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程很快,半個時辰後,容傾月就站在大牢門口了。真是人生如戲啊,可她偏偏還入了這戲。
這會兒,大牢裡可是來了兩個及其尊貴的人物啊。
堂堂宸王殿下,連聖王聖後都要給予幾分面子的,東堯這個國家擁有二分之一權利的人,居然降尊紆貴,要住大牢?!
另一名女子的身份雖然不及宸王,但那也是未來的宸王妃啊!
容傾月靜靜的看着來來往往的人,這特麼是要把家搬過來嗎?!
又過了半個時辰,容傾月終於倒在了她柔軟舒適的大牀上——是的,她的大牀,在牢獄之中。
“大約我們要在這裡住很久,你若是缺什麼,和阿七說,她會給你帶來的。”雲修離自顧自的到了一杯茶,心情很好一般。
住很久?!
“你早就算計好了?”容傾月一哼,“你知道譚若汐會算計我?!”
看她一臉炸毛的樣子,雲修離對她招招手,容傾月覺得自己的雙腳根本不受自己控制,見到他招手就屁顛屁顛的過去了。
“那個‘夏休’來尋我的時候,我便猜到了一兩分,但是沒想到她會那麼直接的對你下手……”雲修離給她順了順毛:“然後,我就打算將計就計,這件事情鬧大了,會接二連三鬧大許多事情。”
容傾月在腦中理了理:“想借用譚若汐,做一個引入點?”
“不錯!”雲修離在她腦殼上彈了一下:“果然很有腦子,不愧是我的人。”
那句‘是我的人’,聽得容傾月臉一紅,心一跳。
連呼吸都微微顫抖,胸口瀰漫着淡淡的,說不清的感覺。
好像是無數小爪子撓着撓着,連手腳都開始發軟,還有些癢。
“你猜翠蓮是怎麼死的?”雲修離問道。
容傾月頓時一噎,她剛剛還沉浸在這溫柔的臉紅心跳中,被雲修離一句話噎住了。
她呃了一聲,眼睛向上看,抓了抓腦殼:“譚若汐殺的?不對,時間對不上……”
“主導人是譚若汐沒錯。”雲修離坐下,“但翠蓮是自殺的。”
容傾月看着牢房的地面上放着紅木桌椅,這場面簡直爲何的不敢想象。
再聽雲修離的話,她一時之間愣住了,“翠蓮的表情,沒有看出來是想死,或者是想自殺啊。”
容傾月歪了歪腦袋,回想當時的畫面,翠蓮的表情高高在上,不像是會那種輕易結束生命的人,難道是譚若汐逼她的?
“再想想,翠蓮的容貌如何。”雲修離提醒道。
容貌……容傾月歪着脖子兩眼無神,盯着上方的蜘蛛網,思索着:就容貌來說,翠蓮比她都好看,不過這又怎麼了……盛京之中也有很多侍女,宮女,長得比主子啊公主什麼的好看多了。
不過,翠蓮似乎在舉手投足方面,與譚若汐挺像的。
對了,身高也差不多……
“容傾月猛的一驚,不敢置信的回頭看雲修離:“難道?
“不錯。”薄脣輕輕的吐出這兩個字,但所證實的卻是重量級的話題。
容傾月就說,她爲什麼覺得那麼奇怪。
剛剛她才意識到這一點,翠蓮的舉手投足都有大家風範,這或許是因爲跟着譚若汐耳濡目染的緣故,但是眼睛,眼睛總不會騙人吧!
翠蓮的容貌在她看來,似乎是經過人工改造,也就是易容過的。
但是這種易容沒辦法再變回來,就和現代的整容差不多。
但是整容,也不可能完完全全變了一個人,總有一點相像的地方。
而翠蓮與譚若汐,相像的地方就是眼睛!是的,眼睛。譚若汐長的像譚長老,而翠蓮的眼睛,也像譚長老!
一個侍女,與自己小姐的眼睛像,與老爺的眼睛也像,這不是太巧合了嗎?
所以容傾月覺得……翠蓮與譚長老、譚若汐,肯定有關係!
就比如,私生女……
“所以,翠蓮很有可能是譚若汐的姐姐或者妹妹?”容傾月驚訝。
“不錯,聖境之人,一輩子只允許一妻,而翠蓮與青長老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青長老也並不待見翠蓮,綜上推斷,翠蓮可能是譚長老的私生女。”雲修離蹙眉仔細分析。
哈,如果是真的,那譚長老這輩子算是完了!
