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狠在蓮子面前秀了一把恩愛以後,兩人照例開始交流起自己所得到的信息。
朝顏聽到那寶珠姑娘是由班輝買來送施宏志後,挑了挑眉。
褚經年道:“我已經讓人盯着寶珠姑娘那所謂的孃家兄弟。”
朝顏也覺得自然班家和烏家想要破壞堤岸,那肯定是得收買人過去的。不過他們的目光也不能侷限於那人身上,說不定他們還收買了其他人。
朝顏和褚經年雖然也帶了一隊自己的心腹來秦州,但要做的事情太多,人手終究不夠使。褚經年索性打上了大麴峰的主意。大麴峰這些年來一直都沒有被官府招安,未嘗不是因爲擔心剛投降就被算總賬。
褚經年這回出面同他們溝通,他和朝顏的身份擺在那邊,加上朝顏這些年來孜孜不倦地做好事,在底層老百姓的心中早就樹立起了“一心爲民,悲天憫人”的旗幟,名聲極好。
大麴峰的人信不過其他人,卻是信得過朝顏。他們這才順利地同大麴峰的人接觸,並且事成後,會爲他們請功。
有了大麴峰這些人的幫忙,他們成功打劫了班家。
朝顏更是將顧泰磊運過來的糧草、食鹽、布料等物資送給他們,讓他們更是多了幾分的感激。畢竟山裡最缺的便是這些基本的物資,反而肉類因爲經常打獵的緣故,並不算缺乏。
說到大麴峰這些人,褚經年的眼中閃過一絲的笑意,“他們的確驍勇善戰,畢竟從小在山裡打獵練出來的,稍微鍛鍊一下,很快就可以組成了一隻的軍隊。”
朝顏問道:“人數有多少?”
褚經年道:“扣除掉老幼婦孺,也有一千來人了。”
朝顏聞言,不由鬆了口氣。這些天經過調查,他們發現班傢俬下還有一隻護衛隊,人數最少也有五百。他們和班家遲早有對上的一天,若是手中沒有足夠的人馬,保不齊要吃一個虧。朝顏可不指望衙門裡的那些衙役,讓他們抓捕小賊沒問題,真讓他們作戰,跟送菜沒什麼兩樣。如今有了大麴峰這一支戰力,班家便不足爲懼了。
事實上,朝顏一直遲遲沒有對班家和烏家發難,未嘗沒有這個原因。
現在萬事俱備,就只需等更多的證據了。
……
另一邊,原井將班秀秀送回班家,並且將她所作所爲告訴了班輝。
班輝心中又驚又怒,面上卻還是做出家門不幸的樣子,對原井說道:“讓大人見笑了。”
原井作爲褚經年身邊的護衛,本身也有職位在身,班輝道一聲大人並不過分。
原井道:“希望你們班家看好她,可別放她出來說一些有的沒有的,想要離間公子同昭瑞公主是不可能的。他們兩個情比金堅。”
班家的底細早就被褚經年摸索得差不多了,褚經年更不必犧牲自己的色相,同班秀秀虛與委蛇,行事要果斷許多,不留餘地。
班輝感受到原江投來的淡淡蔑視,臉像燒起來了一樣,他深呼吸一口氣,連忙同原井保證,“小妹這幾日因爲家父去世而精神錯落,我會讓她在家好好休養身子的。”
等送走了原井以後,班輝冷冷地看了正瑟瑟發抖的班秀秀一眼,命人將班秀秀押回房間中,並且派遣了五個護衛看守着班秀秀,務必不讓她有任何出屋子的可能性,直接將她人給軟禁了下來。
班秀秀知道自己這位大哥並沒有表面上那麼憨厚老實,聽着他帶着寒意的聲音,不自覺打了個哆嗦,更是不敢反抗。
班輝接下來對着妹妹狠狠地威嚇了一番,將班秀秀嚇得涕淚橫流,發誓自己絕沒有透露出半點班家的秘密。
班輝依舊有些不放心,問了好幾遍後,才匆匆離開班家,去了一個宅子中。
他在宅子中等了大約半個時辰,盧鈺寧便來了,依舊是飄然若仙的姿態。
班輝看向盧鈺寧的眼神中帶着癡迷,只是想到對方爲了他們兩人的未來,不惜委身烏豪爲妾,他心中便泛起了一陣的痛楚。
“鈺寧。”
盧鈺寧嫣然一笑,笑容讓班輝更是魂不守舍了起來,“怎麼突然喊我過來?”
