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生看着着急上火,換着辦法勸說自己的尚文,依舊面無表情,並且很快用事實證明他不是做夢。
杜爲雖被樑言控制住了,他面上雖然笑嘻嘻的,但不代表就願意被當做傀儡,這杜爲原本應該也是東城軍的一名儒將吧,那般氣度,怎麼會容許樑言在他面前指手畫腳。
而這樑言雖說現在顧慮着杜爲把持着人心,但是,他又能放任杜爲成爲這些人精神支柱多久?所以,他們兩個註定會有對上的一天!
兩者的矛盾已經很明顯,杜爲要是什麼都不做,等待他的就只有昇天,和佛祖昇天一樣的昇天。
所以黎生總是在樑言出門的時候接近杜爲,告訴他,想要得到自由就要和他合作。
誰知杜爲一點猶豫也沒有就答應了,這讓準備了一大堆說辭的黎生一時沒反應過來。
杜爲笑着看着黎生,“你長得很像我的一位故人。不只長得像,他和你姓也一樣,姓黎,全名叫黎明。”
杜爲笑着,但是眼睛裡確卻是十分認真的看着黎生,他在賭,賭這麼多年東城軍除了他們這裡的尚還有別的人在世,賭他們也在尋找着他們。
昨天晚上他爲卜了一卦,不能卜自己,他算的是其餘的東城軍舊人,結果卦象顯示,他們會找到一直想要找到的。
他們這些東城軍舊人一直想要找到的,那不就是希望找回昔日的東城軍嗎,這些日子被樑言軟禁過後,杜爲慢慢的發現了這個每日來送飯的少年並不是那麼簡單,再細細看,發現他還真的像極了自己以前在東城軍裡的一位好友,心裡一觸動,今日有了機會,免不了出言試探。
黎生也看出來,這杜爲是打算攤牌了,再說了,剛剛杜爲口中說的故友黎明,是他父親的名,他不信天下會有這般巧合的事。
黎生靜默了晌,良久,迎上杜爲笑意盈盈的目光,恢復了平時的木臉,“黎明是我父親,前東城軍左前鋒。”
“哈哈哈哈……老天待我不薄,這麼多年,終於讓我等待了!”黎生話音剛落,杜爲雙手抓住黎生的雙手,大笑出聲,聲音裡有壓抑許久一朝得以釋放的痛快,也有久等而來的悽嗆和狂喜。
黎生心裡一驚,這杜爲抓過來的時候自己既然絲毫沒有躲避的機會,這樣看來,這個杜爲只怕也不是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簡單。
“賢侄,你知道嗎?這麼些年,我領着這些東城軍的兄弟們東躲西藏,一邊躲避朝廷的追捕,一邊還要想着聯繫其餘的東城軍人,累啊!”大笑過後,杜爲冷靜下來,這麼多年了,很多事他一人擔着,很多話也沒人可以說,現在好不容易碰着了黎生,一個能傾訴的對象,心裡的防線一下就潰退了。
黎生不能理解這種情感,但是他還是很同情杜爲這麼些年的遭遇。當下也不做聲,只是聽着杜爲發泄般的述說。
“好了,說說吧,你這次來這裡定是看到了我留下來的暗號,一路跟着潛進來的吧?”杜爲發泄過後情緒穩定了不少,又恢復了以往教書先生的模樣。看着黎生的目光充滿期待。
黎生盯着杜爲半晌,既然對方已經猜到了,再隱瞞也沒用,索性直言,“對,我是替着小主子來的。可還認得這個?”黎生往懷裡掏出一物,細看去,可不就是和凌雲分別時凌雲給他的凌雲令牌。
杜爲原本想問黎生口中的小主子是誰,結果一擡頭看清黎生手裡的令牌,瞬間呆愣在原地,這,這是……
杜爲呆愣過後狂喜而至,“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隨着膝蓋落在路上的還有兩行熱淚。“參見將軍!”擡起頭,杜爲淚光盈盈看着黎生手中的令牌,見凌雲令牌如見東城軍統帥親至。這麼多年了,終於等來了!
“小將軍命我前來帶你們回家!”黎生看着這七尺男兒淚流滿腮,再怎麼冷心冷性也不禁有些動容,對現在的杜爲來說,從新收編回小將軍的編下,可不就是回家麼。
“是,末將領命!”杜爲抱拳,隨後又想起了那樑言,免不了要和黎生商量一下,“這樣一來,那樑言怎麼處置?”
