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驍也不是吃素的,完全不受她威脅,有的時候,人一旦找死,攔也攔不住。
住院三天的時間內。秦霜降去看過兩次秦立夏和她的兒子,小孩兒連名都沒有,據秦立夏說,要左驍親自來取。
“你看,他長得多像左驍啊,能看的到吧?這鼻子這眼睛。”沒有人來探望她,只有秦霜降。
秦霜降實在是看不出來。巴掌大的小男孩,臉上淺色絨毛還能看的清楚。眼都睜不開,哪裡能知道像誰。來司華技。
“我可告誡你哦,左驍是翻臉不認人的,牀上和牀下,絕對是兩副臉孔。”秦立夏見她不搭腔,冷笑着鄙夷。
這一點,沒有人比秦霜降更有發言權了。他在牀上是溫柔細緻又貼心,平日裡卻是冷靜自制到不近人情。
仍舊是沒有言語,小孩子已經能趴在秦立夏胸口,哇哇的哭上一陣。左驍請了月嫂過來幫忙護理,這一點,秦霜降很感激。
“你是不屑與我說話吧?你覺得我在訛人?哦不對,碰瓷。”秦立夏說完自己笑了,處在懷孕期和剛產完,激素水平相差太大,情緒波動自然是起伏不定。“他啊。不過是僞裝對我姐的癡情。我在左家住的這幾個月啊,來來回回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他不過是背地裡玩,明面上可會假裝正經了。”
秦霜降覺得妹妹一定是太寂寞了,沒有人肯聽她說話,她沒有朋友,如果連親人都嫌棄她。那她豈不是太可憐。
“好吧,我真的很討厭你,跟個木頭似的。長得好看有什麼用,死魚相。”秦立夏嘟嘟囔囔着,還以爲秦霜降是正在跑神,沒有聽自己所說。
這話很熟悉,原先秦立夏,就是這樣評論姐姐的,就在勾引姐夫上牀的時候。
出院後,秦立夏竟然無處可去。左驍不開口令她繼續回左家,林子輝也不來接,秦立夏執意要等親子鑑定的報告出來,堅持不回老家。
秦霜降被她攪的什麼活都沒接。心情也是煩躁。還好,左母發了話,讓秦立夏帶着兒子仍舊在偏院,如果確定是左家的孫子,必定不會虧待她。
親子鑑定最快需要七天,在第六天晚上,左驍深夜親自去看她。
“怎麼樣,怕了吧?是不是來求我的?”秦立夏氣焰很囂張,她自認是萬無一失,抱着兒子,誰也不讓碰。
左驍高出她快二十五釐米,居高臨下地可憐她。“秦立夏,孩子是怎麼來的你應該比我清楚,那一天到底是誰上了你,你難道不知道?”
“左驍!你不要想狡辯了!是你!就是你!”秦立夏不想回憶,那夜的可怕屈辱,來自三四個人的qiang暴,她瞪大眼睛,瞳孔緊縮。
“如果你想回味一下,我可以給你提供各種視頻和照片。”左驍的神情很嚴肅,也十分認真。“我是看在你姐姐的份上,饒恕你這樣鬧。你若是現在罷手,我可以保證你和你的孩子一輩子衣食無憂。但是,人心不足蛇吞象,這個道理,你要明白。”
他知道了!
秦立夏狂笑了一陣,然後大哭了起來,直哭到抽氣哽咽,沒有退路了,她已經不可以收手了。這孩子,是那夜噁心的延續,看到這個孩子,她就覺得骯髒作嘔!如果不能冒充左家的孫子,她還有什麼可期望的!“我姐死了,她真的死了,你再等,也等不到了。”
左驍不聽她胡言亂語,只給最後通牒。“最後一次機會,你自己選擇。”
“孩子是你的。”秦立夏淡淡的說着,並下了逐客令。“左驍,我倒是要看看,明天你要怎麼收場。”
收到親子鑑定書的那天,秦立夏親自請了那天她婚禮上的賓客前來見證,當然包括秦霜降和林子輝。左家的規定是不允許這樣的曝光度,但左驍默認隨她鬧,也就放行。
左驍本不願意來管這破事,就等着今天結果一出,將她清理出去。可惜左母非得他這個嫌疑當事人在場,帶着同樣冷臉的左念,一大一小倆冰坨,杵在院子裡。
“今天,我是要來證實我孩子的身份,也是讓他能認祖歸宗!”秦立夏一手抱着還在襁褓中的兒子,另一手舉起那個文件袋,趾高氣揚。
那文件袋裡的鑑定結果,左驍早已知道了,他沒有半點好奇,蹲下來問左念。“你什麼時候想跟畫家阿姨一起上寫生課,花都開了,再晚天會很熱。”
快到夏天了,出去旅行會很適合吧?最近她的心情都寫在臉上了,很差。
散散心也好,一家三口早該這樣過了。
“爸爸,是你想上寫生課了吧?”左念立即就懂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對。”左驍沒有掩飾,左念被他教的很好。
“那就,下週末吧?”左念心裡默默地算了下自己的課程安排,也許從明天開始,將小提琴的課程壓縮百分之七十,就可以抽出空了。
左驍一挑眉,與他輕輕擊了掌。
秦霜降總覺得自己被人惦記,打了個結實的噴嚏,身邊站着的林子輝關心的問。“是不是風大,受了涼?”