班輝忍不住上前,握住她的手,然後將班秀秀的事情告訴她。
“倘若她有能耐將褚國公給迷住,那我還能誇她一聲。結果她即使拿着班家的秘密,褚國公也對她依舊不假辭色,簡直丟盡了我們班家的臉面。”
“我擔心的是,褚國公會不會因此懷疑上我們班家?”
盧鈺寧垂下眸子,一派無辜柔美的面容是班輝心中百看不厭的美景。
“這個可能性也不是沒有。褚經年可沒有想象中那麼好對付。我們在他和顧朝顏身上吃了不少的虧。”應該說他們就不曾從他們這對未婚夫妻身上討得了好過。
想到這裡,盧鈺寧差點就繃不住表情了。
班輝嗤笑一聲,“再怎麼能耐,他也被顧朝顏一個女人壓在上頭。”
因此班輝心中隱隱是有些看不起褚經年的。這樣想的他,卻沒發現自己不也被盧鈺寧給玩弄在手掌中。
盧鈺寧淡淡道:“怎麼了?你看不起女人嗎?”
班輝連忙說道:“你同其他女人自是不同。”他頓了頓,說道:“我這段時間依舊沒有找到父親儲存財物的地方,也不知道父親到底都收在哪裡了。該死的大麴峰!總有一天我要他們付出代價!”
盧鈺寧嘆了口氣,“你父親去得太過突然,連我們都沒反應過來。”
更重要的是,班翰雖然也聽從他們的話,可是對他們也存着警惕的心態,根本不曾將那些財物的下落告訴他們。一想到三千萬兩的銀子根本弄不到手,盧鈺寧便恨不得將班翰從墳墓中挖出來鞭屍。
再加上班家的家產被大麴峰給偷走,沒有錢簡直處處難行,想拿錢收買人都不容易。
班輝說道:“我也只能命人將可能藏錢的地方都一一找過來。”
只是班輝心中也明白這希望並不大,他爹肯定是怎麼隱秘怎麼藏的。不過不試試,又哪裡知道呢。
班輝略過這個糟心的話題,說道:“只怕不能讓顧朝顏繼續這樣下去,她名聲越來越好的話,我們做事都束手束腳的。”
盧鈺寧說道:“讓她出點事就可以了,也省得她三天兩頭盯着堤岸這邊。”
她沒想到顧朝顏還真的是身先力行,每天要麼去水泥廠,要麼就巡視清河,他們想弄破壞都不容易。
盧鈺寧說道:“你若是可以的話,拿出十萬兩給我,我去收買十九煞的人刺殺她。”
說起來,十九煞從去年起,收費更是翻了倍,以前可能只需要兩萬兩就可以搞定,現在沒有十萬兩都沒法保證。偏偏他們的教主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手法,武功的確更上一層樓,所以就算心疼錢,盧鈺寧也不得不花這筆錢。
若是以前的話,十萬兩銀子班輝眼都不眨一下,就可以拿出來。但今日不同往日,底下幾房的人對他十分不服氣,整日扯皮,他想要變賣家產換錢都沒法。
他不由露出了窘迫的表情,“等我處置好其他幾房的叔伯再看看。”
盧鈺寧看了還有什麼不明白,心中不由罵班輝沒本事。班輝雖然對她言聽計從,但是卻連他爹三成的本事都沒有。
班輝問道:“你看能不能從烏豪那邊要些銀子?”
