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138、這一次,豪無眷戀的離開
莫雲赫沉默了一會兒,蘇玖並不催他,等到他開口的時候,世界彷彿陷入了靜寂無聲,他的聲音終於徐徐在她耳邊響起:“蘇玖,你現在人在哪兒?”
“醫院。”她簡單道。
“好,你在那裡等我,我過去接你們離開。”莫雲赫點了點頭。
“你早知道,我會離開?”她突然訝異的問了起,從一開始,打通這則電話的時候,莫雲赫就沒有表現出來多大的意外,他甚至覺得這彷彿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似乎,一切盡在他的掌握之中。
莫雲赫應該在路上,偶爾有汽車的聲響自耳邊一掠而過,他的聲音徐徐傳來:“這不是明擺的事情嗎,蘇玖,難道你覺得你該留下?”
他這句話說得意義頗深,彷彿早知道蘇玖不能留下一樣,蘇玖也沒多想,點了點頭,含糊不清的說了句:“那行,我先給我哥辦出院手續,對了,你如果手上有人,幫我攔一下莫雲澤,別讓他那麼快發現我走了,要發現也要等我離開海城再說。”
舅舅那邊她暫時顧不上了,索性上次舅舅住院了,她交了不少錢,應該暫時夠一段時間醫藥費,至於以後,等她穩定下來再說吧,當務之急儘快離開這裡。
海城,她是一刻都不想再呆下去了,她怕再呆下去,瘋了那個人一定是自己。
等蘇玖辦了出院手續,莫雲赫這邊已經派人過來接了,車子穩穩的停在醫院門口,蘇玖推着蘇哲走了出來,上車的時候,卻見莫雲赫坐在車子裡面。
不過,他沒下車,直接讓人把蘇哲抱上了車子,隨後,蘇玖也上了車。
“你打算送我們去哪裡?”等車子開到足夠遠的時候,蘇玖突然問了一句。
莫雲赫並沒有直接回答,高深莫測的說了一句:“一個莫雲澤找不到你們的地方。”
蘇玖並不太懂,總覺得莫雲赫笑的有點兒古怪:“到底是去哪裡?”
莫雲赫望着她,目光幽沉如墨,裡面牽着點點鋒芒,他扯了一下額角,才慢慢說道:“江城。”這兩個字,彷彿沉重如刀,一下子卡住了蘇玖的呼吸。
她眼珠子動了動,但是沒說什麼,只是略略點了點頭。
莫雲赫看着車窗外的風景,一寸一寸往後退,他嘆了口氣,掏出一張銀行卡,遞在她手中,沉聲道:“這張銀行卡,我給你存足夠的錢,足夠你跟蘇哲生活一段時間,或者你想做點事情,這也是一筆不小的資金,夠你能夠打開局面,畢竟,蘇玖,你需要的只是一個時機。”
頓了頓,似乎嘆息一聲:“這段時間我不會去找你,也不會告訴任何人你在哪裡,至於你的消息,我想大哥也不可能懷疑到我這裡,不過,如果你打算回來,記得提前告訴我,我會安排!”莫家的人,辦起事來,向來滴水不露。
他莫雲赫既然敢做這件事,自然會處理的妥妥當當,不會讓人懷疑。
就連莫雲澤,恐怕也不會想到,是他送蘇玖離開的吧。
“可是,這不適合。”蘇玖猶豫片刻,想拒絕,當初她是打算去國外的,向晚給她辦好籤證,但是,她不敢去,向晚是莫雲澤的表妹,她的消息,她怕她瞞不住。
不是說她不信向晚,實在是這麼多年,莫雲澤跟向晚交情足夠深。
她雖跟向晚交情不錯,可是她不想被莫雲澤找到,所以猶豫了許久,還是鼓起勇氣找了莫雲赫,倘若以後再見,她跟向晚請罪,倘若不見,便這樣吧!
對於樓家來說,也許她跟蘇哲的消失正如了他們的意,而向晚雖然會心疼,可總會過去,至於莫雲澤,他已經有了景榆,還會關心她的去處嗎?
