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將從這兩人身上搜到的令牌等物遞給了李明遠,確認是他的新婚妻子無疑。
李明遠看着昏迷不醒的女子,看着她蒼白清瘦的半張臉,咬咬牙道:
先去營地!
女子醒來之後,便發現自己在一個十分簡陋的小木棚中。
她動了動身子,旁邊一直守着的李明遠趕緊挪了過來,關切問道:
可是有什麼不適?此處乃是放糧之地,並無大夫,先喝點熱水,明天出去之後就好了。
聽到李明遠的話,女子將被子拽了起來,矇住自己的頭,偷偷笑了起來。
李明遠以爲是女子怕生,這纔敢忙道:
你不要怕,我是你的丈夫。
可以將我那僕從叫進來嗎?
女子悶悶的嘟囔不清的聲音從被子裡邊傳了出來。
跟着的送嫁之人都死了,李明遠以爲是她太過悲傷,於是急忙道:
你莫要哭,我這就將他叫進來!
風滔進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華溪煙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的模樣。
這裡就是藏糧之地。
華溪煙深深喘了口氣,
這麼順利,我真是沒有想到!
風滔有些汗:
我也沒有想到……小姐是打算什麼時候行動?
速戰速決,就今晚!
——
相對於聖天大營的輕鬆,雲家大營這邊可謂是凝重地很美,楚天闊在營中轉着圈圈,死活不知道該怎麼出戰。
將軍。
雲家一位將領戰戰兢兢地對着楚天闊出言:
已經兩個時辰過去了聖天就是不應戰……
不應戰?
楚天闊冷笑一聲,
就這麼和我們耗着?仗着自己的糧草多的不行了是不是?
那將領低着頭沒有說話,心裡卻是在想:
對,就是你想的這樣。
而且……我們派去偵查安山的士兵又沒回來……
又被仝宣給捉了?
楚天闊的眉梢高高挑起。第幾次了?這是第幾次了?
而且這仝宣,每次捉到人之後,不給個痛快,而是百般折磨,他們聖天冷血,但是雲家軍多年的情誼,見到隊友那樣,會如何想法?
最過分的一次便是仝宣給他們送來了一個盒子,裡邊是已經開了顱的幾個腦袋,露出了白花花的腦仁,還冒着熱氣,並且伴隨着一隻信箋,請他們慢用。
楚天闊發誓他上戰場的次數也不少了,見過的多麼慘絕人寰的景象,也比不上這一次赤裸裸的羞辱來的讓人鬧心。
給我點兵!出征!現在!
楚天闊大手一揮吐出這麼幾個字,每次想到那些兄弟被捉了之後遭受的那些慘絕人寰的對待,他心中的怒氣就像是滔天的巨浪,怎麼都抑制不住,每次想到,他就心裡氣悶地發抖。
慢着!
門外傳來了一個悠哉悠哉的聲音,接着便看到一個人挑開簾幕走了進來。
楚天闊一看面前這個年輕俊朗的男子,見他笑意閒適,對於自己身邊舉着長矛抵着命門的士兵絲毫不在意,雍容大氣讓人歎爲觀止。
閣下何人?
平城吳致寧。
平城是雲祁的地盤,年紀輕輕的平城城主楚天闊自然也多有耳聞,知道來者是客之後,楚天闊的臉色總算緩和了些許。
現在不是出征的時候。
吳致寧給楚天闊使了個眼色屏退閒雜人等,這纔是施施然開了口。
那什麼時候纔是時侯?
楚天闊的臉色十分得不好,每次要出征的時候都有人在他耳邊說不是時候,那到底什麼時候纔是時候?
安山煙火亮起之時。
吳致寧把玩着手中的玉佩,頗有閒情逸致地打量着軍帳之內的景色,絲毫不覺得大軍壓境有什麼不妥。
楚天闊自然也不是傻子,聞言不禁提起了幾分精神:
煙火?什麼煙火?
吳致寧不答反問:
不毀了仝宣的依仗,你有幾分取勝的把握?
被戳到了痛處,楚天闊不由得一陣氣餒。沒好氣地道:
雲祁這是派你來善後了?你有把握?
吳致寧搖搖頭:
我更沒有。
那你剛剛說的……
楚天闊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便看到帳子外邊紅光漫天,不由得一驚,急忙掀簾外出,只見滿天紅光霞色璀璨生輝,自心安處亮起,正是安山的方向。
是時候了,點兵!
吳致寧一改剛纔悠哉悠哉的閒適態度,亟亟對着楚天闊開口。
這是……
別廢話了!雲少夫人還在山裡呢!
吳致寧紅着眼衝着楚天闊一陣大吼。
雲少夫人?啊?她少夫人?不是……她現在在安山裡?