好歹鈺寧也是烏豪寵愛的妾室,烏豪對她肯定不會小氣的。他可是聽說了,烏豪爲了幫她收買人心,最少花了一萬兩讓她做義診的好事。
盧鈺寧搖搖頭,“烏豪最多隻能送我一些漂亮的首飾,更多的銀子是拿不出來的。他那妻子處處看不順眼,若是烏豪稍微多給了我一些錢,她便要鬧騰開來。明明是知府嫡女,行事卻形同潑婦。”
烏豪手中有把柄在施溫琪身上,因此都不敢對她大小聲,害怕她將事情鬧大。畢竟施溫琪是正式,在禮法上天然就有着優勢。
盧鈺寧氣得都想對施溫琪下藥,可是她若是這麼做的話,施溫琪只怕就要魚死網破了。
談到錢,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盧鈺寧語氣更是多了一縷的悲傷,“再說了,我現在在烏豪面前,也沒有那麼得臉了。雖然他喜歡我,但是我一直找理由,不肯給他近身,他對我也產生了一些懷疑。這時候我若是開口要錢,只怕他要懷疑到我們兩個身上了。先前我不過是在他面前提了一句,烏家和班家是世交,很該幫班家一回,他便幾天沒給我好臉色。”
班輝聽了,心中更是大爲憐惜,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向盧鈺寧保證,“你放心,就算是去借貸,我也會在三天之內將十萬兩銀子交給你的。”
“我知道這世上對我最好的只有你,其他人都只是愛我的相貌。”
盧鈺寧依偎在班輝懷裡,美人在懷,讓班輝心中無限滿足。
……
在經過了半個月的辛苦,水泥廠總算是建了起來,水泥所需要的那些原料更是早早就已經準備了。
顧泰磊還抽出了一支隊伍,平時專門負責將原料等東西運送過來。
從水泥廠產出的水泥則會第一時間送到堤岸。朝顏從京城帶來的工匠,更是開始教那些長工如何使用水泥。秦州的老百姓們也親眼看着水泥所鑄成的圍欄那叫一個堅固,比以前用黃土沏成的要牢固得多。
一時之間,洪災所帶來的陰影便消散了一些。
清河邊上每天則是熱火朝天地幹活着。人吃飽了,幹活纔會更有力氣。因此朝顏給這些長工提供的飯菜都不錯,飯管飽,每三天還會有一頓的肉菜,每天的湯都有帶肉味。要知道尋常老百姓一個月都未必能吃上一頓肉。除了三餐以外,每天還會給兩個大餅和一個紅薯,讓他們肚子餓了能夠啃一啃。雖然大餅是粗糧製成的,但他們已經很滿足了,不少人都將大餅留着帶回家。提供白麪饅頭的成本太高,朝顏還真捨不得。
正因爲伙食讓大家滿意,加上每天還能拿到十文錢,報名的人還真的不少,勞動力已經不缺了。
等到水泥的產量提高了後,朝顏便將水泥運送到秦州之外的州府,讓其他地方也開始行動起來。不過每個州府她都會派遣幾個心腹下去進行監督。
二月底的時候,朝顏在府裡看着這幾日的公文,計算着目前所花費的銀錢。
蓮子走了過來,聲音帶着歡喜,“姑娘,你猜誰來了。”
朝顏做了個表格,將各項數字填進去,一目瞭然。
她放下筆,擡眸看向蓮子,“誰來了?難不成是表姐?”
蓮子搖搖頭,她還沒說什麼,一道清脆的聲音讓屋內的空氣都顯得快活了起來,“我過來找你玩啦,你開心嗎?”
朝顏聽到這聲音,不由露出了笑容,看向來人,“師姐,你怎麼來了?”
言靈昕一身紅衣,笑嘻嘻地進屋,說道:“不只是我,師兄也來了。”
朝顏說道:“這邊可沒有什麼好玩的東西。”
言靈昕最喜歡吃喝玩樂,所以朝顏根本就沒想過她會來。
言靈昕道:“我過來看看你當官的威風嘛。”
言靈昕雖然喜歡胡鬧,卻也有體貼周到的時候,她知道朝顏現在正忙着呢,過來同她打了個招呼,然後就先回去了。
朝顏雖然很開心師姐和師兄的到來,不過還是等做完了手頭的活纔回去。回去之前,施溫雅抱着一疊的書,說道:“大人,我已經將你要的那些資料都找出來了,都在這裡,我還做了一下整理。”
朝顏乾脆停了下來,翻了翻。她不得不承認,施溫雅找得很齊全,而且這丫頭還按照年份一件件整理下來,做了一張對比的表格——表格應該是她從朝顏這邊學來的。
朝顏略一沉吟,說道:“你明天就跟在我身邊好了,幫我整理一下文書。”
看得出這丫頭有幾分的本事,朝顏也不願錯過人才。
施溫雅眼睛亮了亮,又暗淡了下來,“真的可以嗎?其他人會不會說什麼?”
朝顏淡淡道:“你是爲了自己而活呢,還是爲了其他人活的。”
施溫雅陷入思索當中。這世代對女子一貫苛責,不喜歡女的太能幹,尤其討厭弄權的女人。她若是插手這些,只怕說不到什麼好親事了。
只是想起了自己的姐姐,施溫雅一咬牙,還是答應了下來,與其指望嫁個好男人,還不如靠自己呢。
“我願意。”她聲音擲地有聲。
朝顏臉上多了幾分的笑意,“行,你今天好好休息,我明天還會再派一些活計給你。我可不會因爲你是女孩子而減輕工作量,我的要求只會更高。”
施溫雅微微一笑,“我不怕。”她不怕吃苦,就怕連個機會都沒有。
朝顏點了點頭,便先回家了。
回去的時候,她看着院子中黑壓壓的人頭,眼皮不由一跳,“師姐,你怎麼帶了這麼多人過來?”