這麼一想,心,霎時又泛起了酸澀,幾乎將她湮滅。
“蘇玖,畢竟你曾經是我的大嫂,我這麼幫你也是應該的,雖然我們做不了親人,但是以後還可以做朋友,說不定有一天,我會讓你幫助我呢?”莫雲赫似笑非笑的說道。
對於,他這樣的舉動,蘇玖感激萬分,離開的時候,太過匆匆,她幾乎什麼都沒有來得及準備,對於莫雲澤安排好的一切,她只能點頭接受。
不爲別的,單單是蘇哲的身體,重新到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一切都要從頭開始,她還好,但是蘇哲該怎麼辦?他必須有最好的醫生,接受最好的醫療條件。
所以,蘇玖確實需要錢,她不該繼續矯情,大不了以後賺了錢再還他,語氣頓了一頓,語聲緩慢,努力地裝作平靜,讓自己顯得若無其事一些:“謝謝你,雲赫,以後我會還你。”
她真是萬分感激,沒有想到,走到這一刻,出手相幫的竟然是莫雲赫。
莫雲赫的手搭在雙腿之上,細細推敲,並未多說什麼,復又道:“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嗯。”她沒擡頭,垂着眼,長髮掩住自己眼底的情者,輕應了一聲。
“婁玉就在江城。”莫雲赫直白的說道。
蘇玖一驚,猛地擡頭,悲傷彷彿瞬間掩去,喜色牽起:“你說真的?”
“是真的,我已經把蘇哲的事情告訴他了,他答應會幫忙,到時候你直接拿這個電話去找他,報上我的名字就可以了。”莫雲赫淡淡說了一句。
如今,他能幫的只有這些了。
蘇玖跟莫雲澤沒辦法離婚,只要莫淮不鬆嘴,莫雲澤縱是有心離婚,這婚事也離不得,而且離婚,倘大莫家家產怎麼算,當進顧青檸爲了蘇苑白,直接把手中的30%的股份過繼到了蘇玖名下,只要她年滿二十歲,就可以順應成爲第一繼承人。
所以,這婚,莫淮不會讓離,莫雲澤恐怕也不肯離,他不知道這個大哥心裡在想什麼,明明有了蘇玖,喜歡蘇玖,卻逼得他不得不遠去。
當然,這一切也有他暗中推手,不然,蘇玖怎麼可能下定決心離開他呢?
蘇玖聲音有些啞,不敢說話,夜色撩人,從窗外隱隱透了進來,她手機突然豪無徵兆的響了起來,她低頭一看是莫雲澤的電話,嗓子裡像是蔓出了隱隱的血意。
決定離開那一刻,不知道他會給她打電話的,目光望向莫雲赫:“他發現了,怎麼辦?”
“他沒發現,安排你離開的事,除了我沒人知道,他估計是有事找你,接吧!”莫雲赫思付一下,復又淡淡說道,臉上平靜的彷彿沒什麼表情一樣。
蘇玖劃下手機,接通電話:“蘇玖,你在哪兒?誰允許你出門的?”
男人帶着怒意的聲音傳了過來,震得她耳朵發麻,下意識將手機離得遠一些:“我在外面,有點事,雲澤……”張了張嘴,聲音有些啞:“你不用找我,很快就會回去。”
“蘇玖,告訴我,你現在在哪兒?”莫雲澤的聲音不容拒絕,直接,凌厲。
“我在外面,明天就回去。”蘇玖儘量讓語速保持平靜。
“馬上回來!”他命令。
“我不能回去,雲澤,我回不去……”她吐了口氣,音有點兒顫:“先這樣吧,我掛了,手機沒電了,你不用找我,我明天就回去了。”
“蘇玖,馬上回來,不然我永遠不會原諒你!”莫雲澤大聲吼道。
她的眼淚啪的一聲就落下來了,莫雲澤,不說你不原諒我,我也不會原諒你了,你怎麼可以跟景榆在一起,你怎麼可以把我當成一個棋子:“那你永遠恨我吧!”