“你怎麼會受制於樑言那樣的人?”在黎生看來,那樑言不過就是仗着身強體壯,奪了權,按理說這杜爲雖然總是和和氣氣的笑着,但黎生知道這杜爲絕不是那種任人魚肉之人。
“我會卜卦,數月前我卜了一卦,知道舊年夙願將了,所以何必爭這一時長短,便吩咐手下原來的東城軍們安靜等待時機就好。這不,你們就來了。”杜爲搽了搽臉,站起來。
這杜爲也是個狠心之人!這是黎生對杜爲下的定論。
“我只說過一次,這天下終將易主。沒想到,他就放在了心上。”杜爲臉上笑得溫和,對此沒有一點心裡負擔。
“人人心裡都有一番霸業,卻不知道成就一番霸業要死多少人,以前樑言很講義氣,對兄弟好,手段雖然狠辣了些,但從不會平白無故欺負老百姓,我沒想到有些話會對他有這麼大的影響。”
原來,這裡之所以會變成這般模樣,杜爲自己也出了不少力啊,這就是所謂的挖坑埋自己吧。黎生心想。
“那這裡向着樑言的人多嗎?”黎生問清情況,要準備動手。
“原來的話還是有小部分,但只從樑言變本加利之後,慢慢的有人心生不滿,但樑言獨斷專行,那些反抗之人已經不在人世了。所以現在這裡,除了原來蟄伏的東城軍,剩下不到兩百人,對樑言恨懼多過敬畏。”杜爲分析現在的情況。
黎生聽了之後,決定還是不浪費腦子了,直接道:“那你做好準備吧,你放心,只要他們不反抗,我們絕對不殺人。”
“這事交給我吧。你們休息一晚,明天一早,便可過來收編了。”杜爲依舊笑得溫和,單絲說出來的話確是讓黎生很是吃了一驚。
他這般自信,難不成是有什麼手段沒使出來?
“信我這一次。”杜爲看出了黎生的懷疑,沒有過多的解釋,話更像是安撫。
黎生看了良久,終於掉換頭出了房間,找到尚文,情況說清楚後,尚文也有些吃驚。
沒想過是這般巧合,或者說是輕鬆。聽到後面,尚文拍着桌子站起來,指着黎生,“你就信了?萬一他今晚上告訴了那樑言呢?那到時候我兩困在這裡,死無全屍啊!”
黎生白了尚文一眼,“那你有更好的辦法?”
“我……”尚文被噎了回來,半天沒有出聲,最後氣憤的坐在黎生遠處,他纔不要離這個呆子那麼近,免得被他帶蠢了!
一夜無話。
清晨,黎生和尚文不是被陽光鳥語叫醒,而是被一陣吵雜聲驚醒。
兩人循聲而去,最後在樑言的房前,發現圍了裡裡外外幾圈人,好不容易硬擠進裡圈,聽得樑言房內傳來聲響。
“是誰下了藥?是誰?給老子滾出來!偷偷摸摸算什麼英雄好漢!”這是樑言的生聲,只是平時說話聲若銅鑼,此刻除了滿滿的怒火,更是虛弱不堪。連帶着這發怒也沒了以往的威勢。半天沒人出來承認。
“哎,發生什麼事了?”尚文捅了捅身邊一個看熱鬧的,瞭解情況。
“嘿嘿嘿嘿,這樑言平時耀武揚威的,可能是哪個兄弟看不慣了,就趁着他和幾個心腹開會的事後,下了藥。這不,現在這樑言正半死不活呢,呵呵,這時候還會有人怕他不成!”被尚文拉過來的人看來也是不滿樑言許久,滿臉的幸災樂禍。
聽了那人的解釋,尚文看了眼黎生,兩人同時想到了杜爲,不是吧,這就是他說的好辦法?
“別再找了,是我。”杜爲不知何時現身在房前,雙手一推,樑言房內的情景衆人都看在眼底。
只見房裡橫七豎八的躺着幾個人,那人沒有說錯,這倒地的幾個確實是樑言的心腹。而樑言因爲身強體壯,還在勉力支撐,半倚在坐席上,因爲杜爲出聲,此時正狠狠地看着杜爲,卻因爲先前放狠話,現在全身無力,半點出不了聲,只能用目光表達對杜爲的恨意。
只是輕輕地一聲,大家卻不由心絃一鬆,原來還擔心有人下毒,又不知道目的是什麼,頗有些人人自危,現在這杜爲站出來承認了,大家都放下心來。
所有人都知道杜爲很是好說話。不是那心狠手辣之輩。
樑言恨恨地看向杜爲,杜爲被他奪了權都沒表達出不滿,現在這樣又是爲了什麼?
樑言房前是一處大坪,平時有什麼重要事情宣佈也都會召集全谷的人在這裡集合。就這短短的時間內,這坪上已經站滿了人。
杜爲上前一步,對八千青壯道:“這許久一來,我一直帶着大家在這裡,就是爲了給大家尋找一個歸宿,今天,這個機會終於來了,就是大家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