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用國庫銀錢從來都不是一個小罪名,在加上這些日子以來李家在朝堂之上的動作,朝廷之內大概有四五分的官員已經被清洗,要是在這個節骨眼上華溪煙出了什麼問題,那後果絕對很嚴重。
長公主的位置說不定丟了不說,那些對她記恨不已的人說不定又要開始想辦法將她置諸死地了。
想到這裡,華溪煙轉頭看向了雲祁:“你的人,如何?”
“輕重則宜。”雲祁給出了簡簡單單的四個字。
華溪煙一下子就樂了:“那我就不着急了。”
雲祁很是明白她現在說的是什麼,她現在對於什麼確實都不着急了,她唯一着急的,便是她二人的大婚,將一切的一切的事情全部留待大婚止之後,否則這一處理起來,又是個沒完沒了。
這般想着,雲祁握住她的手,一雙鳳目笑得彎了起來:“不會去理會,只待兩日後,成爲雲夫人便好。”
華溪煙不知道雲祁想要怎麼做,還有兩日多這二人就要大婚了,只是現在她還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看見,甚至是這個京城,相比於人們對着這二人的事情傳的沸沸揚揚,現在可所謂是平靜到了一種詭異的地步。若不是知道雲祁說出的話不會輕易更改,華溪煙都要忍不住懷疑,兩日之後,真的是自己要大婚了嗎?
王齊將面前的本子收了起來,直接執入了一邊的火盆之中,動作之乾脆沒有半分猶豫,橘紅色的火苗翻轉跳躍,頃刻間將那記載着無數朝廷秘辛的本子燒得乾乾淨淨。
“二妹準備大婚便是,這些事情我們會處理。”王齊的話是對着華溪煙說的,目光卻是一動不動地看着雲祁。
雲祁含笑回視。
“雲公子,你和我二妹的感情我無需多說,但是放不下的是我母親,一定要我親口轉告你,好好待我二妹,不能容她受半分委屈。”想到自己母親一想到華溪煙就要嫁人的那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王齊就忍不住無奈扶額。
“三公子放心便是,祁改日會親自前去,聆聽王夫人教導。”
華溪煙在回宮的路上一直在想方纔從那本子上看到的看到的東西,不禁問着雲祁:“那位新任的吏部員外郎是怎麼回事兒,招人彈劾我?怎麼我一點兒消息都沒有聽到?”
“這種挑樑小丑,哪裡用得着你出手?”雲祁笑眯眯地說道。
“是,不需要我出手,你都替我解決地乾乾淨淨了。”華溪煙笑得一臉奸商的模樣。
“那是自然,豈會事事都輪得到雲夫人出手?”雲祁靠在榻上,微微眯煙道,“此事你打算怎麼辦?”
依照雲祁對於華溪煙的瞭解,對於這些找上門來的對手,她一定是要好好和他們玩上一玩的。
“將計就計。”華溪煙巧笑倩兮,給出了自己早就在心裡琢磨好的想法。
雲祁看着她水潤的眸光中狡黠的笑意,就像是一隻機靈的小狐狸,烏黑的眼珠滴溜溜地轉着,閃閃亮亮的眼眸堪比天上的繁星,只肖是一眼,便讓人忍不住爲她眼中似是包含了春花秋月的目光沉溺。
回到棲鳳宮的時候正好看到一羣人在宮內等着,其中有很多華溪煙之前連見都沒有見過的人,浩浩蕩蕩的聲勢讓華溪煙不由得有些頭腦發矇。
“是小姐回來了!”尋秋看到華溪煙,驚呼一聲,從宮內跑了出來。
“這是怎麼回事兒?”
“不是說好今天小姐要來試嫁衣的嗎?這都是給小姐準備嫁衣的人啊!”尋秋一邊說着,眼中冒着晶亮的泡泡,好像即將大婚的人是她一般。
一進門,華溪煙看到那整整齊齊的分成兩列的人手中都整整齊齊地捧着一個盒子,覺得太陽穴就一抽一抽地痛了起來。扶額問道:“這都是?”
當先一個年輕的女子上前一步,躬身一禮,語速稍快地道:“這乃是凰羽嫁衣、鳳冠霞帔以及玲瓏配飾,全都來讓長公主過目。”
華溪煙覺得她的口音帶着幾分水漾的空靈,聽起來倒不像是北方人士,於是打量了這女子一眼,再看到她的腰牌的時候,目光一頓。
“原來是水雲間的巧手十七娘!”
十七娘含笑點頭。
這被稱爲“天下第一巧手”的繡娘尋常一件衣裳價值千金,想不到雲祁竟然請了她來給自己做嫁衣?這該是花了多大的成本?