這護衛最少也有一百人吧。
言靈昕說道:“沒辦法,我在京城給的時候,遇到了一回刺殺,爲了自己的小命,當然只能多帶一些人過來。師妹放心,我剛剛已經將隔壁的兩個宅子給買了下來。將這些人安頓在那邊就可以了。”
“什麼刺殺?怎麼回事?”
朝顏露出擔憂的表情。
言靈昕依舊是笑眯眯的樣子,“也沒什麼,大概是不小心得罪了誰吧。”
等到兩人單獨在一起時,言靈昕才同她說了實話,“其實這刺殺事件只是我們自導自演的。”
“爲了能夠名正言順地將這些護衛帶過來,這些可都是御林軍的精銳。”
言靈昕這麼一說,朝顏瞬間就懂了。爲了不打草驚蛇,所以才這樣的。難怪她剛剛在那些護衛中看到了好幾個眼熟的,畢竟在宮裡見過的。
言靈昕將聖旨從袖子中拿了出來。
朝顏嘴角抽了抽,她這動作,就跟抽張手絹出來沒什麼兩樣。
朝顏打開聖旨,聖旨上穆武帝表示她擁有先斬後奏的權利,能夠任意罷免認命清河流域的官員。
有了這道聖旨,朝顏行事要方便許多,她眼中不由多了幾分的笑意。
言靈昕拿出了一封信,說道:“這信也是陛下寫給你的。”
朝顏打開看了看,上面讓朝顏將班翰和目前收集到的證據一起送到京城中,還將朝顏給誇了又誇,表示她剛到秦州便發現秦州的隱患,非常能幹。
朝顏一看信上的措辭,就知道穆武帝的心情很好。想想也可以理解,國庫一下子多了三千萬兩,而且還拿到了曬鹽法,推廣開來,能夠讓老百姓們用更便宜的價格買到食鹽。證據她和褚經年也收集了大半,其中施溫琪出的力不小,朝顏準備到時候在信件中好好給施溫琪美言幾句。
正如同朝顏所想的那樣,穆武帝是真的覺得這個女兒天生命裡帶福,纔出去不到一個月,便立下了這麼多的功績。
言靈昕說道:“我和師兄也會幫你的。對了,我們可不僅只帶了這些人過來,另外還有一支四百人的軍隊,分散在城裡。”
朝顏點頭,“行,這就方便多了。”
這些人加上大麴峰的,就算再來兩個班家,她也無所畏懼。
……
施溫雅從衙門府邸回到家中,心情十分愉快。
施國能看到二女兒臉上是許久不見的笑容,不由問道:“發生了什麼好事?”
施溫雅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說道:“昭瑞公主讓我明天過去幫忙她做事,想來是看中我整理文書的本事吧。”自從姐姐的事情後,施溫雅便失去了對父親的敬重。她心中很清楚,父親嘴裡說着疼愛她們兩姐妹,但最看重的還是弟弟,即使弟弟一事無成,只會給家裡添禍,但是因爲是男兒,便得到了父親全部的關愛。
施溫雅心中不是沒有不甘,卻無法反抗這個世道。
施國能捋了捋自己的鬍鬚,“整理文書嗎?這活並不難,你回頭也教教你弟弟,也免得他整日在外面遊手好閒。”
施溫雅心中冷笑,面上卻依舊是乖巧的女兒,“爹想讓弟弟跟在昭瑞公主身邊做事嗎?”
施國能點點頭,“總不能看着你弟弟一天比一天不像話。”
施溫雅道:“衙門中能做這活的人不少,我想公主她之所以選中我,只是因爲我是女孩子,並非因爲我的本事,不然比我能耐的官員多着呢。即使弟弟學會了,也未必能入她的眼。”
施國能轉念一想,不得不承認女兒說的有道理,不免有些意興闌珊,“你下去吧,好好在她身邊做事,若是能得了她的青眼,對你的將來也有好處。”
施溫雅乖乖地點頭,看着施國能離去,眸子深處漾起了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