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華回來的時候就聽見屋子裡傳來孩提的哭聲,心裡一喜,孩子生下來了,再看門外站着的三弟跟小妹還有緊閉的房門,心裡頓時一驚,只有二妹一個人在裡面。
再看一眼院子裡其它人的神情,這心就涼了半截,二妹的名聲這下子算是完了,也管不得其它,舉步就往房間的方向走去。
門是閂着的,嘭嘭嘭,林華一邊急切的拍打着門一邊大聲的喊道:“宛心,快開門,娘怎麼樣了,是不是孩子出來了?”
林宛心剛把孩子包好,還沒拿給牀上的婦人看呢,就聽見了林華的敲門聲,趕緊跑過去把門打開。
“哥,你看,這是我們的弟弟。”
說着就把手上的孩子舉到林華的眼前,他伸手接過孩子,眼裡閃現出欣喜,接着抱着孩子就往牀邊跑去了。
知道他的用心,宛心也跟着往牀邊跑去,那人沒多少時間了,剛纔那一下估計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她想她一輩子應該都會記得今天,記得她那聲慘叫。
“娘,你看看,這是我們的小弟弟,娘,你睜開眼睛看看,你看看他多可愛,娘——”
“娘,你醒醒,你醒醒啊,你睜開眼睛看看青兒啊,娘,你快看看我啊——”
宛心呆呆的看着他們的反應,房屋門口也聚集了不少的人,各種議論,各種爭執,好像這一切跟她都沒有關係。
她只不過是一個路人,一個看客而已。
可是這真的跟她沒有關係嗎?
不,不是的。
這一刻她才知道,這留下的究竟是多大的一個負擔,那孩子還在襁褓之中,可是牀上的那個人已經緊緊的閉上了眼睛,啥話也沒有留下。
林宛心不由的悲從中來——
“喲,沒有想到這小子倒是生下來了,華子,快把那孩子拿去埋了吧,這還沒出生就剋死了你們的爹,這又剋死了你們的娘,接下來還不知道會剋死誰呢。
真真是晦氣,我們可不想整天活在擔驚受怕之中,快拿去埋了,可別給我們這個村子帶來災難。”
宛心往說話的人看去,呵呵,這不就是他們的那個二伯母嗎,她這還頂着個大肚子呢,說話怎麼就不知道積點兒德呢?
難道她不知道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嗎?
“是呀,你瞧他,把三弟這一家子都給剋死了,這留下幾個小的可怎麼辦,不行快去埋了他,我們這一家子以後還要過活呢。”
這次說話的是大伯母吳氏,這人平時跟元氏沒少欺負她們一家,他們家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沒說幫村着點兒,倒只會落井下石。
“林華,把那孩子埋了。”
憤怒的回擊還沒有說出口,宛心就被這冷冷的聲音給堵住了,說這話的人聲音很陰冷,感覺沒有一點兒生氣。
而且她只是在下達命令,而不是在跟你商量,更不是在徵得你的同意。
說話的是方氏,這個身體的奶奶,呵呵,不由得冷笑,這都是一羣什麼人,這還能稱之爲一家人嗎?
林宛心的心不由得涼了半截,乾裂的嘴脣張了張啥也沒有說,轉身往牀邊走去。
人已經去了,這個時候她不能擾了她的安寧,要爭要吵等她把事情處理完了在一步一步的來,她可不會隨意任人欺壓。
就着屋子裡的水把手上的血跡洗了個乾淨,拿了一張乾淨的帕子,侵溼了擰乾了慢慢的清理牀上婦人的血跡。
“哥,娘已經走了,她最大的心願就是讓小弟弟活下去,咱們都不能哭,不能讓別人看了笑話,不能讓娘走得不安穩。
娘生前就是一個最愛乾淨的人,她定是想念爹爹了,害怕爹爹路上孤單,所以這才留下小弟弟陪我們,她去陪爹爹了,你說是嗎?
哥,三弟,小妹,都別哭了,咱們要把娘收拾的乾乾淨淨的,讓娘美美的去見爹爹,聽見了嗎?”
說這些話的時候,林宛心一直很平靜,她一點一點的把婦人的臉擦乾淨,接着是身子,手,腳,牀——
一點一點兒的,細心而溫柔,好像在對待珍寶一樣。
“幹什麼,你給我站住,你要是敢進去,以後你就別進我們家的門。”
宛心頭也沒有擡的繼續清理着手上的事情,不用看她也知道是什麼情況,對這個家的人,她已經失望了。
唯一的溫暖就是大伯給她的,剛纔去廚房的時候大伯已經把熱水燒好了,還說有什麼事情就去找他。
可是她知道,大伯也是個懼內的,她怎麼可能去麻煩他,讓他難堪呢。
她林挽芯就不信了,她還不能在這裡生存下去。
上一世她叫林挽芯,這輩子叫林宛心,同音不同字,這就是緣分吧!有些事情總是有原因的,她堅信着。
“二姐,娘她爲什麼都不理我?”
就在宛心終於收拾完的時候,林宛青來了這麼一句,擡起頭看着她哭得通紅的眼,心沒來由的疼了一下。
“小妹,娘她不是不理你了,她只是去見爹爹了,咱們以後好好的,不讓她擔心,不讓她操心好嗎?”
林宛青打掉宛心伸過去的手,大聲的吼道:“不,不要,我不要娘去找爹爹,我不要好好的,我只要娘,只要娘。
都是他害的,都是他害的,把他給我,我要摔死他,只有他死了爹孃纔會回來,爹孃纔會活過來。”
林宛青的反應在宛心的意料之外,怎麼也沒有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要不是她眼疾手快的拉住了她,林華也反應過來躲開了。
那剛剛出世的孩子就被她一把打到地上摔死了。
他就剛纔哭過,這麼一會兒一直安靜的躺在林華的懷裡,他好像知道自己是個不受歡迎的孩子,所以只是安安靜靜的,不哭也不鬧。
“呀,這林老三的遺體也送回來了,唉,這一家子哦,這麼兩天的時間,生了一個,死了兩個,那孩子就是個剋星啊!”
這裡還沒有弄好呢,那邊又回來了,林宛心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接下來的日子有得忙了,她還得時刻提防着那剛出生的孩子。
不然一個不注意就會被誰給摔死了,事兒趕事兒的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