好,若是執迷不悟,以後還有的鬧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