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時分,原本睡在牀上的容羽倩,原本安穩的睡容突然之間極度不安,甚至可以說是惶恐,一雙柳葉眉緊促,身子也極度不安的扭動着,像是要逃避着什麼一般。
牀帳外,一直守在書房裡的穀雨和立夏,在折騰了半宿後,這時候正趴在腳踏上睡得正香,完全沒有發現牀上自家主子的不對。
牀上的容羽倩就這樣不安的輾轉反側,將近整整一盞茶的時間,期間不管怎麼翻滾,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過了多時,容羽倩總算是停了下來,隨即睜開眼,整個身上都被汗溼透,額前的頭髮幾縷貼在臉上,整個人無聲的透出一絲疲憊。
容羽倩睜開眼,一入眼簾的是自己平時習慣的青花帳頂,再轉了轉頭打量着四周,沒錯,自己還是在逍遙王府,還是在書房。
認清楚自己身處何處後,容羽倩總算是放下一口氣。想着剛剛夢境裡,凌雲被鍾帝派鍾祁銘殘忍的車裂而死,那個血腥的場面自己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
夢裡面漫天大火,凌雲因爲事蹟敗露而被殘忍的殺害,而自己作爲逍遙王妃自然也沒有逃的過去,甚至看着身邊親近的人一個一個的倒在自己面前,連那濺起在自己臉上的血的溫熱感覺都那麼真實。
即便已經確定了那是一場夢,容羽倩還是有些猶疑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上,果真只是大夢一場,沒有夢裡面的血。
隨後反應過來自己在做什麼後,容羽倩自己還真的有些啼笑皆非。掀開在身上的被子,容羽倩慢慢起身,小心翼翼的不發出聲音來,掀開牀簾一看,穀雨和立夏兩人一人頭靠着牀柱,一人索性趴在腳踏上,都是睡的極爲香甜。
容羽倩知道這一晚上這兩人都累了,這個時候肯定睡的正是香甜,所以,容羽倩小心翼翼的穿了鞋子,小心地避開地上的兩人,拿了牀上的薄毯,給地上兩個人給蓋上。雖說是夏天,但是這個時候正是露水重的時候,還是小心些免得着涼。
一切做好後,容羽倩取了屏風上搭着的外衫披上,緩步開了書房門,出得門來,外面月涼似水,這個時候整個逍遙王府內都一片寂靜,連平時裡最爲煩人的蟬蟲聲都歇下了。
容羽倩緊了緊身上的外衫,這時候,不僅安靜,連空氣也是好的不得了,深深的吸了,鼻端還有着絲絲花香。
在這樣的環境下,容羽倩在夢中的驚悸纔算是完全散去。
其實這些日子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原本以爲只是這江五隻是出門去與那些舊的東城軍見個面,順便攬攏一下軍心,誰知道會走漏了風聲,原本簡簡單單的一件事,弄到現在倒是狀況頻出。
想着白日裡收到的消息,這個時候江五他們應該已經到了京都的境界了吧,想來也只是等着天亮開了城門便可以進城了。
說到進城,容羽倩想起了也是今天白日裡和黎生尚文一起進府的杜爲。那人看着倒像是個溫和好說話的,但是想想也知道,這個杜爲怎麼也不可能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無害好說話。
那臨源縣城郊山上那麼多的東城軍,若是隻是靠着這樣的好說話,沒有一點強硬的手段,或者說是過人之處,那麼萬萬是不可能安然的呆了這麼久的,而且還能管束着下面的東城軍。
要知道這些東城軍舊人,骨子裡刻着的一股子倔強,還有就是他們對於強者的尊重和嚮往,這一點,不論是尚文尚武兩個,這樣的平時可以活在太陽下的侍衛,還是黎生衍生這樣的血影衛都有。而成雙和常遠這些東城將領那就更不用說了。
這些人都是對着強者有着無理的信任和追隨,一旦他們這些人認定了上位者,那麼這樣的衷心追隨也是一種巨大的財富,這是一輩子的認可。
但是對於杜爲這樣已經出走了半生的東城舊人,容羽倩卻不得不保持着懷疑的態度。畢竟十多年的時間也不短,這個時代,沒有人不想着自己成爲上位者。
而這杜爲,若是凌雲這邊的人沒有找到他,甚至說沒有跟着尚文兩人回來,他完全還是可以呆在臨源縣那邊自己圈地自封,加上手中的人和武器,這完全可以組成一支自己的軍隊。
這樣一個自己可以稱王做主的人,突然間就這麼甘心的就這樣歸於另一個人的統管?而且還不是最原來的統帥,只是前人之子!
