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才聽話。”
忽聽吱呀一聲響,傍晚的暖風伴着花香灌了進來,隨後就是小滿再也忍不住的尖叫聲。
容羽倩只覺得後頸一痛,就昏了過去。
青痕匆匆追了上去。
因爲阿虎放慢了車速,前邊的車子已經行的遠了,聽到動靜,他立刻停車掀開簾子:“怎麼了?”
小滿已經癱軟成泥,連扶着車壁的力氣都被恐懼抽乾了,牙齒一直咯咯作響,狠了心一咬舌尖,疼痛讓她恢復了幾分力氣,咬了牙道:“快,王妃被歹人擄走了,快去救她!”
阿虎直接就從馬車上跳下去了,甩開腳丫子追去,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天色已黑,路上行人稀少,見了這一幕,雖有人駐足觀望,可敢管閒事的卻沒有。
小滿狼狽的爬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把車上掛着的逍遙王府的標誌遮了起來,隨後撿起阿虎扔下的馬鞭,狠狠一甩,揪住繮繩,馬車就衝了出去。
這一刻,她無比慶幸曾是農家女的身份,少時常跟了父親駕着車去趕集,不像那些家生子,雖說是奴婢,有體面一些的,和尋常人家嬌生慣養的小娘子也差不多了。
馬車在青石路上疾馳,等到了逍遙王府,小滿已經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
“小滿姐姐——”
守門的門童跑過來,嚇了一跳。
“快,扶我去沁堂!”
“什麼,王妃被歹人擄走了?”三婆婆聽了大驚,臉色頓時變了。
“是……是進了馬車後,那歹人就躲在車廂裡,劫持了王妃從馬車後門跳了出去,青痕和阿虎追過去了。婢子駕了車,趕着回來報信。”小滿撲通一聲跪下來,砰砰磕頭,“谷主,您快想法子救王妃啊!”
只從知道容羽倩懷孕之後,容羽倩便不在練武了,因爲三婆婆說她胎像不穩,需要要靜養,所以這段時間容羽倩便也沒有在帶什麼匕首和鞭子在身上。
而因爲容羽倩先前中過桃花笑,雖然已經服用瞭解藥,但是這毒霸道,很有可能這時候會再次復發,所以,三婆婆也用了藥,封住了容羽倩的功夫。
所以現在的容羽倩真的和一般的弱女子無二,甚至可以說比一般還要脆弱,因爲同時她還是個孕婦。
而這時候了,凌雲還沒有回來,所以,小滿纔會直接到了三婆婆住的沁堂。
三婆婆略略鎮定了心神,開口問道:“這一路上,你沒撞見什麼人?”
小滿搖搖頭:“天黑了,路上行人本就不多,婢子趕車又快,還把王府的標誌遮掩了,就是偶有撞見的,也不會知道是誰家的馬車。”
三婆婆眼中閃過讚許,沉聲吩咐道:“紅福,去找前院的大管事,讓他帶着我的信去一趟辰王府。”
小滿猛然擡頭。
她之所以在那麼恐懼慌亂的時候,還記得把王府的標誌給遮掩住,就是怕王妃被擄走的消息一旦傳揚出去,會把王妃逼到死路上去,三婆婆卻要傳消息給辰王……
三婆婆似乎在給小滿解釋:“人是從辰王府回來被劫持的,不和辰王通氣和誰?現在王爺不在府上,總要託人去尋,那還是一事不煩二主的好。”
小滿這才鬆了口氣。
“五味,扶小滿回去好好歇着,給她端一碗燕窩粥壓壓驚。”
“是。”小滿用力扶起癱軟的小滿出去了。
三婆婆這才扶着額頭,長嘆:“真是作孽啊!”
一旁伺候的丫鬟道:“谷主安心,王妃吉人自有天相——”
“這也就是安慰話罷了。那歹人大街上就劫走了我那徒弟,顯然是衝着整個王府來的,偏偏王爺又不在……”三婆婆再嘆一聲氣,“我只怕。我那徒弟進退都是絕路啊!”
人回不來,那自然是不必再說,就是回來了,一旦被擄的消息走漏出去,那名聲可就真的完了!
“好了,你派兩個可靠的人去荊州尋王爺,至於別人。誰都不能說。從明兒起。就說王妃從辰王府回來後受了涼,染了風寒,養病不能見人了。”
“好。”
青痕穿着青色衣裙。與逐漸沉下來的夜色,幾乎要融爲了一體。
前方的黑衣人把容羽倩抗在肩頭,速度有所下降,二人的距離漸漸拉近了。
她依然面色冷凝。可鼻尖已經冒了汗,忽然身子高高躍起。在牆壁上一點,伸手抓住了伸過牆頭的枝椏,隨後身子一蕩,高高飛了出去。落在了那人的面前。
“把主子放下。”青痕冷聲道。
那黑衣人遮着臉,看不清表情,只是聲音帶着不屑:“小丫頭。就憑你?”
