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稟太子殿下,找到人了!”湖邊忽然傳來一聲大喝,儘管很是突兀,卻將這一方的尷尬詭異的氣氛衝散開來。
寧煊緩緩舒了一口氣,大步走到了湖邊,見那一羣人拖着幾個人朝着岸上游來。
“這不是香蘭姑娘!”等到幾人到了岸邊的時候,琉璃燈光打到了被他們圍着的人臉上,有一人驚呼出聲。
“這個姑娘也是紅袖招的,之前我見到過!”
“這個也不是香蘭姑娘!”
人們的眼神在一衆人臉上挨個劃了過去,定到了最後一個雙目緊閉的女子臉上。
“呀!”忽然爆發出一聲驚訝的大呼,這個是一個小姐掩脣蹙眼,花容失色。
幾聲抽氣聲響起,剛纔還竊竊私語的衆人霎時間都失了言語,只是面色慘白地看着最後一人,彷彿是見到世間最爲鬼怪的事情一般。
“是宜倫!”華溪煙身邊的常寧忽然高呼一聲,急忙推開衆人朝着最後邊跑去。
宜倫公主?華溪煙黛眉蹙起,思忖片刻,也擡步走去。
地上的女子雙目緊閉,渾身溼透,凌亂的頭髮在身前臉上狼狽的覆蓋着,雖然不復以往的雍容大氣,還是還能被人一眼認出來,正是宜倫公主。
宜倫不是已經瘋癲了嗎?怎麼如今會出現在這裡?
“誰將宜倫帶出來的?”寧煊對着周圍圍攏的小姐們問道,見沒人回答,最後將目光定到了柔嘉身上。
“別看我,不是我。”柔嘉公主翻了個白眼,撇撇嫣紅的脣,道,“她是要跟着我出來來着,我沒帶她!”
宜倫已經瘋癲,自然不可能是自己跑出來的,但是在場所有人都是搖頭不知情的模樣,一時間寧煊也不知道她如何會出現在這裡。
華溪煙走上前試了試宜倫的鼻息,隨後雙手覆在她的胸口之上,輕輕按壓着,寧煊本來想要說些什麼,但是見到華溪煙認真的神色,還是將一切話語吞了回去。
一炷香的功夫之後,宜倫公主“唔”了一聲,幾股水流順着嘴角流出,她露出一副帶着幾分痛苦的神色,幽幽轉醒。
“啊……”宜倫醒來,見到面前的華溪煙,立刻開始劇烈掙扎,伸手在面前胡亂地揮舞着,尖叫聲不絕於耳,華溪煙站直了身,後退兩步。
柔嘉公主身後的婢女拿着披風披風批到了宜倫身上,宜倫卻是好一通掙扎,尖尖的指甲在那宮女的臉上、手上一通亂抓,不過是短短片刻,那宮女嬌嫩的肌膚便傷痕累累。
一個魔怔了的公主真是可憐。在場之人都十分惋惜地想着。
“宜倫,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寧煊站在宜倫身三步的位置,儘量放柔了自己的聲音。
宜倫卻是恍若不聞,兀自抱着頭,口中喃喃地說着什麼,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地上躺着的其它姑娘也都幽幽轉醒,看着四周圍着的一羣形態各異的人,都怔怔回不過神來。
“稟太子殿下,沒有找到香蘭姑娘!”
“稟殿下,這邊也沒有!”
“雲惟公子也沒有找到!”
湖邊紛紛傳來稟告聲,讓衆人剛剛放下去的心再次提了起來。
剛剛香蘭的舞衆人都是看看在眼裡的,當真是此舞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觀,若是如此佳人便這般香魂隕落,當真是一大損失。
寧煊額頭青筋綻起,如今也沒有什麼功夫在理會北戎之人爲什麼會來了這裡,宜倫爲什麼會出現子啊這裡並且落入水中,雲惟爲什麼會去救香蘭……他現在腦中只有一個想法:找到香蘭!
那是他正正花了二十萬兩黃金買回來的人,是他博得皇上歡心的唯一籌碼,萬萬不能出一星半點的差錯!
“找!都給本宮去找!”寧煊錦袍一甩,厲聲吩咐道。
各方侍衛再次紛紛下去,和寧煊較好的世家公子也都派出了自己的人,一時間,好好的詩會成了尋人大戰。
“早知道那船上的人對弘成太子這般重要,本王子必定不玩那小船撞大船的遊戲。”耶律野嘆息了一聲,但是沒有多少真心實意的意味。
寧煊乾笑了兩聲,只是那笑容怎麼看起來怎麼怪異。
“玟初兄武功不凡,必然不會有什麼事兒的。”楊瑾程開口說道,不知是在勸慰寧煊,亦或是在說服自己。
“是啊,是啊,雲惟公子和香蘭姑娘都是貴人,必然吉人自有天相。”立刻有人出聲附和。人往往就是如此,在毫無辦法的時候,總是會將一切的希望寄託於所謂的天命。
“啊,你這女人是在幹什麼!”忽然聞的一聲怒吼,是耶律通的聲音。只見宜倫拉着他的衣服不知是在說着些什麼,而耶律通卻是十分嫌棄的模樣,想要努力掙脫。
宜倫卻是緊緊抓着耶律通衣服的下襬不放開,嘻嘻一笑,神神叨叨地說了一句衆人聽不懂的話,耶律通卻是更加煩躁了,再次一把抽出了身邊的配刀,惡狠狠地威脅道:“你這女人要是再不鬆手,我就把你的手砍下來!”
