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這可如何是好?”柔嘉焦急地問道,手中枚紅‘色’牡丹錦的帕子已經被她白皙修長的兩隻手蹂躪地不成模樣。
李後不動聲‘色’地品着面前的一盅燕窩,不急不緩地道:“急什麼!他們兩個的親結不成!”
“父皇都答應了!”柔嘉公主立刻出聲辯駁,一雙美目紅紅的,大有一副下一刻便會哭出來的模樣,“若是雲祁說動他父親的話,父皇便下旨賜婚!”
“你不是說了是要雲祁說動他父親的嗎?”李後微微蹙眉,對柔嘉的聒噪帶了幾分不滿,“只要說不動,不就可以了?”
柔嘉一愣,心下轉了幾轉,有些試探問道:“母后的意思是……雲尚書不會同意?”
李後正在攪拌着燕窩的手猛地僵住,忽然擡起,一把扔了手中的湯勺。‘精’致的白瓷湯勺落在鋪着織錦地毯的地面上並沒有發出任何響聲,但是柔嘉卻生生聽到了那湯勺落地發出的重重響聲敲打在自己的心上,不由得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
“蠢貨,雲家的事情我與你說過多少遍,你還用來問我?”
柔嘉不敢再看李後,有些訥訥地開口:“母后是說過,柔嘉也想過……但是雲公子……他一旦打定主意的事情……”
“他的事情再大能大過整個雲家?”李後冷哼一聲,“雲震天雖然自請降爲了尚書,但是野心可是一點兒都不小,雲家曾經如此鼎盛,豈會一直這麼平庸下去?若是要匡復雲家的聲望的話,與西陵聯姻是最好的選擇,豈會選擇華溪煙?”
“華溪煙是天命鳳星,比那賀蘭玥可是強多了!”柔嘉立刻接口反駁。
李後拿一種十足譏諷的表情,似笑非笑地看着柔嘉:“我說你是不是真的蠢得無可救‘藥’了?若是雲祁真的娶了華溪煙,敢保證不會有一天降整個雲家拱手相送?雲震天又不傻,如何在自己家中養個禍害?”
柔嘉微微抿‘脣’,聽懂了李後的意思,但是心中的畏懼卻是更加嚴重了,不由得有些畏畏縮縮地問道:“那我呢……當初母后不是說,保證我嫁給雲公子的嗎?”
“我像你說過的事情自然會說到做到!”李後有些不耐,似乎有些不理解自己這個‘女’兒爲何這般口口聲聲都是雲祁,難不成是被鬼‘迷’心竅了?
“是,是。
”聽出了李後的不耐,柔嘉趕忙接口應道。
“你心儀雲祁我沒話說,但是你務必要分清楚主次,若是因爲你最後壞了我們大事的話,給我當心着點!”
柔嘉微微抿‘脣’,臉‘色’也顯‘露’出一抹不正常的蒼白,但是最後還是微微低頭,有些不敢地應了一聲是。
她已經習慣瞭如此,從小開始,母后眼中便只有一個太子皇兄,無論她的表現如何優秀,母后眼中都沒有她……她只不過是一個工具而已……
落凰宮內燈光搖曳,煤油燈雖然沒有東珠那般明亮,但是卻散發着十足的溫暖溫馨的光芒,只不過這光芒照‘射’在李後描摹‘精’致的眉眼處,頃刻間消散於無形之中。
華溪煙走出御書房後不久,便到了御‘花’園東苑,穿過長長得水榭迴廊,便是距離棲鳳宮不遠的地方。
前方有着幾個宮‘女’掌着燈籠,排成了一條長長的火龍,在這一方水榭之上蜿蜒蔓延着,窈窕的背影倒映在下方淺淡的湖水之中,形成了影影綽綽的光影。
穿過了一道圓形的宮‘門’,走到假山不遠處,華溪煙便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問候:“昌延長公主!”
華溪煙回首,假山後邊,走出來一個稍顯威武雄壯的身影。
英姨將手中提着的一盞小巧的燈籠遞給華溪煙,便帶着一衆宮‘女’避到了不遠處。
“耶律太子!”華溪煙衝着來人含笑點頭。
耶律易走進了華溪煙,看着她淡然含笑的眉眼,不由自主地也帶了幾分溫柔的笑意:“剛纔我看見長公主的人將那位小姐帶走了。”
“是,若不是方纔耶律太子告知,我還想不到此事呢!”
看着華溪煙在說話間沒眉梢眼角處透‘露’出來的凌厲氣勢,耶律易不由得心下嘆了口氣道:“但是看長公主似乎並不是十分喜悅,我想着是不是方纔我的話給長公主造成了什麼困擾。”
“耶律太子言重了,因爲此事,我還要好好謝你纔是!”華溪煙說着,眼‘波’流轉,宛如一方銀緞浸潤在了這暗沉的天幕之上,帶來了幾分難言的亮‘色’,“這般晚了,耶律太子還不回宮,是在做什麼?”
耶律易菱角分明彰顯着粗狂的英俊美的臉上訕然一笑:“我的一個貼身的僕從走丟了,我正在這宮中找他。”
華溪煙點點頭:“那太子可是找到了?是否需要幫忙?”
