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驍心有不忍,緩緩地將車開進校園內,領了臨時停車的牌子。將車停在圖書館前面的林蔭道旁。
“是在車上歇會兒還是下午轉轉。”
看秦霜降沒有動靜,左驍問了。
“還是……下午吧。”在這樣狹小的空間內,秦霜降還是覺得不自在。她將女兒抱在懷裡,下了車。
左念主動走到秦霜降身邊。拉着她的手。先是膽怯,而後歡喜地試探喊着。“媽媽。”
“我知道左念最近的表現很哦。很棒呢。”秦霜降捏着他的手,已經不似三年前第一次抱住他那時候的觸感了,不再胖乎乎,往後,會越來越長成大人,這雙手會更加不柔軟,長出老繭,磨出歲月的痕跡。
秦霜降默默地想着,左驍走在他們的身後,什麼都沒有再說,一步步地緊跟着。
左一之抽泣着有些哮喘,秦霜降親了親她的臉蛋。“一之瘦了好多,不乖哦。”
“唔。”左一之還能略微懂些事。不管如何,媽媽的話是誇獎還是責備,她能分得清楚。
“不過,從今天開始,就要好好吃飯。聽爸爸的話。”秦霜降最後那幾個字很艱難,她說完後回頭看了左驍一眼。
兩人極有默契地在灑滿夕陽的草地上坐下,左念自動領了左一之去摸大樹。她這個時候,對什麼都很新奇,想要觸碰。
“辛苦你了。”秦霜降這話多少有點違心,畢竟照顧孩子這件事。她完全可以代勞。
左驍明白她的意思,既不反駁也不迴應,乾脆岔開話題。“你們院有個外派學者的名額?”
“……你怎麼知道。”秦霜降眯着眼,他的消息挺靈通的,但是秦霜降根本不會去爭。左一之的撫養權沒有要來之前,她斷然不會離開的!
“有想法嗎?你會不會想去看看。”左驍問了,很隨意的樣子。
他這樣,讓秦霜降覺得,他是在故意支開自己。“沒有任何興趣,你跟我們院裡的領導很熟悉嗎?”
“那倒沒有,只是偶然聽說。”左驍在調查二十多年前的舊事上,有些眉目了,希望此時秦霜降或者是陳家不要添亂。
秦霜降很好掌控,左驍有這個信心和把握。
這樣的偶然,秦霜降自然是不信的。她絞着手指,看着不遠處兩個孩子的歡笑,想到幾個小時後,他們就要分別,她要一個人回到炎熱又令人胸悶的小屋子……秦霜降有些難受,她鼓足勇氣,對左驍說道。“我不捨得與一之分開,能不能不要這樣?”
“再等等……等等吧。”具體的時間,左驍也不知道會是多久。他希望很快,但現實並不允許。
秦霜降收起軟弱,她不再勉強,張開雙臂,喊着。“左念,一之,來媽媽這裡。”役每臺圾。
兩個孩子很聽話,尤其是左一之,撒嬌地撲到秦霜降懷裡。“媽媽。”
這個世界上,離異的夫妻不少,分別的愛人也多。秦霜降不希望自己是其中一個,可是很不幸,逃不開。
沒有等到吃夜飯,左一之咳嗽了幾聲。左驍給她帶的有小外套,穿上後,秦霜降還是不放心。
“要不……你先帶孩子們回去吧,晝夜溫差太大了,何必生病呢。”秦霜降心情很低落,她一點都不想要孩子們走,但是她又擔心掛念。
左驍點了點頭,左一之扯着嗓子嚎哭,看着秦霜降不上車,她心裡大概明白媽媽不跟他們一起回家,頓時哭的更加傷心了。
秦霜降抹着淚,是她自己提出的要孩子走,現在又是撓心撓肺的難受起來,她轉過身去,與左驍他們反方向走去。
左驍剛纔在臨走前說,如果還願意相信他,就暫時離開這裡,他會好好的解決,就跟原來處理琳琅一樣。
能一樣嗎?國仇家恨,秦霜降又不傻。
她只不過是心疼孩子,對左驍的情誼,還有多少呢。
嘴上說着堅強,心裡仍舊是煎熬到快要崩潰。在校園裡有不少的熟人,秦霜降左右避開着主幹道,竟然在一叢竹林邊碰見了林子輝。
許久不見的人,瘦削成這樣,秦霜降倒是不敢認。
“霜兒。”林子輝見到她,大大方方地喊了原先慣常叫的名字。
“……子,子輝。”
他像是大病初癒,或者說,他更似重症病患。
秦霜降差點咬到舌頭,是啊,整個城市就這麼大一點,又都是彼此的母校,碰上了不太稀奇。
“你還記得我啊。”林子輝有些自嘲,他從石凳上站起來,兩條腿在長褲下,顯現出如同枯樹幹一樣的形狀。
“子輝,你怎麼變成這樣。”秦霜降心中已經沒有以前的旖旎心思,只剩下對朋友正常的關心。
林子輝嘆了口氣,他本就是該走了,巧也不巧,確實是沒有料到。“你吃飯了嗎?我請你啊。”
“呃……”
“不是在學校食堂,S大的傳統美食,要不要去?”因爲秦霜降,林子輝的臉上還露出些笑容來,整個人也顯得稍微有精神了一點。
秦霜降只得答應,傳統美食,不過是附近的一家店。
往來都是學生,林子輝的年紀已經與他們格格不入了,只有秦霜降,因爲年輕的打扮,還好。
“老三樣兒?”林子輝都不用看菜單,徑直說出招牌菜,還有秦霜降喜歡的。
“行啊。”老友相見,多少是能沖淡剛纔與女兒分別的憂傷,有個人陪着,算是不錯。
秦霜降沒有拒絕,他這般,像極了回到大學青蔥時,爛漫又無憂無慮。
上菜的效率不低,兩人有些能說話的空隙。林子輝已然是不修邊幅,他摸了摸下巴上青色的胡茬兒,以這種模樣見秦霜降,有些不自在。“你跟左……跟他怎麼樣了。”
不知道與左驍是有什麼過節的,林子輝連左驍的名字都不願意提及。
“還好。”秦霜降不與他多說關於自己的私人問題,以免遭來麻煩。
“我有一次,聽同學講,你們有孩子了。”林子輝怨恨自己以前眼瞎,怎麼就沒看到秦霜降的好,以至於現在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