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此情不辜負 思親心難捱

正如孫毅說的,所有的事物都是盛極必衰,比如現在的天氣,在晚上能夠明顯的感覺涼爽,而且天空一絲雜質也無,藍天白雲,悠悠相伴。

你說的奇怪的事情怎麼沒有發生?你不是說晚上池水會變顏色嗎?可是我們已經蹲了好幾天了,今天可是最後一天了啊!再不回去看看,我怕僱主會找我。吳鈺知道這個時候恐怕該是頭兒會找他的時間了。

那你回去吧!我肯定我見到過池水便成硃紅色,我也不知道爲什麼這種奇怪的事情爲什麼會消失了,但是我相信肯定不是偶然,你先去吧!把張二斤給我留下就行。孫毅不肯放棄,事情到現在這個地步,他在跟自己心中的疑惑較勁,已經超越了僱傭關係,變成和自己的較量了。

但是必須拉上張二斤,之前自己一個人盯着的時候有點風吹草動就自己把自己嚇得汗毛豎立。因爲自己全程自帶乾糧盯這個事情,這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他們三個中只有孫毅體會得最具體。

這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感覺,總覺得有人要襲擊你,可是你並不知道,突然有一天有人打個招呼,你一回頭,一招致命,不是捅死的就是嚇死的。

但是多年來對事物刨根究底的習慣,讓他對這個難度頗大的盯梢產生了無比強烈的興趣。

倒貼錢都得盯下去。

張二斤隨時都能從身上掏出東西來吃,現在正意得志滿的啃着大胡餅。就是吃坨屎,張二斤嘴裡的也是最香的一坨,至少他隨着咀嚼滿臉都在動的肌肉會讓你產生這樣的感覺。

孫毅搖搖頭。但是明顯的感覺不那麼害怕了。

吳鈺的機靈忠實,張二斤的憨厚,孫毅的智慧和機變,是一個奇妙但是卻魔力無窮的組合。

桃花莊外的小碧桃已經長大了一些,只是蟲鳴依然招人煩。

什麼,靈仙,莊主怎麼會選上你,爲什麼呢?你舞蹈妙曼,歌聲輕靈,性格也是活潑可愛,才藝可以說是冠絕桃花莊,要不是因爲花魁你不能參加,估計可能沒有彩雲姑娘什麼事情,這麼危險的事情一般不都是不會從頭牌和花魁裡面選的嗎?莊主這次是動了什麼念頭?不行,靈仙,萬萬不可,我不同意,實在太危險了,莊主的目的達到了還好,達不到你可就非常危險了。蘇小月本來就相思成災,現在在桃花莊中唯一的貼心相交之人,又要被派出府去,這可是如何是好。

蘇小月一時心下苦澀無比,化作淚珠滴到了手背上,砸開了淚花。

靈仙聲音已經有些抖了,她不害怕任務危險,只是害怕離開了桃花莊,少了自己伶牙利嘴的維護,一向內斂少語的蘇小月會受人欺負。

她雖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是太過心高氣傲了,而且心中有心上人,處處難以放下,造成大家對她這個第一頭牌非常不滿。

蘇小月冰雪聰明,當然知道,可是給出去的心,收得回來嗎?可以買賣交易,心卻不行,只能有一個主人。

小月,你答應我,一定要學會圓滑變通,在這樣的煙花之地活着已經實屬不易,在我們簽了賣身契的那一天,就註定不再是自由之身,跑到天涯海角也跑不出莊主的手心,而有幾個人能夠和你一樣有福氣,能夠遇到戴公子這種身世又好,品德也不錯的人對你一見傾心,如果戴公子再次出價欲把你求出火坑,你不要再猶豫了。靈仙早已經動情,眼眶泛紅,聲音發抖。姐妹情深,此情此景讓人潸然淚下。

我有什麼可以助你?蘇小月就是這樣,聽到她的囑咐就知道事情不可逆轉,這個時候除了冷靜,沒有辦法,當被逼到絕境,只能勇敢。

事情倒還真有一件?你說愛情,我不相信愛情,但是我還是想聽一聽,在我在桃花莊的日子,我可能無暇聽你講故事了,你寫下來吧!把你和裴逸樓的事情告訴我,說服我相信愛情,也讓我見着你的字,有所期待,有所牽掛,也許就能萬全。靈仙忘記不了,蘇小月提起裴逸樓的表情,被打斷的談話一般很難連上,所以一直等到現在居然才又能接着上次斷了的話題。

我答應你,這些都是小事情,我的事情從來不欲瞞你,只是有時候心中苦澀思念難以說出,書信方式倒是更好。我說的是這次的任務,即是絕密,你便不要告知我,但是在桃花莊中,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只要我能辦,抵死相幫。蘇小月已經平靜下來,恢復了內斂冷靜的氣質。

當上頭牌,並不是靠運氣,靠背景,對着窗戶垂淚不是蘇小月的常態,如果不是裴逸樓的無意出現,激活了蘇小月最後剩下的一點點的柔軟內心,可能蘇小月會是最勢利最成功的頭牌。

