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生的濃眉大眼,五官輪廓很是深邃,有些西方人的硬挺弧度,那一彎紅脣厚薄適中,生就痞子性格,從嘴巴里吐出來的話常常能噎死人。
這會,斜挑着眉眼,黑白分明的明眸中漾着氣死人不償命的邪光,扣着霍行衍的手掌,白玉下巴微揚。
明擺着:我說的話都是對的,怎樣,有種你咬我啊!
“你,這——”楚母被氣到,迎着封蜜那明晃晃諷刺的目光,身爲貴婦人的她,又如何會與一個小姑娘如同潑婦般的爭鬥。
“蜜蜜!”趙清黎一聲不滿的呵斥,封蜜立刻就閉了嘴。
“那個,芬芳啊,”趙清黎雙手互搓着,發生了這種事,她無論如何也不好向楚家交待。
“清黎,你別說話,讓你兒子說,我要他親口告訴我!”楚母扶着邊上的楚老,一張保養得體的面孔上抽搐的有些厲害。
“行衍,你說,你跟你身邊的女人,到底是什麼關係!?”
一聲怒責,一句喝問,似乎連空氣都頓止。
只餘上方璀璨刺目的燈光揚揚灑落,氤氳在霍行衍那清潤疏離的面目上,像是一道皎潔的白光,將他照的無所遁形。
對面,三雙眼睛六道眸光灼灼的射向他,逼問聲截然有力。
清朗眉目微擰,豐脣半啓,霍行衍剛想說話,被扣住的指尖已然傳來一股力道,將他生生扣緊。從指尖到指縫,全然不落。
他低眸掃去,卻觸上封蜜可憐巴巴的小臉。
“阿衍,我問你,”封蜜鼓着一張肉嘟嘟的小臉,眸帶幽怨,“你是不是說過,你愛我?”
薔薇色的脣瓣緊抿,注視着底下那張清麗絕倫的臉蛋,他輕“嗯”了一聲。
“那你是不是還說過,除了我以外,不會有別人!”
“……嗯。”
“……”有怒光洶洶的射在他們身上,封蜜卻置之不理。
他的輕應聲那般好聽,如大理石面般,磁性的勾起她心底的那片柔軟,然後,在那裡氾濫成災,匯成一片**大海。
緊緊纏繞着他的指尖,她往前一步,仰起小臉兒,迎上他清澈中略帶憂鬱的目光,“上個月,我們是不是在一起?”
“……”聞聲,他的呼吸一緊,預感她準備說些什麼。
卻是,來不及阻止,封蜜狡黠一笑,露出嘴角那兩顆尖尖的小虎牙,“那麼,你是不是跟我有了肌膚之親?”
不等他回話,她已然湊了上去,稚嫩潔白的手臂穿過他的腰際,小臉埋在她的胸前,像只急於討好主人的寵物般,撒嬌的在他西裝外套上蹭了蹭。
有糯糯的聲音跟着響起,稚嫩清甜,“阿衍,既然你已經對我做了那樣的事情,你可不能不對我負責呀!”
“如果你不打算對我負責的話,那我只能天天去你公司門口找你了。”
她揚起腦袋來,那兩顆尖尖的小虎牙在燈芒下,越發可愛,襯着她那一臉壞壞求負責的笑容,霍行衍的身軀一僵,不由得呼吸一緊。
“天哪天哪!”
楚母那誇張中帶着氣急敗壞的聲音響起,“身爲一個女孩子,居然在大庭廣衆之下說這種私密事,能不能要點臉啊,真丟人!”
未等封蜜反脣相譏,霍行衍已然擡眸,那清冽中夾雜着犀利的眸光掃向楚母,那樣精銳的視線,無疑讓楚母心臟一凸,繼而再也不敢說話。
趙清黎還在驚愕中,被這一番話震驚的回不過神來。
楚老怒不可遏的聲量已然響起,伴隨着柺杖重重敲擊地面的聲音,“霍行衍,別以爲你們霍家財大勢大,就能這樣對待我們玥汐!你如果對我們玥汐無意,你又爲何要應約!”
“這件事情,如果你們霍家不給我一個交代,楚家絕對不善罷甘休!”
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氣,楚老氣的臉紅脖子粗,在臨走前,還用十分凌厲的目光剔了尷尬不知所措的趙清黎一眼。
楚母攙扶着楚老,身後跟着楚玥汐,相繼離去,在離去之前,楚玥汐還用十分憤怒的眼神,狠狠剮了一眼封蜜與霍行衍。
楚玥汐好面子,心高氣傲,這是繼承了楚家的脾氣,更何況她身爲一個千金大小姐,被這般羞辱,恐怕不會輕易了斷。
而霍家與楚家的交好之情,恐怕也就這般斷了。
包房門開,楚家人離去,只剩下了裡間的三人,甚至一桌佳餚都未動過。
趙清黎無奈的嘆了口氣,撫額低嘆一聲。
原是想結不成親家,也能做個朋友,結果這會,可徹底結仇了!
