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祁的腳步雖然看起來輕緩,但是速度極快,不多時便出了深深的林子。
正進來尋華溪煙的王嵐見到雲祁懷中的華溪煙,立刻露出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僵在原地無法動彈。
而云祁恍若不見,抱着華溪煙如一縷清風一般飄到林外。
等着華溪煙出來的衆人卻是見到一道玉華月光傾瀉而出,照亮了這一方逐漸昏暗下去的天地,等到看清來人面容的時候,都忍不住瞪大雙眸。
華溪煙的臉立刻紅了起來,微微動了動身子,示意雲祁將她放下來。
雲祁對於華溪煙的意思恍若未聞,只是看了看她的腳踝,華溪煙立刻乖乖不再動彈。
“堂兄,王二小姐這是怎麼了?”雲惟見到自家兄長抱着華溪煙出來,也感到一絲驚訝,但是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便恢復了正常迎了上來。
“剛剛露出王府後園,見到王二小姐在湖畔不甚要掉落,於是前去相救了一把,但是還是讓王二小姐扭傷了腳。”雲祁的聲音清淡,但是字字清晰,是說給雲惟聽,也是說給在場所有人聽。
這話中的意思就明顯了,不光是證明了二人如今這般親密是因爲王二小姐傷了腳,最重要的是雲公子說剛剛王二小姐是在後園,根本不是和李三公子在這裡有什麼苟且之事。衆人由於謝嫣的話而產生的懷疑至此完全消弭乾淨。
謝嫣從一開始雲祁出來臉色就難看的可以,尤其是看着他懷中華溪煙,眸中更是掩飾不住的嫉恨。想着她連雲公子的身都近不了,這女人憑什麼可以在他懷中?
華溪煙轉頭看着滿臉憤恨的謝嫣,笑着道:“謝小姐剛剛是看到我和誰怎麼了?”
她的語氣充滿疑問,配着她明媚的雙眸,表情單純而真實,似乎是真的沒有聽到剛剛幾人在說些什麼。
雲祁那話已經說了出來,謝嫣再說什麼怕是也不會有人信,於是便採取了最好的方式——沉默。
“王二小姐。”李錦莫上前一步,看着華溪煙,誠心道,“剛剛對王二小姐多有冒犯,還望二小姐不要介意。”
華溪煙眨眨眼:“李公子這話是何意?”
“剛剛在下衝動……”
“李三公子。”華溪煙打斷了準備滔滔不絕的李錦莫,緩緩道,“李公子冒犯的人,是那個女子,而我剛剛在後園,並未見過李公子。”
李錦莫被華溪煙這麼一副理所當然的語氣給驚呆了,皺眉道:“剛剛明明是王二小姐!”
“李公子這麼說,意思是我在說謊了?”雲祁雅緻的眉微微挑起,似笑非笑地說道。
“這就不得而知了!誰知道雲公子如此顛倒黑白到底是何意思!”想到那女子連被自己碰一下都不願,現在卻這麼好好地在別人懷中待着,心下難堪至極,說出的話也帶了幾分不客氣。
“我倒是想知道李公子這麼口口聲聲地污衊我是什麼意思!”華溪煙也冷下了臉,明亮的眼波中波光瀲灩,似乎是含了千層寒冰,語氣嚴厲道,“我今日不曾與李公子見面,而李公子卻口口聲聲說自己輕薄於我,是李公子覺得自己名聲太好了所以着急把這一盆髒水往自己頭上扣?還是覺得我的日子太舒坦了想和別人聯手給我找點兒事情做?”
“注意你的言辭!”被華溪煙這麼一通話說的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李錦莫火氣更大了幾分,衝着華溪煙大吼。
“纔是注意你的言辭!”一直沒有說話的王彥盯着李錦莫,與平時溫文爾雅的形態並不一樣,而是整個人散發着一種凌厲之態,“事實證據擺於面前,人皆可見,就算是你李公子心儀舍妹,也不該採取這麼卑劣的方式!”
一句話,將李錦莫的言行打入了人神共恥的惡劣之行。
華溪煙又動了動,雲祁這才瞭然地將華溪煙放下來,王嵐趕緊上前扶住華溪煙,皺眉詢問她可是有大礙。
華溪煙搖搖頭,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不再看李錦莫,而是將目光轉向了謝嫣。
“謝小姐。”華溪煙低婉輕柔的嗓音響起,語句徐徐如清風般吹來,“今日,你處處爲難於我,到底是何意?難不成你也覺得李公子心儀於我,想要牽線搭橋?你這麼爲李公子着想,這心思才真真令人動容!”
華溪煙說着,心中冷笑,想着不就是敗壞名聲麼?說的和誰不會似的!