她只是沒有想到,柔軟的部分會像病毒一樣擴散複製。如果是其他的事情她一樣可以成功,可是取悅並非心上人的其他男子,便讓她有了障礙。

沐靈仙是知道的,所以並未寒暄。今日相會了,我便要開始瞭解我需要接近的人的全部,不能再來見你了。書信在我離開桃花莊的那天交給我。桃花莊中你一定務必小心你的貼身丫鬟環兒,我早懷疑她是莊主安排在你身邊的內線。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叛變的,但是我敢肯定的是,我們的很多消息,都是她泄露的。

蘇小月聽後大驚,也難怪,環兒,自打進了桃花莊除了沐靈仙,一直陪着自己的就是環兒了,雖然因爲年齡差太多,蘇小月和沐靈仙說的很多體己話無法和一直當做小妹妹的環兒說,但是從來沒有想過她會是眼線。

這個消息就像晴天霹靂,頓時讓蘇小月兩眼一抹黑,很長時間才恢復視力。一陣被背叛的眩暈讓蘇小月暈暈乎乎。蘇小月知道沐靈仙一定不會怕她,兩人再這些年在風月場中相互陪伴提攜幫助所建立的情誼已經超過了姐妹。

我知道你一時間接受不了,但是我好幾次都看見環兒鬼鬼祟祟地貼在你和我的門前,有一次莊主叫我,我也在見莊主的時候,看見過她正好從莊主房中出來,當時我不以爲意,只是對她多了一個心眼兒,知道你會傷心所以只是自己多注意着,沒告訴你,以後可能我就不在莊裡了,這些事情你要自己留意操心了,我雖然沒有十足十的證據,但是我實在想不出來,爲什麼莊主對我們兩個的事情是瞭如指掌,還記得有一次我私自留下一顆夜明珠,自認爲神不知鬼,結果崔老鴇直接來我這裡取走了。沐靈仙一一把疑點說了出來。

可是莊主在每個房間都安了暗格,可以監視啊!蘇小月抱有最後一絲絲的希望,夜明珠的事情她是知道的。

莊主自認爲聰明無邊,但是我卻是知道的,桃花莊的暗格什麼房間因爲房屋的設計無法安排暗格,我是一清二楚,你知道我是個大財迷的,我倆一直以來有些好東西都是一起分或者一起託人換成銀錢,買成宅院,夜明珠之前也有很多稀世珍寶,血珊瑚都沒被發現。沐靈仙如果不是放心不下蘇小月,一定不會直接戳在痛處。

好的,我知道了,靈仙,我知道你對我的家仇知道得一清二楚,怕我誤入歧途,放心,我自有分寸,以後定會不着痕跡的留個心眼兒。蘇小月整理好凋零的心,認真說到。

靈仙把頭輕輕的靠在蘇小月的肩膀,眼淚無聲流下。

蘇小月也無一言,跟着流淚。兩人曾經多次說過,如果不是身在青樓,而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定是要嫁到同一個鎮上,然後相約一起洗衣做飯買菜,然後一同懷孕生子,如果都是女兒便做姐妹,如果都是兒子便做兄弟,如果一兒一女便結成親家,如果兩個孩子不願意,各自有心頭好,那就結爲兄妹。

可是沐靈仙知道,她們註定沒有安穩度日的資格,國恨家仇,忘不掉,揮不去。

經歷過戰爭才害怕戰爭,兩人都是政亂中的炮灰,這樣的女子不計其數。一場戰爭,也許就能讓昨天還圍繞在父母膝下的嬌憨兒女,淪爲舉目無親的喪家之犬。

這是多麼殘忍的事情!蘇小月恨自己生就女兒身,除了出賣自己的,無法達成心中所願。

小姐,小姐,您在想什麼呢?這麼癡迷?雪茹搖了搖發了一上午呆的玲瓏。

好像天有些涼了,日頭已經不打頭了,入夜了還會下涼,得蓋薄被了。不知道爹爹可好,待會兒你着人幫我準備紙墨筆硯,我要給爹爹寫封家書。玲瓏思念在現代的父親了,思念他做的四喜丸子,雞蛋芋頭,最重要的是思念他溫暖的手掌,總在自己最需要的時候握着自己。

你說,我要是找到心上人了,爹爹會爲我高興嗎?玲瓏癡癡問到。

當然啦,老爺小姐您還不知道嗎?最是心疼小姐的了。

是啊!爹爹最是心疼我的了,要是他知道有可能成爲自己的女婿的青年是個很優秀的人,一定會由衷的高興吧!玲瓏最近經常夢到和父母親拉緊的手被人活脫脫拽開,最可怕的是昨晚,居然夢到自己因爲不願意放手,而把父親的手拽了下來,驚醒後,背後已經溼透了。

越是幸福越害怕失去,而玲瓏心中最大的歉疚就是對現代時候的父母的歉疚。

玲瓏拉着雪茹說:我實在是思念父親,讓我們給上天磕個頭吧!希望能保佑爹爹諸事順心。玲瓏說完璞通跪下,心中默唸到,女兒雖然過得很好,但是如果有你們陪在身邊,那麼該多美啊!思念就像一根鋼釘紮在她們的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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