怎麼想,容羽倩都覺得這事情沒那麼順利。但是今天那時候回來時,礙於杜爲在場,有些話容羽倩自然是不好問尚文和黎生。
而且,這個杜爲,對着自己很是有着探究心理,雖然他隱藏的很好,但是前世那麼久的心理學也不是白學的。
容羽倩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一邊想着白日裡發生的事,一邊心裡慢慢分析,想來想去,自己這樣糾結幹嘛,反正這江五馬上就回來了,自己這樣多操心,現在自己在這裡瞎琢磨,這些事江五那貨定是有了自己的打算!
想到這裡,容羽倩便沒了再琢磨的心思了。人一旦陷入沉思便會忽略外部的因素,坐在石凳上,這一恍惚回神,天空就已經開始泛起了微微的魚肚白了。
容羽倩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這人啦,維持一個姿勢久了,整個人全身的肌肉都覺得繃的厲害,這一下伸了個懶腰,頓時覺得自己活了過來。
擡頭看了看天空,這天亮起來的速度也是很快的,就這麼一下子,整個天空都亮堂的不少,遠遠看去,天際邊上微微的透出一絲絲的紅意,連帶着染紅了周遭的雲塊。
很久沒有這樣靜靜地看着天慢慢的亮起來了。來了這個時空後,最開始的時候,爲了儘快的適應這裡的生活,最開始一段時間,就只顧着蒙在西陵的皇宮裡看書瞭解這裡的人情世故。
而後的一段時間,自己則是爲了不讓人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一直奔波在外面,雖然說得好聽是爲了體驗民間疾苦,但是到底是爲了什麼,這個容羽倩是鎮黨委不能說出口。
所以其實,在遇到凌雲之前的一段時間裡,容羽倩整個人其實活得很是壓抑,或者說是憋屈。
而後跟着這名義上的大哥和二哥來這盛元祝壽後,自己才能真真正正的鬆口氣,在這盛元,沒有人真的瞭解原來的容羽倩是什麼樣子的,沒人會考究她的行爲和原來是不是有大的出入。在盛元,她可以自在的做自己,她就是容羽倩,一個全新的容羽倩,一個全新的自己。
深深的吸了口氣,快天亮了,這時候園中的花也經過一夜的露水滋潤,慢慢的打開了花苞。
太陽還沒有出來,空氣裡混着夜的涼意,整個潤着露水的溼意,現在還合着淡淡的花香,容羽倩很是享受這難得的時刻。
畢竟是折騰到半夜,而後又是斷斷續續的做了夢,隨後爬起來在院子裡呆了這麼久,想了些東西,這個時候整個人一放鬆下來,難免的會覺得有些困頓。
容羽倩原本打算站起來在這院子裡溜達溜達,就當作是晨練了,但是現在這一下子睏意上來了,也沒有了溜達的念頭,於是雙手撐着下頜看着前方的花,這時候花瓣上掛着露珠,倒是說不出的有種嬌嫩的感覺。
這樣看着看着,容羽倩漸漸的發現眼前的花,慢慢的變得重影,漸漸的眼皮越來越重。
容羽倩腦海裡最後一絲清明,哦,看來是困了啊!這裡這麼涼快舒服,就不用進去了,這裡睡吧。
睏意來了確實是不想動的,容羽倩一邊自己給自己心裡暗示,於是就這樣自我放縱的趴在了石桌上。
雖然逍遙王府對下人管束的不嚴,但是下人對於王府都是很有歸屬感,所以平時即便各處的管事不怎麼強壓着各處的下人去搞衛生,這人下人也不會出現偷奸耍滑的現象。
所以這書房周圍更是不用擔心沒人打理,這周尾不論是花草的修建,還是器具的打理,都是極爲用心。所以此刻容羽倩趴在石桌上倒是睡的安穩。
天空將明未明,這個時候,按照盛元人的話來說,正是一天之中陽氣積蓄的最爲濃厚的時候。而習武之人最是相信這樣的說法。
黎生這麼些年自從習武以來,每天這個時候就會起牀去演武場練一番,這個習慣這麼些年,不論風雨晴雪,從來也沒有斷過,即便這趟被王妃派出去,在臨源山上也都會找個避人眼目的地方繼續,現在回了王府當然是與往常一般早早就起來了。
與以往不同的是,自從被王爺派遣到王妃身邊後,不論是原來王妃歇在自己的院子,還是這最近歇在書房,每天早上起來後,黎生都會特意的從王妃住所繞過去一遍。
這自然是爲了保障王妃的安全,爲了不辜負王爺的命令。這是黎生給自己這樣做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