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湖,乃是平江郡都各處風景勝地中最有名的地方,其中“鏡湖夜月”和“垂釣樓臺”都是入了“平江八景”的勝景之一,同一個地方能在偌大的平江郡都八處最吸引人的勝景中佔得兩席位置,足見鏡湖在平江郡的百姓心中的地位了。
而坐落在鏡湖最上好的景緻旁的豪華客棧鏡湖居,正是平郡王府置辦的產業,在平江郡都裡,也只有平郡王府有資格在鏡湖這等風景勝地大興土木,蓋起了這座雅緻的客棧,並在湖心修築了鏡湖亭臺,也算爲平江郡都的文人墨客,雅士佳人提供了一處遊玩落腳之地。
此時,乃是秋末時節,時辰已近黃昏,邊塞獨有的殘陽夕照,落映在微瀾起伏的鏡湖上,金光粼粼,煞是迷人,鏡湖亭臺上端坐着一個男子,一襲白衣,手中端着一瓶酒,在湖面吹拂過來的微風中衣袂飄飄,時不時仰頭飲上一口,一派飄逸脫塵,風流不羈的做派。
軒轅逸清帶着小書童書瀾和納川書館的吳老闆,一路馬不停蹄,匆匆的趕到了燕驚塵落腳的鏡湖居,向鏡湖居的掌櫃描述了一下,便得知這位非常引人注目的住客今日一大早便已經前往了鏡湖亭臺,軒轅逸清便又趕緊折返帶着一干小廝侍衛,往着鏡湖亭臺的方向去了。
“小王爺,您快看,那……那湖心亭臺中心端坐之人,一襲白衣,是不是就是燕驚塵燕相?!”軒轅逸清等人趕到了鏡湖邊上,透過湖面朦朧氤氳的水汽,隱約看見湖心鏡湖亭臺中央端坐着一名男子,小書童書瀾便驚叫了起來。
軒轅逸清聽罷,不由駐足下來運足目力衝着湖心的鏡湖亭臺望了過去。
“是了,是了!那肯定就是燕相!書瀾,吳老闆,李將軍!”
“屬下在!”
“小人在!”
衆人轟然應道。
軒轅逸清衝着幾人一揮手,輕聲道,
“你們留在這裡,我一人過去與燕相相見!”
軒轅逸清說到這裡見衆人面色有些爲難,尤其是負責保護他安全的李將軍和貼身隨侍書瀾,更是準備開口反駁,軒轅逸清不由語氣加重了幾分,接着說道,
“好了,不必多言,這是命令,難道,你們還敢抗命不成!”
雖然平日裡這位平江小郡王性子謙和,極爲平易近人,但是一旦嚴肅起來,仍舊威嚴畢露,讓衆人不敢不從。
軒轅逸清見衆人不再反對,便輕輕的閉上眼,深深的呼吸了幾下,然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眼睛望向了鏡湖亭臺上的那個人影,大步的朝着湖中心走了過去。
……
“前面可是燕驚塵燕相,小子軒轅逸清,懇請許我入亭一見!”
軒轅逸清走到了鏡湖亭臺前的九曲迴廊上,看着眼前清晰的身影,得見那白衣男子飄逸出塵的氣質,不由更加肯定亭臺中就是燕驚塵,便清了清嗓子朗聲向燕驚塵說道。
那亭臺中的白衣男子又仰頭飲了一口酒,轉身過來,那英俊得不沾染一點凡俗之氣的面龐,不是燕驚塵還有何人。
“小王爺客氣了,這鏡湖亭臺本就是你平郡王府所修之所,你纔是主,我乃是客,何須一問?”
燕驚塵似是早就知道軒轅逸清的身份,溫和的看着眼前神情激動的少年,柔聲說道。
“燕相,那我就冒昧入亭了!”“小王爺請便。”
軒轅逸清也不在忸怩,畢竟是從小見過大場面的皇族子弟,儘管第一次見到了自己最爲欣賞和崇拜的才子燕驚塵真人當面,心情激動在所難免,但是依舊很快將心情平復了下來,恢復了平日裡那個謙和有禮的少年才子的模樣。
“久聞燕相之才,今日得見真人,逸清真是三生有幸!”
“過獎,小王爺來找燕驚塵,不知所爲何事?”
燕驚塵淡淡的看着已經恢復了正常的軒轅逸清一眼,彷彿此刻不是身處敵軍都城,對面坐的也不是敵營魁首的兒子,只是一個欽慕自己的普通學子。
“逸清此次唐突前來,並無要事,只是想見識一下燕相的風采,當然,逸清也有些學識和書法上的問題,想向先生討教,希望先生能不吝賜教。”
軒轅逸清目光灼灼的看着燕驚塵,有些忐忑的等着他的回答。
“賜教倒是不必,此刻良辰美景在前,卻不是做學問的好時機。”
燕驚塵看着軒轅逸清渴望的眼神卻是搖了搖頭,起身轉向湖面,又自顧自的飲起酒來。
“是,小子唐突了,打擾了先生的雅興。小子也帶了一壺好酒,不知可否有幸與先生共飲!”
