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仝將軍有禮!”華溪煙臉上掛着一抹十分合適的笑意,轉頭笑語連連地點頭示意。
仝宣雙手置於身側,甚至是右手的拇指上還帶着一枚於身上的衣衫同樣翠綠的扳指,如今正浸潤在夕陽的餘暉中,散發着瑩潤而流動的光芒。
仝宣的身側站着幾個宮‘女’,華溪煙便明白這人怕是正在宮中游玩。
“仝將軍覺得這宮中景緻如何?”
“自然是世間極好。”仝宣說着,臉上笑意更深了幾分,眼中含着一抹玩味的笑意,將華溪煙的倒影完全映在自己眼中,“不過世間萬紫千紅,難敵長公主半分顏‘色’。”
“仝將軍身經百戰,得到將軍如此誇獎,真是本宮的榮幸。”
華溪煙記得自己第一次見到仝宣的時候,楊瑾程卻是那麼一副不願意和他深‘交’的模樣,事後她也打聽了打聽,這才知道了這其中緣由。
這仝宣喜歡貌美的‘女’子,若是如此也就罷了,每次見到貌美的‘女’子,都要娶到自己的府中,好生地養着,也不打罵,也不苛待,但是等他膩歪了之後,便會將那‘女’子賜給自己的部下,等到自己的部下也膩歪了,那‘女’子便要淪爲青樓妓子中的最下等——軍妓了。
仝宣求娶的時候自然會有好人家不同意,但是他卻是有一百種方式將人家的‘女’兒擄到自己府中,威‘逼’也好,利‘誘’也罷,只要是他看中的‘女’兒,便沒有失手的。
華溪煙還聽說過,仝宣曾經看上了一名清河崔氏的小姐,千方百計的將人家給娶了回去,本來還想世家小姐總該有幾分真心,總不能拿人家怎樣,但是最終才發現,這仝宣真的是放‘蕩’不羈極了,那小姐的命運並未和其它‘女’子有過任何差別。
所以人們都知道,一旦被將軍仝宣看上,那便是噩夢的根源,一輩子生不如死。
華溪煙的眼神很是明澈,看上去炯炯有神,並不會讓人覺得她是在神遊天外。仝宣臉上帶着幾分戲謔的笑意,對着華溪煙道:“長公主就這麼看着在下出了神,若是被雲公子看見的話,怕是不好。”
“仝將軍松竹之質,昌延欣賞之下飄忽了些許,還望將軍不要介意纔是。”
“自然不會,長公主都那般大度,能將對雲公子口出不敬的人便那麼輕輕鬆鬆地放過,本將軍自然沒有什麼理由責備長公主。”
哦?一聽這話華溪煙算是明白了,感情方纔發生的那一幕,還被這仝宣給看到了?
“既然長公主這般大度,想來對今天在街上發生的事情也不會在意,可是這樣?”
華溪煙知道他問的是那蛇王的事情,也十分真誠地道:“仝將軍真是說笑了,那蛇王並沒有給本宮帶來任何損傷,本宮自然不能說些什麼,若是說真真正正要賠禮的話,仝將軍應當給李將軍去賠禮纔是。”
仝宣深以爲然地點點頭:“長公主所說不錯,今日李將軍確實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不過李將軍應當不介意,畢竟仝將軍屢次捨命相救,就是這份捨身相護任何人都會爲之動容,估計李將軍也是這般。”
仝宣臉上的笑意一僵,忽然變得有着幾分怪異,不知道是由於華溪煙的話,亦或是想到了別的什麼,反正華溪煙看着他的神態,有種‘毛’骨悚然的‘陰’測測之感。
“如今仝將軍能在此閒適遊園,想來是沒有什麼事情了。”華溪煙仰頭看了看天‘色’,最後一抹一樣的餘暉正在逐漸消散,天空開始由橘紅‘色’的暖煦而逐漸變得朦朧了起來在,於是籠罩在這輕微暮‘色’下的仝宣的臉,也愈發地氤氳了起來。
這仝宣果真不簡單,華溪煙想着,今天剛剛回京,便在京中鬧出了這麼大的幺蛾子,不光驚嚇了朝廷命館,還損傷了百姓,若是給了一般的將領,拍是早便被天隆帝給治罪了吧。
“今日多虧長公主,若是沒有長公主,怕是本將也無法站在這裡了。”仝宣微微一笑,背光的面容漆黑一片深不可測,和煦的聲音如安如一個黑‘洞’中傳來的測測‘陰’風,“長公主果真名不虛傳,治得了旱地,擒得了巨蛇,天降鳳星四個字,實至名歸!”
