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祁的話簡直是比醒酒湯還要管用,趙清成歪歪斜斜的身子立刻挺得筆直,眸光再也沒有了剛纔的醉意薰染,而是一片清明,環視了四周,身子猛然一震。 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更新好快。
他怎麼在這裡面前這個女子,不是如今赤手可熱的昌延公主嗎還有自己高高揚起的拳頭,這是怎麼回事兒要和楊公子拼命
趙清成立刻放下了揚起的拳頭,像是見到了什麼魑魅魍魎一般趕忙後退幾步,卻撞在一邊的一個桌子上,狼狽摔倒在地,桌上的碟子盤子隨之掉落,嘩啦啦的響聲在這靜謐的房間中分外刺耳。
寧煊等人聞聲也趕了過來,看看滿身狼狽的趙清成,再看看另外一邊的幾人,都有些不明所以。
“殿下,殿下,是我自己不小心,和雲公子無關”趙清成的酒因爲這一摔算是徹底的醒了,連滾帶爬地起來,對着寧煊磕頭,說着連自己都不明白的話。
這話倒是提點了寧煊,寧煊側過頭看着長身玉立的雲祁,再看看穩穩坐着的華溪煙,意有所指地道:“雲公子和昌延果真閒情逸致,京城酒樓蓮閣的景色,可是出了名的好”
“和太子殿下比起來,祁還是差得遠。”雲祁是一如既往的清潤笑意,宛如一塊萬年璞玉經過仔細的雕琢只留下了潤潤玉光,似是任何事情都再擊不起他的半分鋒芒。
“若是祁飲酒行令,萬萬不會玩到旁人的屋子裡。”雲祁搖着摺扇,笑得一臉風流。
寧煊臉上閃過一抹尷尬,惱恨地看着趙清成,真是個扶不上臺面的東西
寧曄從門口走了進來,一把將不斷叩頭的趙清成拉了起來,還十分體貼地給他拍拍身上的碎瓷渣滓,安撫地拍拍他的肩膀:“趙兄啊,你說說你,不是說要來給昌延公主敬酒嗎怎麼這酒沒敬,倒是把自己敬到地上去了”
趙清成臉上由於醉酒的薰紅色早便褪去,現在徒留一片蒼白,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剛纔做了什麼說了什麼。 昌延公主是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雲公子一臉的雲淡風輕,楊瑾程也沒有什麼多餘的神色。明明每個人都沒有半分異樣,正是因爲如此他才覺得十分不正常。
“昌延公主”趙清成雖然受驚了,終究沒嚇傻,知道這裡現在誰說了算,這才轉向華溪煙,訥訥開口。
華溪煙清凌的眸光轉到趙清成臉上,斜斜上挑的眼尾再也不是以往讓人砰然心動的媚態,而是一種睥睨天下的傲氣。
“趙公子這是要將令妹做的事情再在本宮面前耀武揚威一邊還是想要揪着楊公子揍一頓亦或是,直接和雲公子切磋切磋”華溪煙的語氣中的帶着調侃的意思,明顯是在開玩笑,但是趙清成卻是一下子都笑不出來,哭喪着一張臉,總算知道自己是捅了大簍子。
見趙清成一副恨不得撞死在當場的模樣,另外一位年輕的公子道:“趙兄酒後失言,還望昌延公主海涵”
說罷,用胳膊捅了捅站在自己身邊一言不發的華溪瑜,笑道:“華少將軍和昌延公主交情不一般,不如向公主爲趙兄求求情,如何”
華溪瑜身子僵硬地站在原地,與一衆富家公子想必黑上幾分的英俊臉龐是華溪煙從未見過的複雜神色。
一句話,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移到了華溪瑜身上。
這個房間明明極大,極爲寬敞,儘管寧煊帶着許多人進來,依舊沒有呈現出半分擁擠的態勢。但是華溪煙卻覺得胸口憋悶得很,似乎是有一塊兒巨石壓在她的胸口,讓她喘不過氣來。
“穆公子說的對,華少將軍說幾句話,公主必定會給這個面子”
“對啊華少將軍和公主可是姐弟呢這是誰都比不了的關係”
幾個大男人嘰嘰喳喳開始說話,都讓華溪瑜出聲爲趙清成求情。華溪煙的目光也凝在他身上,在那些人眼中,華溪瑜沒有什麼反常,但是華溪煙卻將他縮在袖中的隱隱顫抖的手看得清清楚楚。
那雙顫動的手連着她的心,一塊兒顫動了起來。
衆人繼續起鬨,甚至是還有人朝前推搡着華溪瑜,一副“你不求情就別想出去”的態勢。
華溪瑜抿着脣角,眸光沉沉地看着華溪煙,那雙本來應當是靈動無比的黑眸,卻是含着極力壓抑的驚濤駭浪。
他微微翕動了自己的脣角,彷彿那雙薄薄的脣要是張開是極爲困難的事情。他看着面前那個這一衆人中唯一一個坐着的女子,彷彿是這樣的姿勢,宛如一條寬廣不可見對岸的河流,將兩人生生隔開。
那些兩人在一起嬉笑戲耍的日子,再不可追尋
衆人愈發過分的起鬨聲彷彿是最後一根稻草,壓垮了華溪瑜最後一道心理防線。他那一種十分淒涼的目光看着華溪煙,片刻,轉頭衝了出去。