說完,掛了電話,然後關機,把手機卡取出來,扔掉。
做完這一切,終於徹底安靜了,蘇哲還在沉睡,莫雲赫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閉目養神,而蘇玖突然低下頭,雙手捂住臉,埋在膝蓋上無聲的哭了起來,她知道如果不逼自己,她一定走不了,可是她走不了,不能留下來繼續受折磨。
她不能看着莫雲澤跟景榆在一起,不能看着他們兩個人的幸福和快樂,不能看着莫雲澤提出離婚,不能看到簽字那一幕,她寧願他們一輩子不離婚,她就這麼消失不見。
他的原配始終是蘇玖,不是景榆。
心,真疼啊,她一直忍着,不敢說疼,其實很疼,真疼,可她不敢說,不知道跟誰說,跟莫雲赫嗎,她憑什麼,壓抑了一天的情緒彷彿在全然崩潰了一樣。
可就算哭,也是無聲的,只是顫抖的肩膀預示着她的痛哭,她的無助,她的絕望。
她其實捨不得離開的,可是如果不離開,該怎麼辦,她真的不想繼續留下來,看着他跟他青梅竹馬的初戀那般甜蜜,她曾經以爲離開慕安,不會再愛上別人,可是如今他還是愛上他了,而且,還愛得深,如果莫雲澤愛她,那該多好。
可惜,他愛的始終是景榆,今天早晨的情景再現,她眼中一澀,提了一口氣,不敢再想。
怕,再一想,就剋制不住的痛意。
她如今要做的事情很多,她要照顧哥哥,她要帶哥哥離開這個事非之地,讓誰都找不到她,她不想當別人的棋子,更不允許別人把哥哥當成棋子,如今哥哥好不容易回到她身邊了。
她要好好保護哥哥,五年前,她沒有保護好他,五年後,她不會讓人傷害他。
不管樓家存了什麼秘密,不管哥哥身上有什麼不爲人知的真相,可她知道,蘇哲只是她的哥哥,如果有人敢傷害哥哥,她一定會跟對方拼命。
車子終於到了機場,莫雲澤遞出機票,和兩張假的證件:“蘇玖,保重,有事給我電話。”
保鏢將蘇哲推下來,送到蘇玖手裡,蘇玖推着蘇哲進去,她終於要離開海城了,這個生她養好怕地方,可是當她看到機場里人來人往的陌生時,她的心突地又的酸了。
蘇玖,堅強點,你如果不堅強,軟弱給誰看!
五年前,她就知道,她不能軟弱,她如果軟弱了,誰來照顧她的哥哥,可是那種失落的情緒卻瞬間包裹了她,將她湮滅,讓她窒息。
閉上眼,握着輪椅的手有點兒抖,可是她不能回頭,蘇玖,既然下定了決心要離開,就走吧,不能回頭,回去,能做什麼,把蘇哲交到莫雲澤手上嗎?
還是等他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然後把他們兄妹一腳踹開嗎?
那時候,場面會更難看,她不要這樣,耳朵裡彷彿有什麼在響,是景榆的聲音,但是很快,那抹聲音又消失不見了,她換了登機牌,坐上飛機,伸手,握着蘇哲的手。
交握,輕輕闔眼,再見了,海城,那個生我養我的城市。
再見了,那個我被逼離開的城市,再見,莫雲澤,再見,向晚。
這一次,她真的沒有任何眷戀了,她真的該離開了,再也不能留下了!
飛機終於起飛,她輕輕闔上雙目,眼淚終於情不自禁的滑落下來。
而莫雲赫坐在車裡,直到司機過來說,蘇玖的航班已經離開了,他這才點了點頭,讓司機開車回去,這次的司機是外請的,就連車子也不是他平時的座駕。
他知道,莫雲澤肯定會查監控,但是,他不想引火燒身,至少現在不想。
所以,慢慢熬吧,他就是要看到莫雲澤着急,發怒,絕望。
他要讓他愛情事業雙失手,這纔是他一直想做的,這也是他莫雲澤欠他的,所以,他做的並不過份,而且他只是提供一個離開的機會,真正下決定的其實是蘇玖。
也許,他該去看一看他的大哥了,不是嗎?
