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便,告訴這裡的各位一句,談氏企業已然是強弩之末,奉勸各位不要將沒有意義的金錢與時間投注在無意義的事情上。畢竟,誰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
那妖嬈冷豔的鳳眸掃過周遭一圈商界人物,那話裡話外的暗示警告讓談峰銘額角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這場晚宴,明是宴會,實則不過是噱頭而已,談峰銘迫切希望通過融資來解決談氏企業的現狀,卻不想被談麗姿捷足先登。
望着周遭那一圈或搖頭或嘆息或保持中立的商界同仁們,談峰銘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目的被人戳破,已然沒辦法和圓,而談氏企業卻走到了瓶頸危機,若說破產,也不過只是一個月的事。
他怎麼都想不到,談氏經營多年至此,會一手敗在他的手上。
對於談麗姿,談峰銘現在是恨意森森,若說是生死仇敵恐怕也不爲過。
直至今日他依然不能明白,雖說他女兒談予兮做錯了事害死了人,可這女煞神非得搞的談氏破產麼?
一定會有辦法的,一定會有!
這一刻,他的腦海裡陡然出現了霍行衍的名字,頓時心頭一陣翻攪,眸色森森。
起初,他的第一選擇就是風行集團,不僅僅是因爲與霍家是姻親關係,更遑論風行財大業大,偏偏他約見幾次,更甚登門拜訪霍家,霍行衍卻是避之不見,霍老首長更是言辭溫吞。
很顯然,霍家並不想淌這趟渾水。
所以他纔不得不選擇用舉辦宴會的名目,希望有人可以伸出援手,可這一切,在這刻被談麗姿破壞殆盡。
談麗姿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冷眸一凝道:“談先生,勸你別再做無用掙扎。你若是希望霍家可以伸出援手的話,恐怕你要大大失望了。”
“既然你不肯死心,我不妨多說一句,談氏走到今天,即使沒有我,談氏也早已腐爛不堪,也不過是遲早一天的事情罷了!”
她說的篤定,讓場中央原本還在搖擺不定猶豫不決與談家有過交情的人,紛紛交頭接耳。
“你住嘴!”聽言,談峰銘頓時色變。
談氏的狀況只有他最爲清楚,而外人雖然看到了談氏的不濟,卻自然也看到了談氏具盈利性質的幾個公司效益,只有他清楚,何爲填不滿漏洞。
“呵……”談麗姿冷笑一聲,朝邊上伸出手來,“談先生既然喜歡自欺欺人,那就一直生活在自欺欺人中吧。”
“可我得告訴你,我的時間很寶貴,希望談先生能夠好好考慮,別浪費我寶貴的時間。”
她的邊上,那白衣黑褲帶着金絲邊眼鏡的男人輕扶了下鏡框,將一份文件遞至她的手上。
談麗姿接過,隨意翻閱了幾頁,便滿不在乎的交給身側保鏢,“去,給談先生送去。”
保鏢應聲接過,並將之遞送給談峰銘,可談峰銘卻連正眼也不多看,冷哼一聲表明不屑。
保鏢只能看向談麗姿,而談麗姿卻是輕點了下頭,那保鏢得令,冷酷無情的上前,硬塞至談峰銘的手裡,氣的談峰銘漲紅着一張老臉,卻忍着不敢將文件撕碎丟掉。
他已經丟臉至極,不能再丟那個臉。
見談峰銘隱忍不發,談麗姿笑裡藏刀的說道:“我還是那句話,請談先生好好考慮,要不要接受我的融資,我只給您一個星期的時間,希望您能守時。”
“你……你休想!”談峰銘氣的虎軀都是抖的,彷彿欲搖搖欲墜。
封蜜聽着這段對話,卻不由將視線投注在邊側霍行衍身上。
他清遠幽深的目光定格在場中央,剛纔那一刻,許多人的目光都投射在他們身上,而他卻始終不發一言。
“阿衍,”封蜜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麗姐怎麼知道你不打算融資幫談家渡過難關的事情?”雖然只有寥寥一句,但箇中緣由足夠猜測。
聞聲,霍行衍垂眸看向她,眸中有過猶豫掙扎,最後才啓脣道:“她來找過我。”
“她來找過你?”封蜜重複着這句話,“她爲什麼要找你?就爲了讓你不幫談家?”
封蜜始終不信談麗姿是這種人,僅僅是因爲談予兮害死了奶奶,所以談麗姿要着手對付談家?
而且,她雖然知道談麗姿身份神秘,她不會只是酒吧老闆娘,更甚有傳聞說她與許多商界大腕私交甚切,可,她什麼時候起能夠輕易對付談家?要知道談家再不濟,也是A市有名有望的家族,哪是說動手就動手的?