立時,兩道冷颼颼的眼刀,將那個多事的人打成了篩子。而,秦霜降又來了一個噴嚏。
幾人這個小動作間,秦立夏已經請了公證人打開鑑定書,志在必得的微笑掛在她的臉上。這孩子會跟左念同樣的待遇吧,從小接受貴族教育,被培養成一個舉止優雅的小紳士!
“no.587888945712,基因鑑定所DNA檢測報告書,檢驗結果,根據親權指數分析得知,親權概率低於亞洲優選概率百分之零點五,待檢樣本與檢測樣本,排除親生父子關係。”秦立夏邀請來的公證人,公事公辦的念着鑑定結果。
“什麼?!”有幾個專業名詞秦霜降沒有聽懂,前後還有很長的一段報告內容,她如雷劈一樣,呆立當場。
秦霜降已經是估計到會有這樣的結果,自然是相信科學的。
“不可能!不可能!”秦立夏怎麼都不相信,她遭受晴天霹靂,一步步地往後退着。“不!你們騙我!你們陷害我!”
“鬧夠了吧?如果不相信,還可以再做一次親子鑑定。不過,我們左家已經不歡迎你了。”左母這樣算是客氣的,要不是這麼一提,她早都忘了家裡還有這麼一位。
再做一次也不行啊!秦立夏一個不留神,摔在地上,她生產的傷口還在疼,今天也是勉強下地。她腳上抽筋,突然明白了什麼,瘋狂的大笑着。“哈哈哈!老太太!哈哈哈!左驍!我可實話告訴你們了!那檢測的孩子頭髮,是左唸的!哈哈哈!也就是說,左念根本就不是左家的孩子!”
“滿口胡言!把她趕出去!”左母又不是三歲小孩兒,怎麼會聽得她亂講。
“我胡說?哈哈哈,我生之前,特意扯了左唸的頭髮下來,就是在婚禮休息室,對對對,這位寒霜小姐能夠作證!頭髮,是左唸的!”秦霜降好心去拉她,或者幫她把孩子抱起來。不管孩子的父親是誰,這孩子一定是從秦立夏肚子出來的,那即是她的外甥。不料,被秦立夏拉扯住,偏要作人證。
秦霜降哪裡還記得這些細節,她急的滿身是汗,擺着手搖頭。“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你是左驍的女人,你當然是爲他說話了!爲什麼不承認!左念,阿姨有沒有拔你的頭髮啊?孫悟空,哈哈哈,一根毫毛十萬個孫猴子!”秦立夏在秦霜降的攙扶下站起來,笑的聲嘶力竭,嗓子沙啞。
左念低下頭,咬着嘴脣不吭聲。
左驍趕緊拉住他的小手,要往外走。
“心虛了吧?!還說什麼左家的孩子都要做這種鑑定!明明是針對我們這種下等人的!哈哈哈,沒想到吧!左家居然養了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左念就是個野種!沒人要的野種!”秦立夏已經豁出去了,她張狂的不能自已,恨不得用全天下最惡毒的語言去攻擊一個小孩子。
“掌嘴!出言不遜,掌嘴!”左母氣的發抖,她怎麼都沒有料到還有這樣的一出。
手下的人立即執行左母的命令,耳光打的響亮無比,扇的秦立夏嘴上鮮血直流,看來是咬破了口腔。
秦霜降一句話也說不上來,左唸的心思有多細膩,完全是與左驍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怎麼可能不是他的孩子!秦立夏這裡,她根本都沒有辦法救她,只能去趕過去安慰左念。
身後傳來秦立夏含糊不清的聲音,極爲殘忍。“左驍,你敢做鑑定嗎?!你明明不能人道,硬不起來!哈哈哈!怎麼可能生出兒子!左念,你害怕嗎?你這個沒人要的賤種!”