華溪煙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起身,毫不猶豫地追了出去。
還有些人沒有說出的話就這麼卡在了嗓子裡,不上不下分外難受。他們有些想不明白,華少將軍這是怎麼了
寧曄一開始就是一種置身事外的態度,如今才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道:“華少將軍的心情並不是很好,公主和少將軍姐弟情深,自然是要去安慰安慰纔是。”
本來姐弟關係自然沒什麼。關鍵是兩人根本不是親生姐弟,還在一起生活了這麼長時間,這關係再聯想到之前雲祁和華溪煙的傳言,衆人膽子大的都開始將目光轉到雲祁身上,想着雲祁和華溪煙鬧掰了的原因,會不會是因爲華溪煙給雲祁戴了綠帽子
楊瑾程那是什麼人,萬花叢中游走而來,幾乎是一眼便將所有人的那些個齷齪思想看得明明白白,冷笑一聲道:“衆位還是收斂收斂自己心思的好,好奇心害死貓”
一句話提點了正在大開腦洞的衆人,幾個站在門口的人意識到了這個房間內的氣氛似乎是不太對,都不着痕跡地退了出去。
掌櫃的帶着人將菜品端了上來,見到門口擠了這麼一羣富家子弟,虎軀一震。
“各位自便,祁要用膳了。”雲祁緩步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對着掌櫃的揚了揚手。
“雲公子慢用。”寧曄說罷,帶着一衆人走了出去。
偌大的房間內霎時間只剩下了雲祁一人,不久扶奚也回來,彷彿對於房間之內的一片狼藉恍若不見,兀自坐下身慢慢吃飯。兩人並不交談,各有自己的心思。
華溪瑜一路猛跑,經過京城酒樓後院的樹林,直到在一處彎彎水池處才被華溪煙一把拉住。
華溪瑜身子一僵,條件反射般地就要掙脫華溪煙的手。
“瑜兒”華溪煙清聲大喝,華溪瑜的動作猛地頓在了原地。
一聲瑜兒勝過千言萬語,將以往的情形全部呈現在二人面前,如今卻是時過境遷,那些當初美好無比的回憶現今響起,卻是徒留感傷。
“昌延公主fèng體,臣不敢輕觸。”華溪瑜垂着頭,不動聲色地後退幾步。
華溪煙無奈撫額,看着華溪瑜退避三舍的模樣,一向伶牙俐齒的她竟然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瑜兒,你今年十六歲。”半晌,華溪煙輕柔的聲音纔在華溪瑜耳邊響起。
華溪瑜並不擡頭,只是聽着。
“你做了我十六年的弟弟,十六年的感情,我本以爲沒有什麼可以磨滅,但是我沒有想到,如今不過是一個身份,你便要將我拒之千里。”
華溪瑜的手緊緊攥着袍子的兩側,上好的錦緞被他攥出一個又一個深深的印記,彷彿兩人之間的差距,發生便是發生,再不可磨滅。
“當日我在殿上便說過,我是華溪煙,不是寧歆宸。”華溪煙緊緊盯着華溪瑜,將當日的話再次重複了一遍。
誰知這句話卻是像踩了華溪瑜的尾巴一樣,他通紅着雙眼猛地擡起頭來瞪着華溪煙,啞着嗓子道:“你我姐弟十六載你我一同的時間比父母和我在一起的時間還要多所以我在聽聞父母逝世的消息之後,可以很快復原,因爲還有你我的長姐在但是現在,我卻被告知,我的姐姐也不是我的姐姐了不過是短短的一年時間,父母長姐,我都沒有了我什麼都沒有了整個華家,除了我,什麼都沒有了”
最後一句話幾乎是嘶吼着說出來的,響在華溪煙耳畔,震得她腦袋嗡嗡作響。
“瑜兒”
“你是寧歆宸,舉國尊崇的昌延公主無論你怎麼說,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華溪瑜打斷了華溪煙的話,語氣中慢慢的都是對頹敗的絕望,“正如你永遠都改變不了了,你身上流淌着的,聖天皇室的血液”
華溪煙沒有立刻接口,只是閉目怔然着。她知道華溪瑜並不是責怪她,而是他太過在乎她,太過在乎這份親情,所以等到現在知道真相的這一刻,他才如此接受不了,宛如遭受了滅頂之災。
清風揚起華溪煙的發,遮擋在她的面上,將她晦暗的表情完全掩住。二人的衣袂在空中翩然紛飛,不再如之前那般服帖。彷彿這塵世間三千浮生的宿命,無可奈何,卻又不得不認命。
半晌,華溪煙幽幽的聲音彷彿如九天之外傳來:“瑜兒,你說你什麼都沒有了,我又何嘗不是一樣我這世間的親人,也只有你一個了啊”
華溪瑜的心像是被重錘狠狠擊中,看着面前瘦弱卻筆挺着身子的女子,忽然間,淚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