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僵了下來,不在活躍,兩人皆是沉默。黃虹總說自己臉皮厚,卻沒練到城牆那樣厚。能夠一而再再而三得不到迴應還貼上去,真心做不到。
日影偏西,燦金的日暉已化緋芒。黃虹側身與史平陵背靠背,各自神思。草兒柔柔的,風兒輕撫着兩人的臉頰。一片天空下的兩人,相對無言。
良久,黃虹打破沉寂,用後腦勺蹭了蹭史平陵:“平陵,你說什麼纔是愛?”
史平陵低喃:“不知道。”
黃虹也是若有所思:“我也不知道。”
就這樣,兩人傻傻的笑着。黃虹又言:“何爲愛?何爲情?愛爲何?情爲何?一種莫名的情愫,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一種很奇妙的東西。愛情就像是圍城,裡面是什麼樣還不知道,卻要削尖腦袋想往裡鑽。愛情就像一朵帶刺的玫瑰,明知會受傷,可你還是不由自主去摘它。愛情也許只是人的幻想,只是一種幻覺罷了。它並未真正接近過我,我從聽過那麼一句話,相信愛情不如相信鬼,愛情和鬼一樣總是聽的人多,見得人少。呵呵,有誰能真正體會到什麼才叫做愛?”
史平陵蹙眉,他似乎懂了,又似乎不懂。很迷惑,言語表達不了的感覺。黃虹這番話令他對愛情這個東西更加不解了,原他以爲,愛情就是相濡以沫,長相廝守。無論生老病死,窮困都願意與她共度一生。只要想起愛情中的種種回憶,便會想吃了蜜一般的甜。可黃虹的話怎麼聽起來,這麼迷惑?再看黃虹,對愛情又好似一知半解,不明白她到底是怎麼想的。明明頗爲了解,卻又講的很迷茫。
黃虹靠在史平陵肩頭,誠然,她不理解那種感覺。她所知道的就是自己深深喜歡史平陵,而且在這個世界,非他不嫁。倘若嫁不到史平陵,她定然是要回到二十一世紀的,或許,那並不是自己的時代。
人生如夢,她也不知道,究竟哪個時代纔是屬於她的時代。又或許,根本沒有屬於她的時代。草草幾十年,化作一捧塵土。
黃虹自問:什麼是愛?愛情不過是性荷爾蒙加上幻想和期待而已!或許是太悲觀,卻又是事實,戀愛本身就是一種幻覺。不過又爲什麼一定要證明呢?好好在一起不就行了?起碼知道,自己是喜歡他的。
“隨風潛入夜,潤物細無聲。愛而不愛,不愛而愛,說不清道不明。我大約懂得,愛是一種忘我無私的心理狀態,愛就是一心爲你好,一心想讓你好。愛的心態,寧靜祥和,無怨無悔。你說是嗎?”史平陵低聲問肩頭的黃虹,孃親就是這般對待爹爹,對待自己。永遠的奉獻,不索取回報。
黃虹勾了勾脣角:“是啊,這就是那虛無縹緲的愛,但那是親情的愛。也就是我之前所說處在全世界人人飢餓情況下,每個人都有一張大餅,朋友會給你一口,愛人會給你一半,只有父母會全部都給你吃。倘若在愛上面加一個情字,那感覺就不一樣了。你們這個時候我不知道是不是這樣,在我們那裡,一個物慾橫流的時代,唯有錢知道什麼叫做真愛。”
“爲什麼這麼說
?”史平陵突然有種黃虹被人傷過的感覺,她所說完全不像是個孩子能夠理解的。三句話離不開錢,也頗讓人無語。他史平陵現在可不就是一窮二白的小子嗎?會不會被嫌棄?
黃虹摸着鼻子笑:“我們那大多數人都那麼說,還有另外一種說法。”黃虹昂着頭,與史平陵臉貼的很近。
史平陵能感覺到黃虹的呼吸從自己鼻翼吹過,卻也沒有躲開,溫聲問着:“是什麼?”
黃虹傻笑,額頭蹭了蹭史平陵的鼻子:“真愛就是我和你都快餓死了,但是隻有半碗粥,誰都不捨得喝,最後粥發黴壞掉了。”
史平陵笑了,這種愛情好純真,也好感人。不過粥都發黴了,兩個人也要餓死掉了吧?所以他很疑惑的問:“他們爲什麼不一人喝一口嗎?”
“如果一人喝一口,那這個故事就沒有了。世界上很多故事都是傳承的,就好像董永和七仙女一樣,難道就因爲他孝順,他賣身葬父,天帝就派自己的女兒給他當一個月媳婦?天下孝順的人多了去了,天帝怎麼不派他女兒跟別人好呢?”黃虹白眼。
史平陵黑線,會不會好好說話?淺淺一個呼吸:“怎麼幾天都不回來,今兒有空了?”
黃虹抓着草根無聊的揉搓,深嘆一口氣:“我的事兒基本都弄好了,流行歌曲也教她們唱了,舞蹈也給她們編好了,武功也叫凌佐教他們練了。”
“那你還一臉苦相?”史平陵不解。
黃虹又是一聲哀嘆:“最重要的事情沒做,那是所有事情的中心要點。”
“啊?”