“翠蓮爲什麼願意自殺,以達到譚若汐的目的,我想大約是因爲……譚長老許諾了她什麼。”雲修離凝了咒訣,前方突然出現一個畫面。
容傾月坐下,這個玩意兒,和她與小白的共鳴差不多,都能看到對方。
畫面那邊,夏休搖搖頭:“查不到,他保護的太好。”
“放心,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雲修離意味深長道:“休,最要緊的秘密,一般都是藏在身上的。”
夏休的眸子微微一閃:“你是說……”
“若要證明翠蓮是他的女兒,你說,什麼辦法最好呢?”雲修離冷冷一笑。
容傾月立馬明白了,雖然滴血驗親這玩意兒在現代人看來是有很大漏洞的,但是古代人卻及其相信這個!
只要弄到譚長老的血,然後就算與翠蓮的血不相容,想必雲修離和夏休也絕對有辦法讓他們的血相容,然後追溯上去,譚長老的罪,可就跑不掉了!
夏休凝眸:“明白了。”
撤去畫面以後,容傾月見他悠閒的飲茶,長嘆一聲:“哎,夏公子替你奔波勞累,你倒好,在這兒享清福。”
“我在這牢獄之中,怎麼能說是享清福呢?”雲修離請抿一口,隨即搖搖頭:“太濃。”
容傾月更加無語,見過誰在牢房裡還這麼囂張的,居然還嫌棄人家的茶太濃?
她給想開口,就聽到噠噠噠的腳步聲,跑過來一個獄卒頭子模樣的人,卑躬屈膝一臉討好:“宸王殿下?這茶水太濃?小的這就去重新泡!”
容傾月仰頭無言以對,有權就是好啊。
“不必,把人撤下去吧。”雲修離淡淡吩咐。
“好,好的,宸王殿下,小人這就把人撤走!”那頭子帶着三三兩兩的人出去,臨走時還不忘說一句:“宸王殿下,您想出來,就喊小的一聲!”
容傾月終於確定,這丫的不是來坐牢的,是來度假的!
待獄卒走完,雲修離的目光纔開始變得幽深起來:“雲逸歌說的事情可還記得?”
“嗯。”容傾月點點頭:“不過我們真的還有繼續查嗎?現在聖境的‘暗香’近在眼前,若是涵太子願意幫忙,真相不是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對,我們不必查這個,但是……”雲修離意味深長地道:“雲逸歌所說的事情,不過是一個起始,琉妃真正的目的,想必不是這個。”
容傾月抓了抓腦袋,雲修離沉默的閉眼——琉妃拋出一塊‘廉貞’寶石,以證明了她自己與雲天之巔、雲流城的身份,寓意讓他繼續查下去。
而最近破軍有變,那人竟然算的如此周詳?
“琉妃被查出與侍衛軍‘有染’後直接打入了冷宮,按理說,又沒來過大牢,你在大牢查什麼?而且事隔多年,誰知道還有沒有可以查證的地方?”容傾月問道。
“皇宮中的大牢關押的多是那些犯了罪的女子,其實大多數還是妃嬪,琉妃在宮中名頭太大,恨其之人不計其數,自然也有了解琉妃的,我們去問她們便是。”雲修離站起身:“跟我來。”
這裡的牢房全都是三三兩兩分散的,畢竟關進來之前可也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雲修離一擡手,那鎖‘咔噠’一聲就開了,兩人穿過暗道,來到了另一間牢房。
容傾月簡直驚呆了,“你怎麼知道這兒有暗道?”
那人回眸一笑,笑容清清淺淺:“我挖的。”
容傾月當時心裡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此人多半有病。
誰知雲修離回過頭,眸中的深藍越來黯淡:“那人算計的如此得當,我總不能比他差吧?”
其實容傾月很想問,雲修離口中的‘那人’是誰,似乎一涉及往事,他就會提起那個人。
牢房中的女子眼神渾渾噩噩,衣衫襤褸,髮絲凌亂,但從面容上看,以前一定是個美女。
那女子就只是擡頭看了一眼雲修離,便又低下頭。
這裡的人被關了太久,早就沒有了出去的希望,所以即使看到雲修離衣着華貴,她們也根本無心搭理。
而且,雲修離是誰,她們估計都不知道呢。
鎖依然是一碰就開,容傾月隨着雲修離進了牢房,走到那名女子面前站着。
惡臭味鋪天蓋地而來,容傾月皺起眉毛,那女子擡頭,咧嘴一笑。
單獨關押,暗無天日,是個人都要瘋掉吧?到底要犯了什麼錯,纔會被這麼殘忍的對待?