而這邊,莫雲澤被蘇玖掛了電話之後,再打過去,冰冷的女音機械的提醒着:“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經關機,請稍候再撥!”
他打了一遍又一遍,始終是關機的。
他掐了一下掌心,努力讓自己清醒一點,他從酒店回來後,莫塵打電話讓他去公司,說是有事要處理,他急急匆匆的去了公司,等處理完所有的事情,他準備回家。
結果路上又遇到了車禍,等他回到家的時候,天已經晚了,夜也沉了,可是回家的第一件事,還是去了書房,結果沒發現蘇玖,門鎖也被砸了,他臉色一沉,在樓上樓下差不多找了圈兒,也沒有發現蘇玖的時候,他的心有些沉了。
叫來管家,問道:“管家,大少奶奶呢?”
“啊,大少奶奶啊?”管家的眼神有些兒飄忽不定,但很快說道:“大少奶奶說,醫院打電話過來說,蘇先生有點事,讓她過去一趟,我不給她開門,結果——”
管家認命的說道,沒辦法,主子犯了錯能跑,他這個下人能跑到哪裡去。
只能實話實說,還是懇請大少能原諒看在莫公館守候多年的份兒,原諒他。
莫雲澤的臉色又沉了下來,他給蘇玖說了,無論發生什麼事,不準出門,蘇哲的事情他會處理,可是,她呢,爲了蘇哲又跑了,他提了一口氣,儘量心平氣和的說道:“我知道了。”
管家忐忑不安的離開了。
莫雲澤再度拿起手機給蘇玖打電話,電話依舊是關機的,最後輾轉找到護工的電話,撥了一個電話給醫院的護工,結果護工說,今天下午蘇小姐已經給蘇先生辦理了出院了手續。
“她有沒有說去哪兒了?”莫雲澤心中疑惑,認真問了一句。
“蘇小姐並沒有說,應該是有更好的醫護條件,不然蘇小姐不會讓蘇先生轉院的。”護工認真的回道,莫雲澤又隨口問了幾個問題,才收了線。
擡手,揉着額頭,蘇玖到底在做什麼,爲什麼給蘇哲轉院,這麼重要的事不告訴他。
難道,他真的怕他對蘇哲做什麼嗎,他怎麼可能那麼做,不過是說說而已。
心口一提,又給向晚打電話,向晚這會兒正在跟一個公子哥喝酒,說了一聲抱歉之後才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接電話:“親愛的表哥大人,找我有什麼事嗎?”
“向向,蘇玖有沒有在你那兒?”不知道爲什麼,心底隱約有什麼猜測,但不敢肯定。
“她沒在家?”向晚疑惑。
“沒有,她早晨就出門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而且,她給蘇哲辦了轉院手續,我現在不知道她去哪兒了,向向,她真的沒有在你那裡嗎?”他的語速故意放得很慢,像是怕向晚聽不清楚一樣,但是心思卻是焦灼的,她生他氣了嗎?
所以不肯告訴她在哪,就連蘇哲轉院的事都不跟他商量。
她說明天回來,是不是準備把蘇哲安排妥當了,再回來?
不行,他必須控制住自己不能胡思亂想,一亂想,所有的思緒都控制不住。
眼前起起浮浮是昨天的情景,是他對她說的那些話,他該聽出來,方纔講電話的時候,她聲音裡面的顫抖,氣息不穩,像是壓抑住了所有的情緒,小心翼翼的把話說出來。
“表哥,她真的不在。”向晚在那邊嘆了一口氣,才說道:“你們吵架了?”
“嗯。”他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我再找找看,說不定她很快就回來了。”
這個時候,他並沒有想到蘇玖已經離開了,摁掉電話,莫雲澤開始給蘇玖打電話,直到手機打的沒電了,黑屏了,他才放鬆下來,頹廢的坐在沙發裡。
問一直在客廳裡裝作忙碌的張媽:“張媽,你說大少奶奶會去哪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