果真聽到這裡,謝嫣的臉色豈是難看二字可以形容,而又看着衆人一副探究的神色,心中早就將華溪煙碾壓了個千遍百遍。
雲祁走到一邊癱軟着那婢女身邊,甩袖揮手,一個東西便到了他手中。
“這可是謝家的腰牌?”雲祁站在華溪煙身邊,將手中的東西遞到謝嫣面前。
黑色的小巧腰牌,上邊以金筆刻畫着一個“謝”字,正散發着幽幽的暗光。
看好戲的人只是覺得自己的腦袋要炸開了,這都是什麼和什麼情況?先是這謝小姐稱王二小姐與人有私,隨後發現不過是一位婢女,又說那婢女不是謝家人,現在又找到了謝家人的腰牌,這到底是怎麼了?
但讓謝嫣最爲難過的,不是謊言被人當衆拆穿,而是這拆穿之人。
他之前明明有和自己和顏悅色的說話,明明可以用他幽深的眸認真地看着她,但是現在,爲什麼什麼都變了!他爲什麼會幫着華溪煙,站在自己的對立面!
柔嘉公主就罷了,是金枝玉葉,天子貴女,但是華溪煙,明明是一個出身地下的寒門之女,她憑什麼?
這般想着,謝嫣渾身都忍不住顫抖起來,幾乎要氣的失去理智。
“謝小姐與其想一些有的沒的,不如好好教導一下自己的婢女,勾引世家公子,這般舉動,以後還是不要有的好。”華溪煙可不管謝嫣在想什麼,只是一句話一句話緩緩說出,引導着人們按照她的思維,來將此事處理個圓滿。
“華姐姐說的對!”楊瑾容跑上前來婉着華溪煙,眨着一雙杏眼,嬌聲道,“那個婢女腰間的牌子和這個一樣,看來這個婢女是謝家人無疑了。謝小姐,你的婢女在王家勾搭貴族公子,你不爲自己的婢女討個公道,反而將此事說在華姐姐身上,這是什麼道理?”
雖說婢女是主子的所有物,但是時間長了,總會有感情,一般的大家小姐都會努力爲自己的婢女爭取一個前程。但是謝嫣如今這般做,無疑是毀了這婢女的一輩子,還給自己落下了苛責冷漠的名聲。
這般想着,衆人看着謝嫣的眼神多了幾分鄙夷。
一直沒有機會說話但是默默地被踢來踢去的李錦莫覺得頭痛難忍,甚至是一雙眼都有些微微發紅,他盯着華溪煙,似乎是怎麼也想不明白她爲什麼要那麼迫不及待地將他踢出去。
“定國公。”半晌,李錦莫開口,聲音較之剛纔孱弱了幾分,“我願出平妻之位迎娶二小姐!”
事到如今還是死性不改!不光是華溪煙這麼想,雲祁也是拿着一種無可救藥的眼神看着李錦莫。
“平妻?”王瑱重複着這個詞,語氣含了一抹意味不明的滋味。
“是!”李錦莫點點頭,沒有揉額的手在身側緊握成拳,“我願給王二小姐正妻的待遇,還請國公爺准許!”
要是按照李錦莫的樣貌和隴西李氏的背景,給了一般人,這是求都求不來的好事。雖說這人生性風流了些,但是畢竟大有背景。去了李家,將主母的權利牢牢握在手中,就算是這人翻出了天,那又能如何?
“李公子口口聲聲心儀舍妹,難不成在公子心中,舍妹就只值一個平妻之位?”王彥冷笑一聲,顯然不同於李錦莫這套說辭。
什麼叫只值?平妻高位是用“只”來形容的麼?李錦莫聽着王彥口中毫不掩飾的嘲諷,只覺得男人的自尊心收到了極大的挑戰。
色慾薰心的李錦莫咬牙,看着華溪煙身邊的雲祁,再看看王家人一副不屑的神情,咬牙開口:“若是有機會,我必定讓王二小姐成爲我唯一的妻子!”
人們還沒有來得及爲李錦莫這一番極爲男人的言論喝彩,便聽到“啪”的一聲巨響,一個錦衣華服的身影展現在衆人面前。
這一巴掌極爲用力,本來就頭痛欲裂的李錦莫大力之下一個不穩栽倒在地。
“李錦莫,你可真是有本事!你是想休了我不成?”一個怒氣衝衝的質問聲音傳來,衆人看着李錦莫面前那滿面怒容打扮華貴的年輕女子,不是李錦莫的妻子武安縣主鄭婉又是誰呢?
李錦莫有些蒙,似乎是不知道什麼風將鄭婉吹了過來,還恰好不好地在這個時候出現。他自然想不到,在華溪煙從他手中被救的那一刻,她便讓雲祁派人去請了鄭婉,就是爲了好好看看這一幕。
不過這李錦莫還是出奇的配合,說出的話比她想象中還要重上幾分。這般想着,華溪煙心下滿意不少。
“我的時間把握地可好?”雲祁微微俯身,在華溪煙耳邊輕輕問道,居然帶了一抹邀功的意味,讓華溪煙不由得有些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