“不必了。”耶律易輕聲一笑,指着華溪煙身後道,“方纔我還在想去哪裡找,如今,這人不是在這裡嗎?”
華溪煙轉頭一看,果真見一個小徑處走過來一個漆黑的影子。
“嚴執!”耶律易揚手喚了一聲,粗狂的聲音驚起了一邊樹上的幾隻棲鳥。
那個身影一頓,隨即明顯步子加快,朝着這邊而來。
走的進了,華溪煙纔看清楚這人的相貌,很是不同,並沒有十足出彩的地方,尤其是在這隱隱暗淡的月光下,更是讓人記憶不住。但是華溪煙卻分明覺得,這人有幾分莫名的眼熟。
“這是我隨從的醫者,方纔說是在這昇天皇宮之內轉上一轉,可是不料便走散了。”
喚作嚴執的男子衝着耶律易拱手行禮,急忙對着華溪煙躬身道:“見過昌延長公主!”
說出的話字正腔圓,不像是一般的北戎人帶着幾分生硬的粗狂,若是不仔細聽,還以爲是一個正兒八經的聖天人。
“方纔我和你說的,我在北戎見過那位聖天的小姐,就是偶然一次出宮去他的府邸的時候見到的。”耶律易說着,指了指身邊的嚴執。
嚴執聽了耶律易的話哂然一笑,並未多言。
“哦?華溪煙挑起眉梢,難不成嚴大人和我們容淳縣主是舊識?”
“不是。”說話的不是嚴執,而是耶律易,“我不是在嚴執府上見到的,而是在去他府上的街上。嚴執乃是北戎人,自小便在北戎,與聖天之人並無相識。”
華溪煙瞭然地點點頭,隨即笑道:“原來如此!既然這樣,耶律太子和嚴大人還是儘快出宮爲好,否則一會兒宮‘門’下鑰,便不好辦了。”
耶律易擡頭看了看月‘色’,點點頭道:“長公主說的是,這便離開!”
華溪煙微微躬身一禮,目送那二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這一方曲廊水榭之中。
“公主?”英姨走了出來,看着華溪煙‘脣’邊逐漸隱去的笑意,衝着華溪煙喚了一聲。
華溪煙眼‘波’不動,只是叫了一聲:“王寒!”
衣袂翻飛,王寒躬身立於一邊。
“剛纔那個人,看到了嗎?”
“是。”
“晚上趁人不備,請到棲鳳宮來。”華溪煙說罷,將手中的燈籠遞給了英姨,轉身離去。
棲鳳宮內的燈火乃是皇宮中最盛,因爲棲鳳宮乃是皇宮中最爲繁華的所在,佔地數十畝,屋宇上百間,閣樓數十座,遠遠望去,瓊樓‘玉’宇,燈火通明。
華溪煙走到東偏殿‘門’口,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正在椅子上坐着的楊瑾容宛如驚弓之鳥一般地彈了起來。
風滔正斜在另外一邊的椅子上抱着劍吃點心,見到華溪煙進來還不忘誇讚一句:“小姐,你的手藝又變好了!”
華溪煙一看,風滔吃的這個是她給雲祁準備的那碟核桃酥,不由得有些無語地‘抽’動了幾下嘴角。
“你去別處吃。”華溪煙給了風滔一個眼神。
風滔看了看楊瑾容,目測着若是她出手的話自己趕緊來救援的成功機率是多大,確認無誤之後,才抱着點心晃晃悠悠而又心滿意足地走了出去。
“華姐姐……”楊瑾容看着華溪煙,有些怯怯地叫了一聲。
華溪煙沒有應,只是笑道:“你這是裝上癮了嗎?事到如今,你還在我面前裝傻充愣?”
楊瑾容有些愕然,似乎是聽不懂華溪煙在說些什麼。
華溪煙嘆了口氣,坐到了楊瑾容對面的椅子上,無奈道:“咱們兩個相識的時間也不算短,瑾容,我一直以爲你我二人坦誠相待,關係親密。”
楊瑾容的臉‘色’有些蒼白,所以顯得她臉上的五指印更加明顯了。配着她凌‘亂’的髮絲,顯得有些滑稽。她一雙大大的杏眼中‘波’光盈盈,有些泫然‘欲’泣的可憐感。若是以前華溪煙絕對會被她‘迷’‘惑’,但是絕對不是現在。
“瑾容,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爲何要屢次置我於死地?”華溪煙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十分認真地問道,“是不是就是因爲,你是李後的人?”
楊瑾容臉上閃過驚愕的表情,但是絕對不是慌‘亂’,倒像是知道了什麼意外結果一般的錯愕與被冤枉了一般的委屈。
“華姐姐,我……我沒有……”楊瑾容說着,眼中的淚再次溢了出來。
一見到她哭哭啼啼的樣子華溪煙實在是噁心地可以,不由得有些煩躁地抓抓自己的袖子,不耐道:“行了,事到如今,咱們不如實話實說,楊瑾容,你好好想想,咱們認識以來,你一共害了我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