“她已經神志不清了,你們不要聽了。左念是爸爸最寶貝的,要聽爸爸的話,不能聽別人的,知道嗎?”秦霜降單膝跪下來,想要抱住左念,卻看到他眼眶發紅,眼淚在裡面打轉,強忍着,不往下掉。
“爸爸。”
左驍不回答,一把將他抱起來,另一手拉着秦霜降,上了車,一路開出左家。
屋子裡的氣氛很沉悶,左念小小的西裝有些皺了,秦霜降想要抱他,卻被他拒絕。“爸爸,那頭髮是我的,我記得。”
“她是個壞女人,她在設計破壞我們的家庭。”左驍很艱難的說,因爲秦霜降說了,要左念相信爸爸的,爸爸說得,都是真的。
“那爲什麼我跟爸爸的鑑定,不是親子關係?”左念雖然小,但是智商已經很高,他懂得不少了。
左驍沒有辦法回答,這個秘密遲早會被揭開,只是沒有想到會這樣早。
“爸爸?”左念叫的,已經不那麼肯定了。“我的血型是A型,媽媽的是O型,爲什麼你的是B型血?我可以去問我的家庭教師,他一定可以解答。但是,我想聽爸爸的。”
左驍沒有想到,能做到初中奧數題的左念,會注意到這個細節。
其實,這是他的自然老師讓做的一個小報告,瞭解家裡人的血型狀況,研究誰比較容易被蚊子叮咬。
不僅是左驍,就連秦霜降都愣住了,難道真的……
“左念。”左驍將他拉過來,像是無數次習慣的那樣,將他放在自己的膝頭,用盡全力去愛護着。“爸爸永遠是左唸的爸爸,不管……是不是親生。”
“左驍!”
秦霜降驚呼了,這樣不就相當於是承認了嗎!他怎麼可以這樣!
哦不!難道說,左驍早就知道左念不是自己的孩子嗎?他對琳琅,到底是執念到一種什麼樣的程度!養着她的孩子,無怨不悔!
左念沒有說話,蹬蹬蹬地跑到樓上自己房間,連關門都剋制着情緒,毫無聲息。
“保姆都打起精神看着,暗中盯緊他。”左驍囑咐着,然後揚起聲音,像是說給左念聽。“我左驍的兒子,不會那麼脆弱和軟弱!”
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秦霜降還記得,在左念從屋頂摔下來時,左驍嚴厲地訓斥他,然後又默默地令保姆回家將左念慣常牀上放置的玩偶帶到醫院。
他對左念,是隱忍的愛。這種愛,是愛屋及烏!
因爲是她的孩子,所以不論父親是誰,他都這般!
秦霜降心潮彭拜,她無法說出話,雖然知曉左驍對琳琅,他們的感情跨越了十幾二十多年,但事實爲什麼總要在她對左驍剛剛燃起希冀時,狠狠地令她認清現實?
“我……我還有事,就不便待在這裡了。”秦霜降抖動着嘴脣,好不容易找到稍微合適點的措辭。
“秦立夏那邊,你不要管了。”左驍感覺秦立夏已經狗急跳牆,說不定會有什麼危險的舉動。
秦霜降徑直離開,就算是想管,也管不了。看左母那架勢,在大家衆人面前,都已經暴怒令人掌嘴了,秦立夏不可能在左家待下去事小,將左家的醜事鬧出去,左母肯定不會饒了她!
到了晚飯時分,左念還不下樓,而左驍,卻接到左母的電話。
“帶着左念回家裡來,立刻!”
這樣的命令,左驍不敢不從。他上樓去看,發現左念趴在他的小牀上,不知道在塗抹寫些什麼,見左驍進來,快速塞到被子底下。
“我們去奶奶家吃晚飯吧,你要不要換衣服?”左驍儘量心平氣和,但也與以前有很大的區別。
以前對左念還沒有這麼溫和過,眼下很明顯是變了態度。
左念一咕嚕爬起來,抹了把臉蛋,跟着左驍一同下去。
兩個人什麼都沒有說,沉默着快到左家老宅,左念突然問。“爸爸,你會不會不要我了?”
“你永遠是我兒子。”左驍這樣答覆。
“如果……奶奶不讓你要我了,你會怎麼做?”左念手上揪着兒童座椅的安全帶,神色十分緊張。
左驍從車內後視鏡,看到他臉上的害怕,不由心疼。“你是吃奶奶家的米長大的嗎?奶奶不會不要你,又不是她來養。”
左念這才略微安心,扭過頭去看車窗外,他忽然覺得,左驍原先對他的嚴格,都像是一種強大的,愛的力量,在保護着他,讓他堅強的成長。
好像……一瞬間,長大了許多,也開始懂事了。
左家的人員到的很齊,左霆和大嫂,左父左母,左驍趕過來時,正碰上琳琅回來。她攔住左驍,詢問着。“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不過是剛剛聽說,具體什麼情況還沒有人告訴她!