“名字我還沒想好,招牌還沒做呢,悲催的我,說多了都是淚啊。”
史平陵扶額,不帶這樣的。店名是一家店鋪的關鍵,她居然什麼都弄好了,唯獨這個店名還沒個影,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就沒人做過這樣的事兒。輕聲問:“你不是想了很多嗎?浮生若夢,紅塵如夢,軟香樓,留歡閣,怎麼還沒決定用那個?”
黃虹撓鼻尖:“我一直覺得這些名字不夠精闢,唉,算了,實在不行到時候就用浮生若夢好了。”
黃虹吐舌:“妓女也是人,誰能高人一等?高貴不在於從事什麼職業,而在於人的心中是否有燈塔照亮希望,只要心靈高貴,怎樣都是高貴的。不用把人想的那麼噁心,因爲所有人都是一樣的。她們也只是工作而已,和農民玩土地、當官玩權利、富商玩金銀是一樣的。當官跟做妓女是一樣的,只不過做官出賣的是嘴,女人出賣的是身。”
烏鴉飛過史平陵的頭頂,汗顏一地。妓女就是奴隸,和其他奴隸不同的是她們要做的是獻身和獻藝。能把妓女和當官的混淆一起,這世上也唯有黃虹獨一份了。士農工商,除了皇上,就當官的最尊貴了。江湖上的人,一般也不願意招惹,哪怕是小官,爹爹也要拿錢打發,權利所迫。
黃虹幽幽嘆了口氣:“唉,其實萬物都是相對而生的。沒有人嫖娼,就沒有人出來賣。沒人住宿,就沒人開客棧。大家都是爲了各自的生存,誰都不容易。要不
誰願意出來幹這個?只因爲生活所迫才走上了這條辛酸之路,說多了都是淚點。”
史平陵扶額:“說得你真心不好過一樣,我看你怎麼都能過,就算哪天世界上人都餓死了,你也好生存的。”
“我又不是小強,生命力哪有那麼頑強?”
“小強是誰?”
“蟑螂。”
“那東西生命力很頑強嗎?”
“堪稱打不死的小強,你說呢?”
“哦。”
“其實說到小強還有件蠻搞笑的事情,那時候是考試,一選擇題:小強的體重是?A。5g B。50g C。50kg D。500g。有好多同學選的A被畫了大大的紅叉,對答案的時候發現正確答案是C。同學給我說,老師是不是神經病?一個蟑螂有一百斤嗎?當時我都笑抽了,不過我沒好意思告訴他,其實我選的也是A,哈哈哈。”黃虹一陣狂笑。
史平陵默默,這麼半天其實他一點沒感覺到好笑,雖然不知道黃虹說得克千克是多少,但也大概換算出來了。意思就是應該是一百斤,卻被寫成了不足一錢的分量唄。可是那又有什麼好笑的?搞不明白。
黃虹笑了一陣感覺很尷尬,斂了笑容,撓了撓嘴角:“那個,我失態了。”其實黃虹想說的是:不好笑嗎?你個面癱!
史平陵還是那副淡然超脫的樣子,平靜的連笑一個也沒有。黃虹無奈,扯着史平陵胳膊道:“我給你說個笑話吧。”說罷不待史平陵同意,便道:“從前有個小孩,五六歲的年紀,少有老成,講話一副老大人的模樣。一天,他孃親逗他:兒子,長大娶媳婦不?兒子疑惑地問:爲什麼要娶媳婦?他孃親曰:男人都要娶媳婦的。 兒問:那爹爹娶媳婦了嗎?孃親笑得樂不可支,反問:你說呢?兒曰:就他那德性,傻B才嫁給他。哈哈哈,你說好不好笑?哈哈哈。”
史平陵默默,他不知道什麼是傻逼,卻可以從字面上理解其意思。顧名思義,就是愚笨得來讓人想罵街。傻得很兇,傻得厲害,傻得不可理喻,不可理解,超乎常規。可是,這又有什麼好笑的?他不能明白,黃虹滿面憂愁,說個笑話就能開心成這樣?好奇怪哦。
見此,黃虹無奈吐了口氣:“你真沒趣。”想來要是說給凌佐聽,他一定會給些迴應的。若不是社會還停留在原始社會,真的要懷疑平陵整容了,這麼好笑還是面癱,無語!
黃虹無聊的枕在史平陵的腿上,雖然史平陵是盤腿坐的,但她有她的本事,只要功夫下的深,沒有辦不成的事。
不知不覺,日已西沉。
“史公子,飯好了,可以吃飯了。”丘火隔着老遠叫史平陵,說實話,她是一點也不想看到黃虹,所以不想上前,能離黃虹有多遠就多遠吧。雖然現在霸佔的是黃虹以前的屋子,她卻知道,這是少史寺的屋子,和黃虹也是沒有干係的。
史平陵聞聲應道:“知道了。”
“走吧,吃飯了。”史平陵低聲,輕手去扶黃虹,這也靠的很久了,該起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