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大平去洪大石那邊尋人,沈氏卻早不見人影了,洪大石則是在那邊哭訴。哭訴說他妻子跟着別的男人跑了,丟下他一個人。
包大平又去找找沈家的下落,沈家依舊尋不到人,原本租貸的宅子中空無一人的。
朝顏問道:“那李冬梅呢?可將她找過來了?”
包大平點點頭,“已經將她帶來了。”
洪小麗冷冷道:“就算掘地三尺,我也要將他們找出來。”
沈家全家這麼一逃,無疑加大了他們身上的嫌疑。
包大平說道:“先前鄰居看他們整理行李,也有問他們原因,沈家只說他們要去別的地方投靠有錢的親戚,我們進沈家,發現他們稍微值錢一點的東西都帶走了。”
朝顏對洪小麗道:“我們先去看看李冬梅吧。”
洪小麗用力點頭,現在也只能這樣了,說不定能從李冬梅口中套出那些人的下落。
朝顏這些年來,好歹也製作了不少的吐真劑,她直接餵了一滴給李冬梅,李冬梅就乖乖地吐露了實情。
“那牛皮球是沈荷花讓我給的,她拿住了我的把柄,非要我幫她。”
“我想着,一個牛皮球而已,又能掀起什麼風浪,加上她還許諾到時候會給我五十兩銀子,所以我就答應了。我也不知道沈荷花是哪裡來的那麼多錢的。”
“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們跑哪裡去了?我以爲就是給個牛皮球,不會有什麼事的。”
李冬梅在吐真劑的效果下,可謂是知無不言,她便說,便痛哭流涕的。李冬梅自己也覺得很委屈,她不過是給個牛皮球罷了,怎麼就這麼興師動衆將她給抓了過來。
洪小麗看着她那自認委屈的面容,氣得直接一巴掌打過去,“是啊,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可知道,那牛皮球裡縫着天花和麻疹病人帶血的衣服。你將那東西給我兒子,你的心腸怎麼那麼狠?”
李冬梅捂着自己的臉,在角落中瑟瑟發抖,“我又不知道這些。”
朝顏連忙拉住洪小麗,“別爲了這種人髒了你的手。你留着點手力,我們還得找出真正的罪魁禍首呢。”
雖然這李冬梅十分令人可憎,但最可惡的卻是沈荷花。
吐真劑這東西有好有壞,好的地方就是刑訊時很方便,不好的則是對方可能一不留神就說出了心裡話。就比如說現在。
李冬梅說道:“說到底,這也是你的錯。你明明那麼有錢,洪大石是你的哥哥,你卻沒想過要資助他一點。你手指縫漏點東西,就夠我們這些小老百姓們吃香喝辣了。當時表姐也是十里八鄉一朵花,願意嫁給洪大石這一無是處的男人,還不是以爲能沾點光,扶持一下孃家。”
“你卻那麼小氣,還將我們從你廠裡趕出去,不給我們活路。也難怪表姐恨得要對付你孩子。”
有的人出現問題了,從來不會在自己身上尋找原因,只會推到別人頭上。就像是這沈家和李冬梅,他們理所當然地覺得洪小麗就該養着他們,畢竟他們是親戚。
朝顏懷疑,就算這李冬梅當時知道牛皮球裡的東西,只怕她遞給顧民鈺的時候,半點也不會猶豫。
洪小麗氣極反笑,“我同洪家早就沒有關係了。他當時拿着洪家賣我的銀錢快活地娶妻,也不曾想過我這個妹妹。”
李冬梅說道:“血緣這東西,哪裡說斷就能斷的。”
洪小麗已經不想再同這個人多費脣舌了。
朝顏直接吩咐下去,“抓幾隻飢餓的老鼠,將老鼠和她關押在一起。”
她們既然能對小孩子出手,那就別怪她的報復了。
將餓紅了眼的老鼠和被捆綁着的李冬梅關押在一起,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顯而易見。到時候李冬梅就算沒被老鼠咬死,只怕也逃不過一個病死。
李冬梅聽了這話,血色從她臉上飛快地褪了下去,眼睛裡滿是恐慌。她的聲音都在發抖,“你不能這麼做。你怎麼能這麼做!”
