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謐心裡的擔憂越發的濃烈,她最是不希望的,就是兄弟反目啊,若是真的有那一天,又該怎麼辦?
想到此,安謐的眉心怎麼也無法舒展開來,而身後的柏弈,敏銳如他,怎會察覺不到她的異樣?
聯想起剛纔安謐所說的話,以及她表現出來的所有反應,很快就想到了什麼,抓着繮繩的手緊了緊,“剛纔青嵐他對你說了什麼?”
一定是剛纔發生了什麼,纔會讓安謐如此不安。
柏弈肯定了這一點,渾身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想從她的口中探知答案。
可安謐又怎會對他說剛纔青嵐在馬車上的宣告?
“他能說什麼?”安謐扯了扯嘴角道,意識到自己剛纔的反應,在柏弈面前,似乎引起了懷疑,對啊,柏弈是誰,這麼精明敏銳的一個人,她哪怕是有一丁點兒的情緒波動,都有可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安謐知道,剛纔在馬車上,青嵐對她所說的話,她只能爛在肚子裡,絕對不能對柏弈提起。
安謐雖然掩藏的巧妙,可柏弈終究還是察覺出她的迴避,雖是察覺,柏弈依舊沒有多問,他知道,以謐兒的性子,她若是不想說,就算是嚴刑拷問,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不過,他的心裡卻留意了起來。
這日之後,京城內傳出一個消息,兩宗婚事在同一天被皇上敲定,兩道聖旨,同一時間分別下到了雍侯府和丞相府,雍侯府的司馬妍小姐,賜婚給當今的大皇子,丞相府的楊靜玉賜婚給大將軍馮裕,就連成親的日子都定在同一天。
一時之間,這兩樁婚事轟動了整個京城,而對於幾方當事人,卻是反應各異。
馮皇后這邊,聽聞司馬妍和青嵐賜婚的聖旨下達,便立即警惕了起來。
皇后寢宮裡,馮皇后一臉陰沉,雖說雍侯府和大皇子府聯姻,是她一早就知道的事情,可是,這聖旨一下來,還是讓她心裡不悅。
“娘娘,馮將軍的婚事已經落實了,丞相府也算配得上咱們了。”寒玉姑姑瞧見馮皇后面色不悅,忍不住開口道,她知道,皇后娘娘是因爲雍侯府和大皇子府聯姻而不悅,可是,他們和丞相府也聯姻了,雖說楊靜玉比不得司馬妍精明,可是,丞相府和雍侯府的地位與實力,也算得上是勢均力敵。
女人對馮家來說,只是一個工具罷了,到最後還不是看丞相府對馮家的助力有多大?
可皇后娘娘這般愁眉不展,是爲了哪般?
馮皇后聽了寒玉的話,眉心再是緊了緊,沉默片刻,赫然起身,“寒玉,準備些賀禮,本宮要親自走一趟丞相府,以後,咱們就成親家了,是該好好走動走動。”
寒玉小心翼翼的看了馮皇后一眼,察覺到她微眯着的眸子中迸發的光芒,心中明白過來,娘娘此番去丞相府,怕不僅僅是爲了走動走動吧。
寒玉明白這點,也沒有多說什麼,福了福身,領命下去。
馮皇后眼睛裡的光亮依舊迸發着,寒玉猜測得不錯,馮皇后又怎會僅僅是因爲她口中說的這些原因而親自蒞臨丞相府,她要去丞相府,自然有她的算計。
婚事同時定了下來又如何?同一日成親又如何?
這次婚禮的排場,可不能輸給了青嵐,這婚禮,她可要好好替裕兒,替馮家謀劃謀劃,她要利用這次婚禮,來挑撥雍侯府和大皇子府的關係!
做了這個決定,馮皇后的心裡暗暗謀劃了起來,漸漸的,她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走到窗前的一株盛放花束前,毫不留情的伸手摘下一朵,肆意揉得粉碎,就憑青嵐,休想和她鬥!