雲祁也上前幾步,對着十七娘輕輕頷首道:“有勞十七娘。”
十七娘輕聲一笑,帶着幾分神秘地道:“只要雲公子別忘記答應我老的事情便好。”
“祁必然不忘。”
“這便是了,我向雲公子保證,這件嫁衣,必定是世上獨一無二的。”十七娘說罷,轉向了華溪煙,“長公主跟隨我前往內室一試變好。”
稍顯昏暗的內室在那嫁衣被拿出盒子的一瞬間變得光亮了許多,彷彿是由於注入了一抹亮光,這世間便有了一切的光芒,璀璨生輝,只是一件嫁衣,便輕易蓋過了世間所有的奼紫嫣紅。
倒是沒有多少珠寶,十七娘的本事本就不是金藝珠寶所堆砌,而在於她的一雙“巧手”,只見那嫁衣袖口上繡着大朵大朵的纏枝牡丹,金線爲瓣,彤絨爲蕊;廣袖上繡着片片福鴉,絲絲青煙彰顯着無盡的祥瑞之氣,裙襬上則是一片片的雲紋,取福壽綿延之意,雖然是與嫁衣相同顏色的絲線,但是卻依舊讓人看來眼前一亮。
並不算是多麼複雜的款式,簡單大方見透露着高貴典雅。華溪煙在十七娘的協助下,將衣服全都套在了身上。
十七娘蹙着眉,繞着華溪煙好好轉了幾圈,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這才道:“合適是合適,就是腰間這裡再需要改動一下。”
華溪煙活動了一下,覺得確實是寬了一點。
“當初雲公子和我描述得很是詳細,我知道長公主身子纖細,但是不料這腰竟然如此苗條。”十七娘笑着,擡頭看着華溪煙在這一身嫁衣的映襯下紅潤了幾分的臉色,讚美道,“長公主生的相貌極好,但是這臉色有些偏白皙,若是用些胭脂俗粉倒是能更添幾分亮色。但是我看長公主衣着素淡不施粉黛,倒是不怎麼着這豔色的衣裳。”
這也是生性使然,在前世的時候她一直是一個以工作爲先的白領,基本都是一身中規中矩的職業裝,傳了那麼二十多年,哪裡還能駕馭得了那花花綠綠的顏色?儘管她現在……年輕了許多……
見十七娘將那鳳冠捧到自己面前,華溪煙笑着擺擺手道:“這鳳冠就不必了吧?”
十七娘在頃刻間明白了華溪煙的意思,於是重新放下:“是十七娘考慮不周了。”
“看着這鳳冠的話,應當是彌天金。”
“都說長公主對金石方面極爲有研究,果真一看便知。確實是彌天金”。
華溪煙自然知道那彌天金是多麼貴重的東西,也知道這個一大塊的價值究竟是多少,更知道究竟是誰纔有這般能力找到這麼一塊兒完整的彌天金。
“他有心。”感受着那黃金冰涼的溫度透過之間傳入心底,華溪煙脣畔的笑意不由自主地暖了起來。
天隆帝的傷勢在梓泉等人的辛勤努力下得到了控制,雖然沒有了性命之憂,但是卻每天時而清醒時而昏迷,當真急煞了一羣人。
這幾天的日子由於宮內的人心惶惶倒是沒有再升起什麼波瀾,兩日的時間彈指一瞬,直到二十日的晚上,華溪煙躺在自己榮昌宮的暖玉牀上的時候,還有些迷迷濛濛的不真實之感。
從下午上了牀之後,華溪煙就一直是一種翻來覆去的狀態,惹得雲祁不得不按住了她的身子,溫聲道:“明日有的折騰,你確定你現在還不休息?”
華溪煙眨眨眼,面對雲祁躺好,看着面前這人精緻的眉眼,看着他含着無數笑意的狹長鳳目,看着他挺直的鼻樑,看着他含着清淺笑意的薄脣,不由得神色一陣恍惚。
明日……她就要大婚了啊……就要……嫁給這人了啊……
華溪煙的手指不由得輕輕撫上了他的面,沿着他面部的輪廓緩緩勾勒着,房間內瑩潤的珠光讓他的面色更加溫柔了些許,也讓她的心柔軟得一塌糊塗。
和這人認識一年多以來的點點滴滴全都不由自主地涌上了心頭,甚至是四年前的第一次相遇,也被她恍惚記起,這一年來與他的並肩作戰,與他的柔情相處,與他的暗自算計,盈盈總總的事情全都累計起來充斥着華溪煙的大腦,酸甜苦辣家皆有,讓她不禁鼻頭一酸。
“傻丫頭,這麼好的日子哭什麼。”雲祁伸手將她眼尾的淚珠抹去,打趣道,“有新郎官陪着待嫁,你應當是史無前例的新娘子了。這難道不是一份殊榮?”
華溪煙被他的話逗笑了,紅着鼻子,帶着幾分鼻音調笑道:“確實是史無前例的一份,不光是這個,大婚前這一點兒動靜也沒有,也是史無前例的一份,公主府到現在還沒有半分佈置,難道我明天要靠着自己的兩條腿走到你雲府嗎?”
“怎麼會。”雲祁的聲音愈發地溫柔了起來,“我說過給你一個盛世大婚,必然會實現。”
“知微,你且期待着明日的大婚,這將是聖天曆史上,空前絕後的……盛況!”
雲祁的話倒是沒有多重的語氣來強調,但是華溪煙卻敏感地聽到了他的弦外之音。
空前絕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