“是沈荷花讓我做的,不關我的事,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你們好狠的心啊。”
朝顏和洪小麗直接關上門,將李冬梅的叫囂給關在門內。李冬梅根本沒有她所說的那麼無辜。就算當時她表姐沈荷花沒告訴她那東西是什麼,但依照她對她沈荷花的瞭解,怎麼可能猜測不出。然而她爲了銀子毫不猶豫選擇這樣的做法,那麼有今天這一劫,也是她咎由自取的。
從那屋裡出來,兩人的心情卻好不到哪裡去。他們真正要抓的是沈荷花。不,不僅是沈荷花,還有沈荷花背後的人。
剛剛李冬梅的話語之中透露了不少的信息——沈家能夠突發橫財,只怕就是有人收買了他們。藉着沈荷花又借自己表妹的手來對付他們。
朝顏唯一不清楚的是,對付顧民鈺到底是沈荷花自己的意思,還是她背後之人的意思。
從屋子裡出來後,洪小麗已經沉着一張臉。
“表姐,這段時間讓你費心了。”
表姐這段時間一直在盡心盡力幫她調查這件事,甚至還耽誤了回京城的時間。想到這點,洪小麗又是愧疚又是感動。
朝顏搖搖頭,“我們是一家人,何須此言。而且我始終覺得,只怕他們是衝着歡歡和樂樂過來的。這件事,並不是簡單的只是你和沈荷花的私仇。”
洪小麗怔了怔,沒再說什麼。她原本就沒有表姐聰明,還真給不出合適的意見。
朝顏和她返回顧家的宅子。
剛回來,就看到許久不見的言靈昕正拿着一根草逗正在曬太陽的蛋糕玩耍。
蛋糕眯着眼,一臉“朕不與你們這些凡人計較”的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化身爲貓久了,蛋糕本人還真有點染上了貓的習性。
言靈昕看到他們,丟下了那根草,跑到朝顏面前,“你們去哪裡了,我等你們半天了。”
朝顏看着師姐每天樂呵呵的模樣,心情都好了不少,“整天不見人影的人不是你嗎?從我奶奶壽宴過後,你就跑出去浪了。”
言靈昕簡直就是風一樣的女子,尤其是這幾年更是變本加厲了不少。先前參加完壽宴,便覺得這邊玩膩了,不好玩,又聽說隔壁州出土了一個龍的化石,於是就急急忙忙跑過去了,現在纔回來。
言靈昕知道自己理虧,說道:“我這不是回來了嘛。”
然後她氣鼓鼓地和朝顏抱怨了起來,“我跟你說,那個什麼龍化石,都是騙人的!明明就是大的蜥蜴!也就是秦州那邊沒見過世面的人才會以爲是真龍呢。要知道,我們可都是見過真龍的人!”
當時朝顏祈雨的時候,言靈昕因爲擔心朝顏的緣故,蹭了個旁聽的位置,親眼目睹過那金龍。
“哎,虧得我以爲是真龍,興致勃勃跑過去,沒得浪費我時間。”
她抱怨完後,又賣起了關子,“對了,師妹,我回來的時候,還見到一個人了,你猜是誰?”
朝顏看了看她的表情,想來那人應該是會讓她大吃一驚的人才是。
“你總不會是見到我父皇了吧?”
言靈昕搖頭,“怎麼可能?陛下哪裡能隨意離京呢!我見到周鳳陽了!就是原來那被除名了的三皇子。”
她原本準備等着看朝顏等人震驚的表情,卻發現朝顏十分淡定。
朝顏道:“哦,那你是不是還見到他剃度了?”