好像是被那明晃晃的刀鋒給嚇着了,宜倫慌忙放開了抓着的耶律通的衣服,坐在地上手忙腳亂地朝着後邊挪去。
華溪煙幾人正站在耶律通的後邊,直直地面對着宜倫,將她面上的驚恐和倉皇盡收眼底。
“哼,沒膽量的女人!”耶律通把手中的大刀晃了晃,肌肉橫生的臉上露出譏諷而又猙獰的笑意,十分諷刺地說道。
那刀正在他手中耀武揚威的甩着,冷不丁忽然脫手而出,直直朝着宜倫飛去!
事發太過突然,誰也來不及反應,只見那明光閃閃的金刀帶着讓人心驚膽寒的冷芒,在所有人的猝不及防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插入了宜倫的腹中!
宜倫後退的身子猛然頓住,十分痛苦地呻吟着捂着自己的腹部,蜷縮成了一個蝦米的形狀,似乎是要以此來減輕巨大的痛楚。
“四弟,快去看看!”華溪煙退推了一把愣神的王晉,亟亟說道。
王晉立刻上前,半扶起宜倫公主,查看着她的傷勢,而在場其它知曉醫理的人也全都上去,幫忙照看着。
“四王子,您這是何意?”華溪煙看着同樣怔楞在當場的耶律通,冷然問道。
耶律通有些怔怔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似乎是怎麼也想不明白方纔還好好地在自己手中的刀怎麼就不見了?他不過是想要嚇唬嚇唬那個女人罷了,沒打算殺她啊!
“就算是你厭惡我皇姐,也不能隨便殺人吧!”常寧公主的眼睛像是一隻小兔子一般通紅通紅,臉上是毫不掩飾的憤怒之色,朝着耶律通一陣大吼。
她真是想不明白,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蠻夷的人!
“我……我不知道……”耶律通堪堪後退幾步,神色倉皇地擺手。
他是真的不知道怎麼會這樣,他不過是想嚇唬嚇唬那個女人罷了,沒有真的要殺了她的意思。剛纔他也聽到了她是一名公主,就算是他再不諳世事,也知道聖天的公主不是隨便打打殺殺的。
“所有人都看的清楚,那刀可是從你手裡出去的!”柔嘉此刻也出聲,嬌媚中帶着十足的冷冽,一雙媚眼更是含冰帶雪,直直射向了耶律通。
“你說,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耶律易恨鐵不成鋼地看着面前這個闖禍的弟弟,額頭上青筋直跳,剛剛來了聖天,便要殺人家公主?他是真的以爲自己北戎打了一次勝仗就所向無敵了不成?
“大哥,真的不是我,我真沒打算殺那女人!”耶律通哭喪着一張臉解釋。他是真的不知道事情爲什麼會變成現在這種模樣,真是悔的腸子都要青了,早知道現在這樣,他爲何要將那刀拔出來?
“二姐。”診治完畢的王晉擡頭看着華溪煙,臉色十分嚴肅,“宜倫公主必須趕快回宮看診,否則性命堪憂!”
那便是沒有當場斃命,華溪煙心下輕鬆了些許,點頭道:“趕緊去吧!”
王晉點點頭,如今也顧不得什麼避諱,直接一把抱起了宜倫公主,沿着長長的拱橋朝着岸邊而去。
誰也沒有料到今天晚上會生出如此多的變數,一時間所有人都怔怔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湖面上還有數不盡的小舟畫舫在漂游,上邊的人一直沒有上島,所以誰也不知道現在島上是什麼情況,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歡聲笑語,聲音順着清風遠遠飄來,和島上的沉悶格格不入。而紅袖招的那一艘大船已依舊在水面上微微晃動着,還是方纔來的時候那般的宏偉壯闊,只是上邊已經沒有了那些蓮步曼舞風扶柳的女子,顯得空曠寂寥了幾分。
因爲沈葭的失蹤,寧煊已然沒有了招呼衆人的心情,但是由於還有西陵和北戎的人在這裡,不得不強打起精神皮笑肉不笑地應付着。
宜倫公主從瘋癲的那一刻開始便已經已經在人們心中失去了地位,再加上進來陳郡謝氏的覆滅,誰也沒有什麼心思去關心一個不會再有什麼價值的公主。
相比之下,常寧公主可是幸運地可以,雖然沒有了盧慧妃,但是如今養在蕭婉妃膝下,就衝着這一層關係,誰也不敢小瞧了她。
華溪煙正看着這一方廣闊的湖面,見那澄碧的湖水宛如一條銀帶,朝着遠方綿延而去,最終隱沒於水天相接的地方。梓易的傳音入密忽然在耳邊響起:“長公主,岸邊合歡林,雲公子在那裡等着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