“你的耳目居然沒將這種事報給你,稀奇。”左驍掠過她,將左念交給管家,說是夜飯還沒吃,盯着他塞下。
沒有耳目,怎麼可能那麼快就知道一年前自己與秦霜降結婚,怎麼就能破壞他們的幸福生活!
琳琅是知曉實情的,她走過來幾步跟上。“左驍,你不用拿話故意嗆我,要知道,你跟我是拴在同一根繩子上的!”
“你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過重要了,沒有你,我一樣活得很好。”左驍不再多言,與她一起進廳。
左母一看他們是同時出現,當場就氣的摔了杯子。“怎麼,對好口供了?不知廉恥的東西!你們倆,都給我跪下!”
沒辦法,跪父母也是應該。左驍挺直腰背的跪下,膝蓋嘣地一聲,磕在地上。
琳琅見他這麼幹脆,也只好老老實實的跪了。
“說吧,孩子到底怎麼回事!”左母開門見山,這兩人居然合起夥來瞞着她,這麼多年,左念都上小學了,才突然爆出來,左念居然不是親生!
那時候,琳琅和左驍那麼好,兩人從高中時候都偷偷摸摸早戀,到大學乃至出國唸書,他們恨不得向所有的親戚朋友宣告,他們是一對兒!
誰能想到,琳琅的孩子居然不是左驍的!
左母沉住氣回想了一下,怪不得琳琅走了這麼多年不敢回來,她是覺得對不起左驍!
“孩子是琳琅的,這一點很顯然。”左驍還想矇混過關,琳琅那時候懷孕,在家裡休養着,左母還天天罵她來着。
“你給我閉嘴!左驍,你這樣的性格也不知道是隨了誰!怪不得人家秦霜降不願意與你在一起!”左母說的是大實話,什麼都藏着掖着不明說,多少事令人誤會!
左驍立時就不言語了,他被戳到痛處。
這矛頭直指琳琅,她咬着牙偏不說。就這麼倔強的跪着,擡頭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在保護着誰?大嫂與她有仇也不是一天兩天,這時候必須痛打落水狗。“琳琅妹妹啊,你今天沒有在場,城中的各種消息都傳開了。外人都在嘲笑着小叔,都不知道你是這孩子的媽媽。你只管大膽的說,與你又不會有什麼損失。”
大嫂故意提醒着這事兒的影響,如此給左家抹黑,讓左母堅決不能忍她!
“唉,我也是很操心啊,隨便生一生就是個兒子,總比某些人好。”琳琅嘴巴不甘示弱,當場回擊大嫂。
“你還有沒有一點羞恥心了!琳琅!你只問你,你來左家,有沒有受到一丁點委屈?現在,你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真是讓人寒心!”平心而論,左母對琳琅是真心不錯的,將她當親生女兒來看待,甚至比左霆和左驍還寵着,以至於她如此驕縱!
連左念都能看明白人心,琳琅又怎麼可能不懂,她畢恭畢敬地磕了個頭,認真說。“媽媽要是愛護我,就不要再逼問了吧。我真的很難堪,也不想再說這件事。”
“這個社會,從來不是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這件事不解決,難免以後會有別的人會尋釁滋事!你放心,這裡都是咱們左家的人,你大嫂雖然與你有些誤會,但終究是我們左家的媳婦,她識的大體,不會將這樣的秘密泄露出去。其他的人,你就更加不用擔心。”左母改變策略,循循善誘着。
大嫂覺得臉上無光,她想在言語上打擊琳琅的心思被左母看的通透。再加上,她不能否認左母所說,下午孃家又不少女眷向她打聽,她都是搪塞過去,隻字不提。
左母,果然看人看的非常準。
琳琅沒了辦法,她嘆了口氣,然後無奈的說道。“一個雜種,懦夫!而且,他永遠不會來找麻煩,在我懷孕的時候,我們都將話說清楚了。”
“說什麼清楚!你是我的女兒!當時爲什麼沒有跟我說清楚!”左母氣不順,被大嫂拍着,灌了幾口濃茶,繼續說今天叫他們來的目的。“左念這孩子,就交給你大嫂他們養着了,都是咱們家的孩子,左驍一個大男人帶孩子照顧不周到,給左霆他們兩口,我也能時常見到他。琳琅從明天開始找男朋友,一個月之內必須嫁出去!十五天後沒有找到合適的,我親自帶你去找!”
還沒有等左驍和琳琅表示自己的不滿,只聽得左家某處傳來一聲凌厲恐怖的尖叫。
左驍立時皺起眉頭,這是秦霜降的聲音!她怎麼會在左家?
“夫人夫人!”有人着急跑過來,魂快被嚇散的樣子。“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