“原來你也見過他啊。”言靈昕嘆了口氣,覺得老大沒意思,“不過我還真沒想到,他會選擇出家,明明他可以當富家翁,平靜過一輩子的。”
朝顏道:“這是他自己的選擇。”
言靈昕點點頭,然後惡狠狠地說道:“不過我看他就算出家了,也依舊六根不淨。他見到我後,還好意思和我打招呼呢,臉皮還是和以前一樣厚。我原本想看他有沒有變好一些,誰知道他還摘了朵荷花給我,說是要同我過往事情一筆勾銷。”
朝顏怔了怔,“荷花?”
言靈昕頷首道:“我當然是不收了。結果他還說,若是我不喜歡荷花的話,大悲寺裡的梅花極好,我冬天時可以去欣賞一回。”
或許是因爲剛從李冬梅那邊回來的緣故,朝顏對於荷花、梅花這樣的字眼分外的敏感。
荷花。
冬天的梅花。冬梅。
這到底是湊巧?還是周鳳陽在暗示她?
若是他的暗示,那麼幕後兇手,毫無疑問指向了大悲寺。要知道京山縣最好的梅花風景,可不是大悲寺那邊。
慧法大師。
朝顏的腦海中浮現出這個人的模樣,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言靈昕見朝顏這表情,有些後悔提到了這事。她還以爲朝顏是因爲周鳳陽的存在而不開心。
朝顏拉着言靈昕往屋裡走,“師姐,來,你好好將整個過程同我說一下。”
……
從言靈昕那邊出來後,朝顏轉身就去找褚經年。
褚經年這時候正陪着歡歡和樂樂玩。
或許是體諒兩孩子先前種痘受了罪,褚經年這段時間挺縱容他們的。現在的他正在屋內弄一段的劍舞,看得樂樂眼睛閃閃發亮,不斷地拍手,手掌都要被拍紅了。
至於褚晏清,他正乖巧地坐在旁邊的桌子上,對那邊的熱鬧看起來興趣不大,手裡正拆着東西。
朝顏看到他拆着的東西,眼皮跳了一下,這小子拆的東西怎麼像是一個鐘錶?
這些年來,她從商店中買了不少的鐘,有手錶也有那種大一點的鐘,還弄了一個研究團隊,讓他們好好研究鍾,看能不能自己製作出來。
褚晏清作爲朝顏的兒子,自然不缺鐘錶這東西。其中還有那種比較古老的鐘表。
朝顏加快腳步,走到褚晏清面前。他依舊專心致志地拆着,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沒有注意到朝顏已經走到她身邊了。
朝顏看了看,發現他還真不是沒有規律地亂拆,反而將裡面的零件按照順序擺放得整整齊齊的。
等看他將一個鐘拆完,拆得七零八落後,朝顏纔開口說道:“你拆得倒是挺開心的嘛。”
聲音聽不出責怪。
朝顏也覺得沒有什麼好怪的,小孩子擁有探索精神是好事,更不用說,褚晏清並非單純地禍害,他還真的在摸索。
褚晏清嚇了一跳,轉過頭,看到他娘,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娘,我想知道這個爲什麼會自己走,所以就拆了。這個好好玩!比讀論語有趣多了!”
他的眼睛褶褶生輝,像是盛滿了星光。褚晏清和歡歡樂樂一對比,簡直就是乖孩子中的乖孩子,聰明歸聰明,卻很少頑皮搗蛋,朝顏難得見到他對一樣東西這麼感興趣。
朝顏心中一動,問道:“你拆了這東西,可會裝回去?”
褚晏清聲音清脆,充滿了自信,“會啊,很簡單的!我之前就拆過一次了,你們都沒發現!”
然後他意識到自己不小心暴露了,連忙後知後覺地捂住自己的嘴。
朝顏挑眉,敢情她兒子還真的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