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進宮赴宴。
其實不用那麼早去的,因爲雲修離的身份特殊,要去面見聖境之主,所以便要早些去了。
容傾月平時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的,今天起的太早,以至於一直在車上打哈欠。
可宸王府離皇宮又不遠,很快就到了……她又不能在車上睡。
雲修離放下書,看着面前坐的東倒西歪,神情極具疲憊的她,一挑眉:“昨晚說了讓你早些睡。”
“我是早睡了啊……”容傾月委屈回答,一個哈欠就帶着一串眼淚:“就是沒睡着……而且後來你又叫我去看星星,怪我啊?”
“怪我。”雲修離突然伸手,遞了一張帕子:“把眼淚擦了。”
“……打哈欠當然會流眼淚啊!”容傾月接過帕子,突然眼睛一彎,笑嘻嘻擡頭:“哎呀,宸王殿下是不是怕被別人看到我哭,說你欺負我,有損宸王的聲譽啊!”
雲修離默默收回帕子,望着書頁保持沉默。
容傾月最終還是眯上了眼睛,倚着書櫃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到墨白的突然停車。
“你丫的幹嘛!”她突然驚醒,一腦袋磕在了橫樑上,氣勢洶洶的開門,話還沒說完,便見到了車前站着的白衣女子。
千言萬語都在那一刻匯聚上心頭,容傾月真是感慨萬千。
真的,她太佩服譚若汐了。
一大早,不睡覺,在這兒等着雲修離的馬車。而且今日因爲害怕早市擁擠,墨白特意選了一處僻靜的官道走,譚若汐居然在這兒等着了。
譚若汐一擡頭,就見到容傾月掀開了帳幔,小臉頓時變了顏色!
這個女人有什麼資格進宮赴宴!宮裡都是聖境的人,都是高貴的人,這個廢物不就是攀上了師兄這棵大樹嗎?!她會讓所有人都知道,誰纔是適合師兄的!
“師兄……”譚若汐走到馬車前,弱弱的呼喚了一聲。
墨白雖然尷尬,卻無法阻止。
雲修離眼眸一沉,並未出車廂,將容傾月拉回來,聲音悠悠傳出:“師妹,怎麼?”
“今日進宮,可是汐兒沒有馬車,能否搭一下師兄的車?”若汐身邊沒有丫頭或者侍衛,加之今日她又身穿白色長裙,整個人在寒風中顯得孤寂無比。
那柔柔弱弱的模樣,含淚咬脣的動作,讓容傾月悠悠嘆口氣。
墨白見兩位主子毫無動作,便一抱拳:“若汐仙子,馬車已經坐滿,凝公主……沒有送您嗎?”
譚若汐見雲修離不跟他說話,反而是一個侍衛在嘰嘰喳喳。
她脾氣本就不好,對墨白的容忍早就到極限了,若不是因爲他從小跟着雲修離,她早就修理他了!
譚若汐臉色一沉:“本仙子在與師兄說話!”
墨白轉頭看了看車內,依舊端坐卻絲毫不打算開口的雲修離,他搖了搖頭:“若汐仙子,實在是因爲……”
“師兄!”譚若汐煩躁的打斷墨白的話,這個奴才真是不識好歹,她說話,哪裡有他插嘴的份?
容傾月暗暗戳了戳墨白的背,微微搖了搖頭。
雲修離眸子一冷,剛欲開口,卻被容傾月按住了。
細指如白玉,輕輕的放在他的脣瓣上,然後她搖搖頭:“讓她上來吧。”
譚若汐身份特殊,若是雲修離或者墨白拒絕,都會落人口舌。雲修離在東堯身份尊貴,可是在聖境之主面前,連東堯的皇帝都算不上什麼。
而且……如果不是因爲她,譚若汐想乘坐雲修離的馬車,他想必是會……
“別亂想,就算你不在,我也會拒絕的。”雲修離揉了揉她的腦袋,讓她做到自己身邊,“那邊留給師妹坐吧,到我身邊來。”
譚若汐一上馬車,就聽到雲修離的一句‘到我身邊來’。
瞬間喜形於色,在容傾月還沒站起身來的時候,她便坐到了雲修離旁邊。
當時容傾月的內心的崩潰的,她剛剛準備站起來,做了個起身的動作,然後看到了譚若汐,整個人就僵住了。
她對着雲修離挑了挑眉,一副‘看你怎麼辦’的表情。
雲修離無奈至極,讓譚若汐上車的是她,看到譚若汐又不高興的也是她。可誰讓她是容傾月呢?
她做什麼,他當然都是支持的。
雲修離將基本書籍放在桌案上,然後彎腰起身,走到了容傾月身邊。
馬車很大,如同一個舒適的小房間一般,離間是簡易的牀,有簾子擋住,外邊則是一個書櫃衣櫃連在一起的櫃子,櫃子對面是一張桌字以及一個能坐得下兩人的豪華座椅。
其實馬車裡鋪了揉揉的軟墊,隨地都可以坐,容傾月一直是做在地上的。
可是雲修離……呃……把位置讓給了譚若汐,那他也是要與她一起席地而坐?
