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跟在廖青詞身後繞過了府中曲折的迴廊,一路行來,鵝卵石小徑旁花葉招展,錦繡的花團與碧綠枝葉在園中交相掩映。枝條的枝椏整齊有致,明珠一看就知道是經過人的精心打理。
“廖家姐姐把府中打理的真好,必是下了一番大功夫。”
廖青詞聞言,有些好奇的轉頭:“嗯?你怎麼知道是我打理的?”她的眼裡是真真實實的惑意,廖府也算不得小了,這個少女是怎麼斷定這些都是她親自打理的?
“一路行來,並沒有見到府中奴僕。”明珠未加多想的就把觀察到的一一道來,“而且……這些花葉的修剪於細膩之中處處可見精緻。負責修剪的奴僕如何會理的這般精心?”
廖青詞聞言,脣邊的笑意突然變得更深了:“你說的不錯。其實廖府裡裡外外加起來也不過十個人。我和我爹都是醫者,平日裡的心思都花在醫治病人上。自然用不到一大堆的丫環奴婢服侍。”
廖三針行醫這麼多年,依靠他三針即好的醫術在江南這片地方也小有名氣。他雖不同於一般只重錢財的大夫郎中,經常爲窮苦百姓大開方便之門。但其中也不乏有明珠剛剛在廖府門口看到的,這麼多願請他回府診治的富商權貴之家。因此,廖府並不窮甚至可以說是富裕的堪比一縣知府的家底了。
但即便如此,廖青詞渾身上下仍是素淨的只簪着一根檀木釵。對於像張文修這樣的人,素來是明珠欽佩的對象。她也因着這個,對眼前這個妙齡女子心生好感。
明珠開了個話頭,廖青詞自然而然的就問出了心中的疑問:“你們此番來江南,只帶了這麼點行李嗎?”拿在手中的包袱簡直輕的沒有重量,一點都不像出來遠行的人。而且尋常大家之中的少爺小姐們出行,不都是要跟着隨身的奴僕嗎?
廖青詞的話簡直是切中了要害,明珠平靜的臉上忽然就起了些許變化。
是猶豫?還是爲難?廖青詞驚訝的看到她白皙的臉上突然
慢慢的染上了一絲紅暈。
眼中淺淺的幽光散去,明珠撫了撫被微風吹到脣邊的髮絲,坦白對她道:“我們身上,沒有多餘的銀子了。”這是她一生之中唯一遇到這樣的境況。
廖青詞聞言,驀然一愣:“嗯?……”她隨即反應過來,沒有銀子?這就是他們行李這麼少的原因?
小姑娘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着一絲可見的窘迫。
廖青詞看着她的窘迫,自己心裡也跟着窘迫了起來,真正的原因竟然是這個……她問的問題真是太失禮了!
她對明珠尷尬的笑了笑,她真的是無論如何也沒料到這個矜貴的少年和這麼個貴氣的少女,身上竟然會沒有多餘的銀子……
幸好客房很快就到了,廖青詞在走到門前之時,陡然鬆了一口氣:“這幾日姑娘就住這裡吧。隔壁的小院就是我的院子,也方便走動。”
走進了屋裡,明珠看了看屋內的擺設,正堂擺着一排梨木雕花的椅子,裡間伴着幾張玲瓏小巧的楠木小几和腳踏。兩側是精巧的博古架,上面擺放着幾件精緻漂亮的擺件,白玉羅盤,清雲花瓶也羅列其上。外室和裡間之中隔着一扇八面的摺疊屏風,上面繡着兩株西府海棠。
房間佈置的大氣有不失雅緻,更多的又像是女兒家的閨閣,尋常的客房怎麼會是這副模樣,這是……特地爲自己準備的?
明珠擡眸,對上的是她溫和的笑靨。
放好行李,廖青詞就對着她細細的講解了府中的格局:“廚房就在這個院子的西側,你兄長住在藥房的附近方便我爹醫治。”
她看着這個少女乖順的點了點頭,遂又道:“方纔我爹看了他的傷勢,並未多說什麼,我想他應該有把握可以治好那個少年的傷勢。姑娘且安心住在這,不必太過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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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受過一次……很嚴重的傷。”廖三針皺着眉,話說的很慢。這個少年的脈
象有點奇怪。他把了兩次,脈象顯示他的體內有寒毒淤積。不過,這麼嚴重的寒症……他是怎麼被治好的?
世子殿下眼眸一動,輕聲‘嗯’了一聲:“有何相關?”
“寒毒壓體,老夫用藥的時候就要避開寒性草藥。”這個少年的態度擺明了不願意多說。既然同意醫治,廖三針就不在意他的傲慢一門心思撲在了他的傷勢上。不過,他行醫了大半輩子還真沒遇到過這麼棘手的情況:毒不難解,關鍵是藥不能用。
明珠和廖青詞再次來到這間屋子的時候,就看到廖三針半闔着眸,沉吟思量的樣子。
“爹,怎麼了?”
“廖神醫,可是有什麼不妥?”
她們兩個的話幾乎是同時出口。
“青詞你來的正好。給他治傷的藥要重新換過,你去榮安堂選些溫xing的藥材過來。”
“溫xing?他不是中了毒麼?”廖青詞疑惑的看他爹一眼。
“他體內有寒毒。”廖三針道,這句話之後他的目光突然落到了青詞身後的那個少女身上,用一種很稀奇的語調問道:“他以前受過一次危及性命的傷,是何人治好的?”
依他體內堆積的寒毒來看,不難想到當時定是九死一生的險境!這麼危險的傷勢,竟然被人治好了!他很好奇,當今世上是何人的醫術這麼高明?
廖三針‘寒毒’兩個字一出口,明珠幾乎是剎那間的變了臉色!他看出來了!雖然知道可能瞞不過這個神醫的眼睛,但明珠也沒料到他竟然這麼快就提及這個問題!
是何人醫治的?
這個世上最好的大夫除了宮廷中的御醫……還能有誰?
可是,她要怎麼回答他的問題?
不說明白廖三針可能無法對症下藥,說明白了——
陸辰難道不會察覺到自己的身份?
明珠對上廖三針疑惑的目光,臉色突然不可避免的蒼白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