馮皇后到訪丞相府,這事情馮皇后沒有絲毫避諱,幾乎是在馮皇后進丞相府大門的那一刻,這個事情就已經傳到了好些人的耳朵裡,其中之一,便是明德帝。
御書房內,明德帝正坐在榻上,面前一方棋盤上遍佈了黑子白子,貼身太監秦公公看着這個九五之尊,左手執白棋,右手執黑棋,一個人下了一整盤,似很享受的樣子。
“外面情況怎麼樣了?”明德帝將手中的白子落下,似不經意的問道。
秦公公微怔,想到皇上先前的交代,忙稟告剛纔得到的消息,“回皇上的話,皇后娘娘剛纔親自去了丞相府,帶了不少賀禮。”
從兩道聖旨下達開始,皇上就吩咐他,暗中留意各方的動靜,目前,也就只有皇后娘娘有了動作。
執着黑子的手微微頓了頓,穩穩的落在棋盤上,明德帝眸子眯了眯,嘴角的笑意越發詭異了些,“以後,丞相府和馮家就是親家了,她自然要去多走動走動。”
秦公公小心翼翼的觀察着明德帝的每一個神色,見他說了這麼一句話之後,依舊專注的下着棋,似乎沒有要繼續說什麼的意思,秦公公不敢揣測聖意,只能默默的候在一旁,等待着明德帝的吩咐。
突然,明德帝的臉色一變,手中執着的黑子,久久沒有落下,秦公公心裡一緊,忙警惕起來,“皇上……”
明德帝突然起身,手中的黑子重重的落在棋盤上,打亂了一盤的棋子,甚至嚇得秦公公身體一顫,連大氣都不再敢出一聲。
氣氛壓抑至極,明德帝默了片刻,這纔開口道,“替朕密詔雲山進京。”
雲山?
秦公公聽到這個許久不曾聽見的名字,心中一怔,雲山是誰?當年皇上年輕時的至交好友,文治武功樣樣精通,當年,在對南疆的戰事上,屢次立功,曾經名盛一時,就連先帝都親自誇贊當年的年輕男子,爲當世 第 148 章 骨眼兒上,青嵐可千萬不能鬧出什麼亂子纔好啊。
想到此,納蘭珏再也無法在馬車裡待下去,跳下馬車,跟着走進了盛世烈焰。
今日的盛世烈焰尤爲熱鬧,安謐剛進了門,就到近日裡傳得沸沸揚揚的兩樁婚事的主角之一,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司馬妍。
安謐看到司馬妍出現在這裡,微微愣了愣,心裡暗道,距離她和青嵐的婚事已經不遠,她這個時候理應在家裡,等着嫁人,怎的有時間到盛世烈焰來?
“謐兒……你可終於來了。”司馬妍看到安謐進門,熱情的迎了上去,臉上的笑容,難言興奮。
安謐斂眉,心中明白,這個司馬家的小姐來盛世烈焰,是來找她的吧。
安謐擡眼之際,司馬妍已經走到了她的面前,熱絡的拉着安謐的手,安謐扯了扯嘴角,“姐姐可是看上了什麼繡品?若是喜歡,跟店裡的夥計說一聲便行,這般等着我,平白浪費了姐姐的時間。”
“謐兒啊,這次是真看上些東西了,不過,不等你來,可不行。”司馬妍溫柔的笑着,拉着安謐繼續往裡走。
“哦?竟這麼神秘,姐姐看上什麼了?”安謐心中生出一絲奇怪的感覺,司馬妍看上的東西,哪能有那麼簡單。
司馬妍停了下來,面對着安謐,專注的看着她,“謐兒,我們可是姐妹?”
姐妹?
安謐扯了扯嘴角?能怎麼回答?她不是口口聲聲叫着她姐姐麼?現在改口司馬小姐,也着實晚了點,索性安謐點了點頭,“姐姐這是什麼話?姐姐可是有事要讓謐兒做?姐姐不妨說來,只要是安謐能做到的,就決不推辭。”
安謐應對得從容,也給自己留足了後路,司馬妍當然明白安謐的心思,嘴角揚起的笑容更加燦爛了幾分,“謐兒,其實這事兒對你來說,不過是信手拈來罷了,可對我,卻是意義重大。”
安謐心中一頓,好一個司馬妍!