容傾月抽搐着嘴角看着雲修離走到自己身邊,優雅隨意的坐下。
那白袍傾世,隨意散開,墨發三千洋洋灑灑,薄脣微翹,冷眸如霜,卻在如霜中帶着些許的春風。
這個人真是捉摸不透……
容傾月很少很少會這般認真的看雲修離,在她印象中,雲修離的笑意永遠有幾分假,從不達眼底。
在這樣環境中長大,自小懂得算計,眸子裡含了太多東西。
雲修離微一回眸:“我教你的可都記住了?今日別給我丟臉。”
“……哦。”容傾月委屈的蹙眉,小臉緊巴巴的皺起:“我儘量吧。”
譚若汐一個人尷尬無比的坐在椅子上,那席地而坐的兩人一個白袍華貴,一個綠裙搖曳,只有自己像這局外人。
才幾個月前,那時候她和師兄侃侃而談,容傾月纔像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局外人,可是……
她咬了咬牙,不,這樣不行!
“師兄,這書上的棋局,是什麼意思,汐兒未曾看懂,師兄……”譚若汐放下書本,眼眸閃爍。
雲修離擡眸,目光瞥見她手邊的書,聲音清冷:“師妹若是想學,我去同長老說一聲,兩位長老必定給你請最好的老師。至於師兄,才疏學淺,不足掛齒。”
譚若汐小臉一僵,笑意淺淺的表情瞬間僵住了,一時間尷尬無比,師兄以前……以前從不這樣的,都是因爲容傾月!
容傾月打了個哈欠,她好像有莫名其妙的中槍了!
雲修離蹙了蹙眉,一臉嫌棄:“叫你早睡就是不聽。”
這個問題剛剛不是討論過了……容傾月迷迷糊糊的嘟了嘟嘴:“……明明是你說睡不着就做點兒別的事情……要不然我至於這麼累麼?”
譚若汐緊咬下脣——昨日她走的時候容傾月就說困,可是卻沒有睡覺!別的事情?他們兩人同住,又是晚上,能幹什麼別的事情?!
容傾月……容傾月……她遲早會殺了她!
容傾月感受到譚若汐仇恨的目光,她一歪腦袋,這姑娘不會又想多了吧?
……對了,昨日雲修離似乎說,他與她住在一起……?
丫的,沒有啊!那院子裡三層外三層,她住在裡院,雲修離在外院,這中間隔了好幾十米,這也能叫住在一起?!
雲修離語文不及格吧!
“你還真是聽話。”雲修離取過一個茶壺,“喝些濃茶提提神。”
容傾月欲哭無淚的點點頭,特麼的,她的名譽啊……接過茶壺,就往嘴裡灌,淚眼模糊之中看到雲修離轉身,她才放心茶壺。
於是,他們倆都僵住了。
雲修離一手握着茶杯一手伸過來,打算給容傾月倒茶的時候,卻發現她喝完了。
見她一臉迷茫,雲修離只好無奈的接過茶壺放好,修長的手指彎曲,對着她的額頭一彈。
“嗷嗚!”容傾月表情糾結的抱緊頭:“你幹嘛打我!”
“讓你清醒一些,皇宮要到了。”雲修離道。
容傾月繼續一臉迷茫,“你的車不是可以進皇宮嗎……”
譚若汐不屑的哼了一聲,這女的真的毫無常識,也一點都不嫌丟人!
今日宮內有貴客,馬車自然不能進宮了,就算是宸王也不例外,這是對他人的尊者,一看容傾月就什麼都不知道!
對了……
譚若汐眼珠一轉,今日宮門口有很多人,無論是官員、大臣、皇親國戚還是圍觀的百姓,讓他們見到一些事情,絕對是傳播最快的途徑。
宸王與月郡主相互愛慕的事情,全盛京都知道了,但若是等一下,她譚若汐先下車,那麼……
讓所有人都看到她從宸王的馬車上下來,而且還是第一個……
“主子,不能再往裡走了。”墨白回頭道。
“停吧。”雲修離點點頭。
“師兄,可否讓汐兒先下車?汐兒有些頭暈了,想快些下去透透氣……”譚若汐一副小女兒姿態的央求。
容傾月默然無語的看着天花板,戰氣六階的高貴冷豔的若汐仙子,你不僅是由內到外換了一個人,你來到了盛京,連體質都變差了?
墨白駕車這麼平穩,真的會暈嗎?
容傾月觸及到譚若汐的目光,她一勾脣,便懂了。
譚若汐下了馬車,瞬間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接着安靜了兩三秒,然後爆發出巨大的討論聲!
“你當她是師妹,她當你是她的所有物吶,很喜歡你嘛。”容傾月幽幽的在他背後吐出一句。
雲修離準備下車的動作一僵,啞然失笑的回過頭:“月兒吃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