青痕縱身就撲了過去。
那人冷哼一聲,一挪身子把半掛在肩頭的容羽倩對準她。雙腳連連飛踢。
青痕結結實實接了一腳,才發現,這人也不只是耍了陰險手段,就是手上真功夫,恐怕也要比她高了不少。
“怎麼樣,小丫頭,就不要浪費彼此時間了吧?”
雖意識到二人的差距,青痕還是再次衝了過去。
“不自量力!”黑衣人雖然扛着容羽倩,還是遊刃有餘,手中匕首揮出,與青痕瞬間已經過了數招。
只是他畢竟多扛了一個人,青痕又是豁出去性命,招招都是玉石俱焚的殺招,時間久了,也覺得有些心焦了。
這時阿虎趕到,從懷裡掏出彈弓,對準了那人的後腦就射了出去。
察覺身後有異,那人立刻頭一偏,側了身子,卻因爲躲避阿虎的彈弓,肩頭捱了青痕一擊。
那人立刻不再戀戰,以匕首對準了容羽倩後心,步步後退。
青痕和阿虎並肩,步步逼近。就這樣一退一進,那人似乎是落了下風,卻忽然一笑。
有二人從樹上跳了下來,攔在了青痕和阿虎面前。
“人就交給你們了,早點脫身。”那人說完,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青痕眼睛都紅了,被那二人死死攔住。
雙方雖都是兩人,奈何阿虎纔開始練武,青痕又受限於女子先天力氣不足,不多時就落了下風。
其中一人踹出一腳,正踢在阿虎肋下,就聽咔嚓一聲,隨後阿虎整個身子都飛了出去,遠遠的摔在地上。
青痕隨後捱了一掌,噴出一口血來,又被另一人踹到了腿肚子,摔到了地上。
她一把抓住其中一人的腳踝,狠狠咬了一口。
那人吃痛,手中匕首狠狠往下扎去,青痕往旁邊一滾,匕首沒入了她肩膀。
那人拔起匕首,緊跟着又對準後背刺了一下,青痕失去意識之際,聽另一人道:“快走,別戀戰,驚動了錦衣衛或五城兵馬司的人就不好了。”
小巷子裡漸漸安靜下來,繁星滿天,照着兩個一動不動的人,直到被偶然路過的人發現,驚叫聲才響徹了巷子。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容羽倩漸漸醒了過來。
睜開眼睛,帳頂懸着的鏤空金魚香薰球晃得她有些眼花,隨後漸漸適應了,才轉着眼睛打量四周。
菸灰色的帳子,一水兒的花梨木擺設,靠窗的天青色大肚花瓶裡還插着豔麗的芍藥花,看起來,就像是尋常的女子閨房。
有腳步聲傳來,容羽倩動了動手,想撐着坐起來,卻覺得頸間生疼,她伸手摸摸,發覺那裡裹着紗布。
她忍着痛,強撐着坐起來,靠着牀柱,這纔看清來人是個丫鬟打扮的少女。
“夫人醒了。”那丫鬟笑語盈盈,“夫人要喝水麼?”
容羽倩心中百般疑問,面上卻不動聲色,說:“要喝。”
無論如何,她要先保存好了體力,才能談其他。
那丫鬟立刻轉了身,倒了一杯蜜水過來。
容羽倩捧了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喝着蜜水,蜜水劃過喉嚨,疼痛難忍,可她還是堅持喝了下去。
等喝完了,才平靜地道:“去叫你們能做主的來。”
這是哪裡,是什麼人把她弄到這來的,爲什麼弄過來,這些,她沒必要忍着疼和一個小丫鬟浪費時間。
那丫鬟頗爲驚異容羽倩的鎮定,觸及她清涼如水的目光,點了點頭,低頭出去了。
等門輕輕關上,容羽倩陡然鬆懈,隨手抄起牀榻上的軟枕抱在懷裡,死死揪着,把涌上來的淚意逼了回去。
凌雲你這混蛋,關鍵時刻就不見人影了,你媳婦都要被人打死了,你知道嗎?
密室裡,三皇子聽了戶部尚書劉達的講述,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是說,荊州十里莊決堤,不是因爲連下三日暴雨,而是因爲當初修築河堤用的不是石料,是稻草?”
劉達表情沉重的點點頭。
“那只有幾人傷亡的事——”
“這倒是真的,有位道士會觀天象,發話說十里莊會因爲決堤生靈塗炭,村民信了他的話搬離,這才躲過了一劫。”
“那道士——”
劉達冷笑:“不管是真神仙,還是瘋道士,已經被控制起來了。”
“這麼大的事,萬一傳出一點風聲,那就糟了。”三皇子隱隱後怕。
“所以,我已經派了人趕去,幫着善後。”
三皇子臉色漸漸白了:“可是凌雲出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