“仝將軍真是過獎了!”華溪煙不鹹不淡地客套了一句,微微後退了幾步,似乎是隻有這樣,才能避開他強大的氣場,才能多有着幾分安全感。
這個人卻確實很危險,華溪煙敏銳的第六感告訴他。不光是一種讓人捉‘摸’不透的深沉,還有的便是那種戰場廝殺之後帶下來的血腥之氣,宛如暗夜修羅,讓人在他面前不敢有半分造次。
仝宣瞥了一眼華溪煙,動了動眼神,對着華溪煙拱手一禮:“本將還有要事在身,便不多叨擾長公主了。”
“仝將軍請。”華溪煙心下微微一鬆,對着仝宣比劃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仝宣微微頷首,擡步邁步,在走到華溪煙身邊的時候微微一頓,意有所指地道:“長公主如今在這裡替旁人擔憂,本最應該擔心的人卻在邰葉池邊風‘花’雪月,長公主果真是心底善良,在下佩服萬分。”
一陣怡人的檀香飄過,在鼻端盈盈繞繞,身邊的空氣似乎都清雅了起來,氣味從鼻腔鑽入了腦海之中,帶來了一片清明,華溪煙忽然覺得自己的頭腦像是被什麼一擊,猛然醍醐灌頂。
邰葉池嗎?仝宣的意思是,謝莊妃在邰葉池?
邰葉池是皇宮中一個不算大的湖泊,但是由於形狀像是一片葉子,才得了這麼一個名字。再加上這邰葉池處於宮中一隅,並不算是多麼繁華熱鬧的地方,一般去往那裡的人並不多。
華溪煙放緩了腳步,慢慢地朝着邰葉池的方向而去,所幸流雲宮距離這裡並不算是十分遠,抄一條小徑的話,也‘花’費不了多少時間。
跟隨的宮‘女’已經被她遣了回去,人少身輕,輕緩的腳步聲踏在碎石鋪就的小路上更加幾不可聞。
邰葉池邊種着一些‘花’草,並不算是極多,但是足夠擋住華溪煙的身形。她走到池邊微微彎下腰,睜大一雙明眸警惕地看着四周的場景。
池邊的亭子內並沒有人,一邊的石凳亦或是池邊的平臺上也沒有人,華溪煙站直了身子張望着,哪裡有半個人影?
難道是自己被耍了?華溪煙蹙眉思索,想着不應該啊,仝宣那是隨隨便便與人開玩笑的人嗎?
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華溪煙閉目凝神,一縷真氣隨着靈識散發了出去。
只是還沒到多遠便被人生生打散,華溪煙立刻十分警覺地睜開雙眼,便看到眼前一陣白光一閃,在這微微暗沉的天幕中亮的出奇的白衣清清晰晰地在眼前閃現了出來。
華溪煙眨眨眼,展顏一笑:“你如何在這裡?”
“找你。”雲祁言簡意賅地給出了兩個字,立刻攬起華溪煙,朝着一邊縱身一躍,頃刻間,二人便到了邰葉池旁邊一堵矮牆的另一端。
到了這裡,竊竊‘私’語的說話聲才逐漸清晰了起來。
華溪煙不由得十分無語地翻個白眼,想着原來是在這裡,若她不用內力探測的話,根本找不到這裡好嗎?
“你輕點。”耳邊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嬌嗔,儘管帶着某些事情之後的慵懶與嫵媚,但是華溪煙卻依舊聽得清清楚楚,這是謝莊妃的聲音。
“我問你,那件事情可是還有別人知曉?”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夾雜着粗重的喘息聲,顯然隱忍地十分痛苦。
“沒有了……”這般說着,謝莊妃嬌嗔了一聲,“若是給誰誰都想不到不是?你就不必擔心了!”
“昨天我已經問過太醫了,沒事的。”謝莊妃輕聲安撫了一句,忽然換了副語氣,似乎是帶着幾分不滿,“你說說怎麼辦,李家的大軍回京了,那個‘女’人又要要開始耀武揚威給我臉‘色’看了,我這種受人欺負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到頭?”
“啵”的一聲傳來,明顯是男人親了謝莊妃一口,安撫道:“你且別心急,等到你當了皇后,還怕沒有收拾她的那一天嗎?”
“每次都是這句話,你倒是給我說說,我什麼時候能當皇后?”謝莊妃的聲音忽然變得尖銳了起來,在本來萬分靜謐的環境中突兀地厲害。
“你聲音小一些,萬一把人引來如何?”男人說着,也帶了幾分埋怨,語調也開始微微揚起,顯然是警惕了起來。
謝莊妃卻是十足地不以爲意:“別擔心,這個位置纔不會有人來,否則我也不會和你十幾年都好好的不是?”
華溪煙有些無語,想着背地裡偷人算是什麼光彩的事情嗎?不然這謝莊妃一副炫耀的語氣是怎麼回事兒?
“是,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那你倒是說說,我什麼時候能當皇后?”謝莊妃的聲音又恢復了最初的慵懶,“本來一個李後就夠讓我鬧心了,後來又不知道從哪裡蹦出來一個華溪煙,還封了長公主,五皇子也回來,蕭婉妃愈發地‘春’風得意了,謝家如今又沒了,我這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說道這裡,謝莊妃的聲音更加尖銳了起來,甚至是帶着幾分苛責:“李家大軍回京,王家也進京,這京城又要變天了!你這國師,還有沒有一丁點兒的權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