一輩子沒有人說話,一輩子在黑暗裡,恐怕是個人都會瘋掉吧?比死還難受!
雲修離蹲下身子,白袍落地,溫柔如水的目光凝視着面前的人:“徐婕妤?”
婕妤?這人居然是個婕妤,果然呀,這裡大多數的都是皇帝的妃子。
徐婕妤根本連看都不看他,反而將目光轉向了容傾月。那幽怨的目光如同鬼魅一般,她本能的抖了抖身子。
雲修離勾脣,“徐婕妤?”
可徐婕妤還是沒有理會他……這大概是世界上第一個能夠無視雲修離的女子了吧?
容傾月也隨着雲修離蹲下身子,與徐婕妤的目光對上。
“嘿嘿……”徐婕妤咧嘴一笑,笑意裡竟然帶了三分傻氣,容傾月訝異,不會傻掉了吧?那阿離還怎麼問?
“跟當年的我一樣漂亮……”徐婕妤伸出手,想撫摸她的臉頰,被容傾月一躲,她微微蹙眉。
徐婕妤卻還是不依不撓,癡傻的模樣看了並不令人討厭,而是令人心疼。
聽她話語之間,她也曾是個驕傲的人。
“徐婕妤總算是說話了。”雲修離將她拉到背後,面對徐婕妤:“可還記得你的琉妃妹妹?”
“琉……”那人的瞳孔渙散了一下,然後越發瘋狂:“誰?琉妃!琉妃?……哈哈哈哈!她死了沒?告訴我她死了沒?!”
容傾月一驚,徐婕妤是琉妃的敵人麼?竟然在二十年後還惦記着她死了沒?
“死了,死無全屍,化爲灰燼。”雲修離淡淡道。
“死了,哈哈哈,小賤人終於死了!”徐婕妤仰天長笑,眼淚都笑出來了,她摸了摸肚子:“可惜啊……可惜啊……”
“可是,陳妃已經成了貴妃,而且活的好好的。”雲修離又拋出一句。
這句話一處,徐婕妤渾身僵住,不敢置信一般的擡頭,然後是越發瘋狂的大笑:“哈哈哈……她居然……踩着我的自由,成了貴妃?!”
“不錯。”雲修離微微推開她,勾起一抹笑:“你們合夥殺了琉妃,卻由你一力承當這罪名……”
容傾月驚訝,這倒是她不知道的,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故事?
琉妃當年盛寵一時,眼紅者妒忌者自然多不勝數,其中以陳妃與徐婕妤最盛。
陳妃家族背景龐大,自然不甘心和一個毫無背景的琉妃平起平坐;而徐婕妤天生貌美,與琉妃不相上下,自然也不甘心琉妃居於自己之上。
嫉妒的種子總會開花的,陳妃與徐婕妤便合力給琉妃安了一個罪名。
然後琉妃被打入冷宮,葬生火海。皇帝暗中查了此事,查出了徐婕妤,她便被丟到了這裡。
畢竟琉妃是皇帝最寵愛的妃子,徐婕妤的下場肯定不會好過。
可是……陳貴妃居然躲過了追查?
徐婕妤整個人都處於瘋魔狀態:“不知道陳露在午夜夢迴,可曾看見過琉妃找她索命,夢見過我,找她要回自由呢!”
容傾月愕然,隨即也懂了——那件事情不是那麼好查的。
當年的證人,與此事有關的人,全都身死,即使要查,也無從下手。
可是陳貴妃卻爲了自己,把徐婕妤推了出去。
“所以,你看着陳妃……啊不,陳貴妃如此自在得意,徐婕妤真的能忍受?”雲修離低聲道。
“呵呵?……呵呵,你又是誰?”徐婕妤終於問了這個問題。
雲修離聲音低啞,循循善誘一般:“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事……陳貴妃如今過的很好。”
徐婕妤一驚,慌忙閉上眼睛:“你們走。”
“好,我們走。”雲修離轉身拉着容傾月便出了牢門。
容傾月驚訝:“那個……”
“徐婕妤,琉妃之事與你下半生相比,哪個更重要?莫非你是想看着陳貴妃將你的下半生的榮耀,全都給予了自己,而你只能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中渡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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