“如此,那燕驚塵卻之不恭了!”
軒轅逸清從懷中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酒壺和酒盞,擺在了鏡湖亭臺中央的石几上,小心的斟滿了兩杯,黃金色的液體從酒壺中傾倒而出,散發出一股醇厚醉人的香味。
燕驚塵看着軒轅逸清的倒出的美酒,眼前露出了一抹亮色,輕輕的端起了一個酒盞,啜飲了一口,臉上露出了陶醉的神色。
“目斷故園人不至,鬆醪一醉與誰同?好一杯鬆醪美酒,小王爺有心了。”
“呵呵,此酒乃是用上等的松膠,混以丹蔘、黃耆、虎杖、甜杏仁歷經數年釀造而成,能與燕相同飲,實乃人生快事,當浮一大白!”
軒轅逸清見燕驚塵對自己的帶來的鬆醪酒頗爲喜歡,心中十分高興,也端起酒盞一飲而盡。
兩人就這樣在夕照之下相坐對飲,直到一壺美酒將盡。
“小王爺,其實這次我來平江郡都,正是爲你而來!”
燕驚塵喝完最後一滴鬆醪,看着軒轅逸清的眼睛,神色不變說道。
“哦,不知燕相找我何事?”
軒轅逸清有些詫異,不由向燕驚塵發問道。
“請你跟我往帝都一趟!”
燕驚塵聲音依舊平穩冷靜。
軒轅逸清聽罷燕驚塵的話突然長長的嘆了一口氣,臉上露出了蕭索寂寥之色,頗有些頹廢的說道,
“先生果然是爲此事而來麼?若我不是這平江郡小郡王,或者此刻不是我父王沒有與皇兄大戰在即,先生的邀約我是求之不得,可是現在,恕我不能答應先生的要求。”
燕驚塵看着眼前這個臉色悲傷的少年,突然開口說道,
“其實帝都真的很適合你,你文武雙全,才情過人,在這平江郡都始終是龍游淺水,到了帝都,總有一天你能一飛沖天。”
軒轅逸清苦笑了一聲,依舊搖頭道,
“先生謬讚了,我承認帝都名家聚集,學子如雲,對我很有吸引力,可是我還是不能離開平江郡都!”
“這恐怕由不得你!”燕驚塵臉色依舊不變,淡然說道。
軒轅逸清聽罷卻沒有多少訝然之色,朝着燕驚塵拱拱手道:“逸清自知武功微末,在燕相面前不值一提,不過我早知此行不妥,已經在亭臺外埋伏有高手數十人,恐怕今天留在郡都的,會是燕相。”
“匹夫一怒,血濺五步,恐怕那些高手衝進亭臺以前,先死的會是小王爺吧!”
軒轅逸清聽罷卻是哈哈大笑起來,朗聲說道:“若是能同燕相死在一起,逸清今生也是死而無憾了。”
就在這時,鏡湖亭臺上頂上突然傳來一絲輕微的響動,一個敏捷的身影突然飄然而下,軒轅逸清臉上驚愕的神色都來不及表露,就已經被那人用一把短刃擱在了頸脖之上。
那制住軒轅逸清的人卻是用另一隻拍着嘴打了個呵欠,一幅還沒睡醒的模樣,正是從影山被雲洛依挖了牆角的葉步羽。
葉步羽那隻拍着嘴巴的手剛從嘴邊拿開就在軒轅逸清身上疾點了幾下,封住了他全身的穴道。後者臉上的表情頓時僵硬了起來。
葉步羽往前走了一步,跳上石几蹲坐在上面,一臉無聊的朝着燕驚塵說道:“哎,多麻煩啊,你直接把他打暈了帶走不就行了麼。還跟他嘰歪半天。”
“你打暈他很容易,但是軒轅逸清心思縝密,既然帶了高手侍衛埋伏在外,勢必早就已經將整個平江郡都封鎖了起來,你我根本是插翅難飛。”燕驚塵雖然這樣說,但是面上卻絲毫不見焦躁之色,彷彿這插翅難飛四個字,實在形容與自己沒有半點關係的旁人一樣。
葉步羽清澈的眼眸裡閃過一絲困惑,以他的邏輯一時半會是無法理解,爲什麼燕驚塵一邊說自己插翅難飛,一邊還能這麼氣定神閒。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葉步羽像是看木頭一樣地看了一眼被他制住的軒轅逸清,那種眼神讓軒轅逸清也忍不住大爲寒冷。
原本以爲燕相是奉紫帝之命前來,可是現在一看,似乎又不是……
自己究竟是惹上了一羣什麼人啊?
“怎麼辦?”燕驚塵微笑地擡起頭,起身憑欄而立,將自己置於一片飄渺的煙雨之中,“是啊,怎麼辦呢?”
葉步羽以爲燕驚塵是在問他,急忙抓腦袋:“啊,我只管打架的,我不知道怎麼辦啊!”
燕驚塵回過頭,落在葉步羽眼中一個安撫的眼神:“既然不知道怎麼辦,那我們就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