一場相親宴,最後以不歡而散告場。
霍行衍先送封蜜回家,趙清黎由司機來接,十分鐘前纔打過電話。
明月樓外,小雨剛停。
地面潮溼,連空氣中都染着雨後泥土樹葉的芳香,合着漆黑的夜色,從某處隱隱飄來,飄入鼻尖,淌入心房,潮溼泥濘的一片。
霍行衍在前,封蜜在後。
她跟在他的身後,小手一隻拽着他的西裝一角,卻不敢去牽他的手。
適才在包房裡,她理直氣壯,這會面對霍行衍一個人,勇氣早已頓失,只剩下滿滿的羞愧、心虛還有,難受。
低垂着頭顱,封蜜跟在他的身後,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偏偏前面那人也走的緩慢,於是,她腳下的步子更慢。
終於,霍行衍頓下腳步,封蜜一時不察,竟狠狠的撞到他的後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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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揉着被撞疼的腦門,封蜜不敢多嘴,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
而眼前這人已然轉過身來,清潤眸光降在她的身上。
和着小雨月夜,她只悄悄的擡了下眸,便又快速的垂下頭去,小手繼續抓住他西裝的一片衣角。
“聽着,在這裡等我,我去取車!”
清冽嗓音靜靜流淌,和着檸檬香的氣息。
轉身,他大跨步而去,卻是,下意識的垂眸,目光落在始終抓着他一片衣角的柔嫩小手上。
“……”封蜜下意識一驚,然後快速的鬆開手,低垂着眼眸,盯着底下的腳面,溼噠噠的地面,猶如她潮溼泥濘的心房。
“……在這裡等着我!”一聲嘆息後,他低聲命令。
轉過眸去的瞬間,卻聽得身後軟軟低低的嗓音,糯糯的,像是一隻受了傷的小動物。
“阿衍……我是不是又給你闖禍了……”
聲音裡夾雜着若有若無的低泣聲。
他轉過身來,恰好看到眼前女孩那卑微垂下的腦袋,她的小手貼放在腿側,此刻正不安的攪着腿側的裙襬,不住抓緊,蹂躡……
種種細微的動作反應了她內心的極度不安。
眸裡滑過複雜光芒,他嘆息一聲,“……剛在在包房裡,不是挺理直氣壯的麼?怎麼,這下就焉了!我認識的封蜜,可不是一個輕易會妥協的人!”
如春風細雨般的音色緩緩流淌,像一片綠葉,滑過她心間,安撫了她躁動不安的心臟。
怯怯擡眸,她黑白分明的瞳仁如同被水洗過一般明亮,“阿衍,你真的不生我氣麼?”扁着嫩脣,一張俏臉皺巴巴的。
心下一動,他緩緩擡手,撫上她毛茸茸的小腦袋,“聽話,別多想!”
眨了眨琉璃一般的黑瞳,她直愣愣的盯着他。
“咳咳……”似是從未見到她這般模樣,手握成拳,霍行衍放在脣邊輕咳了下。
“我先去取車!”
“……嗯!”
得到他不生氣的訊息,封蜜比吃了蜜糖還甜。
重重的點了下小腦袋,一張小臉上笑顏如花。
那燦爛的笑魘幾乎閃瞎了霍行衍的眼睛,倒影着身後漆黑的夜色,霓虹燈影,怕是這世間萬千風景,都不敵,這個她。
黑色瑪薩拉蒂滑入夜的深影裡,在茫茫車影裡很是不起眼。
車廂後座,封蜜窩在後座上,雙腳併攏在一起,雙手貼放在大腿上,規規矩矩工工整整的彷如一個幼稚園的學生。
只是,她的眼睛依然探着探那,腦袋轉來轉去,猶如一隻初入大觀園的猩猩。
駕駛座上,霍行衍掌着方向盤,眼眸正對前方,偶爾從後視鏡裡看上後車廂一眼,平靜的表面上猜不出任何端倪。
他不言,她不語。
準確來說,是他不言,她不敢語。
“咳咳……”封蜜漲紅了臉蛋輕咳了一聲,依然沒有引起前面那人的注意。
咬着下脣瓣,她終於忍不住先開口,“阿衍?”
“嗯?”封蜜深吸了一口氣,故意找話題,“那個,你換車了麼?”
“是這樣!”她抓着頭皮,整個人顯得很無措,“我之前看你一直開的是邁巴赫那輛……”
後視鏡內,霍行衍溫潤的目光終於飄來,只不過夾雜着一絲疏離,“嗯,那輛邁巴赫拿去做保養了,所以開了這輛。”
“哦,原來是這樣!”封蜜似恍然大悟般的點了點頭。
繼而,氣氛再度陷入僵持。
車廂裡只餘低低的音樂聲在淺唱,車窗外的景物一晃而過,時間還早,霓虹還未散場。
封蜜抓着底下的皮座椅,幾次想開口,幾次卻又咽回了喉間。
她想與他解釋,可是又覺得根本沒有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