這一刻,封蜜徹底感覺,當初那個與她在泡沫酒吧裡相逢談笑風生推心置腹的朋友,或許正在漸漸離她遠去。
“是也不是——”霍行衍沉沉吐氣,“她跟我做了一個交易!”
“交易?”封蜜有些恍惚。
“蜜蜜,”霍行衍擡手習慣性的想揉揉她的頭頂,卻在半空中放下了。
“我必須得提醒你一句,”他的話語說的很慢,似在斟酌語句,“談麗姿並沒有你我想象的這麼簡單,她很危險,我當初就告訴過你,讓你不要接近她。”
“或許說,也許她當初接近你並沒有任何目的性,可這一切在知道我跟你的關係時就已經變質,那一刻起,她所有的示好都帶着目的,她並沒有真正將你當做她的朋友。”
“爲什麼這麼說?”封蜜只覺得腦袋裡亂哄哄的,像是有直升機從上空開過,將她所有殘存的意志盡數捲走。
她逐漸蒼白的面頰,讓霍行衍不敢將全部事實真相告訴她,只能挑挑揀揀的說,“在知道你跟我的關係後,她便主動聯繫了我,跟我談了一個交易。而且在之後,她也利用過我的名目,做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他原先並不打算告訴她,若說讓她活在欺騙之中是爲她好,霍行衍並不想拆穿這個事實。
他並不能直接告訴她,談麗姿利用他的名目,讓他背了兩次黑鍋。
可看到這一幕,霍行衍忽然想,若是他不告訴她,這小丫頭還會傻乎乎的相信這個將她賣錢的女人多久?
“她利用你?”封蜜不敢置信出聲,那身量有些許大。
幸虧他們站在昏暗處,所有人都在關注那如笑劇的一幕,不再繼續關注他們。
“是!”霍行衍心疼於她那一副震驚訝異的模樣,想必所有人在知道你推心置腹的朋友出賣你的時候,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吧。
“怎麼會?”封蜜的眼神忽閃,望着前面發生的那一幕,只覺耳邊轟隆隆的像是有驚雷閃過,將她砸的七分八落,手腳冰涼。
她不是傻子,相反,在想明白一切後,她會比所有人更理智。
霍行衍那明顯遊移溫吞的話語,表明他還有隱藏,事態會比他說的更嚴重。
可,她當成親人朋友一樣對待的麗姐,居然通過她,而與霍行衍做交易,利用他傷害他……
她在做之前,有想過那個人是她最親近最愛的男人麼?
霍行衍沒有說話,他自然不會傻的問出類似‘在我與她之間,你選擇相信誰?’這種話語。
愛情友情原本就沒有可比性,需要的只是真心相待而已。
而他,會給她選擇。
封蜜張了張口,這一刻,所有未曾被她聯想起的細節兵荒馬亂的從腦海裡飛閃而過。
例如在她與霍行衍吵架時,談麗姿那激動衝動的話語,她一直在勸和她與霍行衍和好;例如,她時有時提起霍行衍,包括她曾問過她要聯繫方式;例如,聚餐時談麗姿那古怪的行爲,與霍行衍間看似平淡無奇卻劍拔弩張的氣氛……
這一刻,所有想不通的細節在真相浮出水面被揭穿後,似乎能夠慢慢理順理通,那些曾被她可以忽略的細節,現在想來,卻是那麼奇怪。
原來,她竟是在利用她麼?爲什麼,她們那麼多年的交情?
想到談麗姿適才那句將霍行衍推到衆矢之至的話語,封蜜的瞳孔有些艱難的縮了縮,心臟處有些難受的緊縮。
雖說事實真相如此,可有些話當面說出口,便變了意味。
而封蜜也不由聯想,那句是無心之失還是暗示警告,或者像霍行衍所說,談麗姿利用她,跟他做了什麼交易?
那頭,談麗姿留下一句“隨時恭候!”便準備帶着保鏢走人。
身後,談峰銘似蒼老了好幾歲的聲音響起,“請留步!”
這刻,稍稍有些冷靜下來的談峰銘,那聲音頗帶了幾分真誠。
頓步,談麗姿偏頭看向後方,眼神卻是冷情孤傲的。
“談小姐,恕我冒昧問一句,我談家是否跟你有過深仇舊恨?”這是談峰銘怎麼都摸不着頭腦的問題,就如同封蜜能想到的,過盡千帆的談峰銘自然能。
氣氛有片刻沉滯,在談峰銘這話落後。
“麗姿,”談麗姿身旁白衣黑褲的阿齊有些擔憂的望向後者。
擡手,談麗姿做了個無礙的動作,目光沉沉的凌空望向談峰銘,恰巧與對方那似有些陰沉的目光對上,她脣邊的笑意,有片刻僵滯,長指甲幾乎掐入手心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