“姐姐什麼事,但說無妨。”安謐淡淡的開口,倒是很想知道,司馬妍這麼挖空心思的和她周旋,到底是爲了什麼事情。
司馬妍目光緊鎖着安謐,一字一句的道,“謐兒,是這樣的,你也知道,我和青嵐的大婚之日已經定下了,按理說,新娘的嫁衣,本該是我自己來縫製,可是,要論這天下的刺繡,誰能第一,那自然是謐兒你了,所以,我倒是大膽的想着,能否將我的嫁衣交給謐兒你來繡,琢磨了半響,我還是來向你開口了,謐兒,不會拒絕我吧?”
司馬妍緊盯着安謐,一瞬不轉,那眼神之中的期待濃得化不開,好似若是從安謐的口中吐出一個不字,她就會因爲失望而哭出來一般。
安謐怔了怔,原來如此,就是這件事情麼?
“這恐怕不妥吧!那畢竟是姐姐嫁衣,怎能假她人之手?”安謐斂眉,按照規矩,女子的嫁衣尤爲重要,自己親手縫製才更吉利,司馬妍不會不知道這一點,可是,她卻讓她來做這件事情……
“怎麼不妥?我知道,嫁衣本該是我自己來做,可咱們是姐妹,你做,好我做,不都一樣嗎?再說,在我心裡,謐兒你的祝福,對姐姐來說尤爲重要,謐兒,難道你不願意給姐姐祝福嗎?”司馬妍眉心緊皺着,抓着安謐的手也緊了緊。
安謐被她這樣看着,心中突然生出一絲諷刺,聰明的她,瞬間明白了什麼。
祝福嗎?她的祝福算得了什麼?司馬妍竟這麼看中!看來,司馬妍還是沒有放下對她的戒備啊!
安謐扯了扯嘴角,呵呵的道,“既然姐姐不嫌棄安謐的手藝,安謐自然願意爲姐姐效勞!”
她要祝福麼?她給她便是!
司馬妍心裡一喜,可有人卻不願意了!
“不行!”門口,一個冰冷的聲音傳來,擲地有聲,不容置喙。
店裡的人聽到這聲音,都不約而同的朝着門口看去,看到來人,都是一驚,那不是大皇子殿下又是誰?
衆人看到司馬妍也在這來,當下有些人便明白,大皇子殿下該是爲了未婚妻司馬小姐而來的吧!
看他這般怒氣衝衝,衆人留意到和司馬妍站得極近的女子,都不由得投去了同情的眼光,這怒氣該是衝着那女子而去的吧!
安謐和司馬妍在聽到這聲音之時,就知道了來人的身份,安謐皺了皺眉,司馬妍的臉色更是沉了下去,她比誰都知道,青嵐那一聲“不行”是爲了那般!
不行?憑什麼不行?她讓安謐給她做嫁衣,他心疼了?還是,他希望,這一次穿上嫁衣的人是安謐?
司馬妍心裡的怒氣不斷的高漲,可是,她卻是努力的隱藏着,臉上綻放出一抹燦爛的笑容,看着青嵐朝着這邊走近,頗爲有禮的福了福身,“大皇子殿下……”
青嵐看也沒有看司馬妍一眼,目光反倒是灼灼的停留在安謐的身上,那眼神,似乎要將她灼穿一般,就這般死死的盯着,也不做聲,氣氛變得詭異之極,終於過了好半響,青嵐這纔開口道,“她的嫁衣,何勞你來插手!”
安謐嘴角抽了抽,這是人家大小姐的意思啊!
此時,一旁的程英看到這情形,立即將店裡的閒雜人等都疏散了出去,關上了門,這情形,怕是暴風雨的前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