華溪煙確實在安山裡,而且正像是在看好戲一半看着面前的彤彤火光。
積雪的深山固然寒冷,但是這數十萬旦的糧草在面前燃燒。這種熊熊烈火所散發出來的光和熱,讓她的額頭都滲出了汗珠。
今晚是東風,真是天助我也!
風滔的神色在噼裡啪啦的大火中有些恍惚,但是聲音卻是難言的興奮。
正是有東風,火勢一發而不可收。這數十萬糧草沒了,我看看是他困我,還是我困他!
那我們先離開?
風滔試探問道。
走不了了。
華溪煙搖搖頭,輕聲一笑,
你以爲寧熙是吃素的?
風滔微微閉目,屏息凝神聽着四周狀況,忽然斜斜勾脣一笑:
呦呵,來的還挺快的麼?
華溪煙站在火堆前,聽着身後越來越紛亂的腳步聲,慢慢轉過了身。
看着來人,華溪煙黛眉一挑,似笑非笑地道:
好久不見,看來最近過得不錯嘛!
想不到你的膽子真是大!
我膽子一直很大,你又不是不知道。
華溪煙勾脣一笑,
未來的容妃娘娘,你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要與我過招?
搖曳的火光讓楊瑾容的面容有些扭曲,她的一雙明媚的杏眼此刻全都被紅光所浸染,簇簇火苗不知是面前景色的倒影,抑或是她內心的反映。
燒大軍數十萬糧草,華溪煙,你不是一直心懷天下以生民爲先麼?如此這般勾當,你臉疼麼?
楊瑾容壓低了聲音,大風揚起她的髮絲迷了她的眼,更讓她整個人充滿了晦暗不明的氣息。
我非聖人,從未以此自居。且……
華溪煙的聲音倏地變得凌厲了起來,
前些日子,你燒我雲家大軍布匹無數,讓我雲家大軍無衣禦寒,我不過是其人之道還其身,你還有臉和我講什麼臉疼?
戰場之上向來是無所不用其極,那是你雲家軍沒辦法守住!
楊瑾容毫不猶豫地接口便答。
那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華溪煙有些好笑。
其實楊瑾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見到華溪煙就想用言語來刺激她,但是每次都只能佔下風,況且她覺得自己如今也很是厲害,簡直是遇挫越勇,百折不撓。
給我把她抓起來!
楊瑾容知道自己把話說空了也說不過華溪煙,於是也不再呈口舌之快,直接上手。
華溪煙心裡估摸着吳致寧帶人上來的時間,盤算着自己能支撐多久。
風滔手中的劍早就發出了不甘的錚鳴聲,劍身反射着月光照出了皎皎月華,他緊緊握着劍,眼睛像是雄鷹一般犀利,警惕地觀察着周圍情形。
華溪煙從袖中拿出了匕首,給了風滔一個眼神,兩人便直接鑽進了楊瑾容的一隊人的陣營中。
華溪煙,你就兩個人,還想打贏我們麼?
楊瑾容後退兩部,站在一棵樹下,淡漠地注視着面前的情形。
風滔的本領一直很好,但是可以看出此次楊瑾容也下了大力氣,再加上人多,還沒有幾招過去,風滔的身上便掛了彩。
華溪煙,你的運氣不是一直很好嗎?你說此次,還有沒有人來救你?
華溪煙用匕首劃開了一個人的脖頸,轉頭看着楊瑾容,微微一笑道:
我說有。
雲祁自己現在都生死未卜,你還指望着他來救你?
我的運氣一直好得很,不一定非要他來不是?
華溪煙的眼珠滴溜溜地轉了幾圈,忽然粲然一笑,
說不定這次啊,是你親手要放我的呢?
楊瑾容冷笑一聲:
白日做夢!
她真的覺得華溪煙是魔怔了,居然會有如此不切實際的想法,但是有時候不得不承認,人的運氣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等到她看見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仝宣親信的時候,才知道了什麼叫分分鐘打臉。
楊瑾容皺眉問着來人:
你是說仝將軍讓她過去?
來人點頭,畢恭畢敬地道:
是,仝將軍說要將長公主毫髮無傷地請過去。
這話說的客套,楊瑾容不禁有些猶豫,顯然很是不悅。
來人缺知道事情刻不容緩,直接舉起了手中的令牌對着一邊正打得不亦樂乎的人下了令:
將軍令在此,爾等速速助手!
軍中向來是認領不認人,雖然聽楊瑾容調遣,但是在將軍令面前,自然還是將軍令更有效些。
華溪煙得意洋洋地將匕首重新放入懷中,衝着楊瑾容頗有深意地一笑:
你看,我說會有人來救我,而且是你們那邊的人。
楊瑾容頓時被噎得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