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傷在肩膀同手臂,但畢竟傷的不輕,汩汩冒出來的鮮血,因爲她這一滾,當即在地面綻開一朵朵妖嬈奪目的血色紅蓮。
見一擊不中,那黑衣刺客也不戀戰,他身形一旋,靈巧的躲開了劉子騫的劍光,再幾個閃避,就躲開了已經包圍過來的御林軍,見他靈敏的身份,顯然能入無人之境一般自由穿梭,衆人還來不及驚歎,就再見黑影一閃,這人就如同他出現一般,沒了半點痕跡。
自他憑空出現,行刺,何夢錦擋劍,再到他順利逃走,這一連串的動作,也不過是轉瞬間的事情。
許多人一時竟還沒有反應過來,直到劉子騫第一個上前,攙扶起倒在血泊裡的何夢錦,纔有隨軍的大夫匆匆忙忙跑上前來查看傷口。
而這時候,衆人都忙着查看英勇無畏的何夢錦,居然忽略了本來應該被重點保護的對象賀蘭浩。
直到何夢錦焦急的出聲詢問:“世子呢?怎麼樣了?”
這纔有人猛的一拍腦門,擡頭去找那個已經被嚇的昏迷的倒黴世子賀蘭浩。
何夢錦則被重點關照着,一路護送去了驛站,劉子騫問了問大夫何夢錦的傷勢就匆匆率領着部下去搜查那黑衣刺客的蹤跡。
要知道,此事的牽涉有多廣泛。
世子進京,本是該列隊歡迎,卻不料出了這刺客,而且還是在御林軍的護衛下,在大漢皇都的地盤,在京都百姓成百上千雙眼睛的注視下。
好在賀蘭浩毫髮無傷,否則,這事態就更嚴重了。
京都環境複雜,人心最亂。
在何夢錦帶着匆匆包紮的傷口前腳還未踏進驛站,關於此事的消息已經傳的整個京都滿天飛。
衆人除卻對那個行刺者的來歷以及幕後指使的猜測沸反盈天之外。更是對何夢錦這般英勇無畏的擋刀行爲大肆讚揚,無形中,已經讓孟錦這個稱呼的聲名更高了一層。
而那個衆人口裡唸叨的英雄,何夢錦,讓前來的大夫留下了傷藥,卻拒絕了包紮。
在再三賠着不是的姚廉有些詫異的目光下,何夢錦淡淡道:“請大人不要見怪,這點小傷應是不礙事,我自己回房上藥就可以了。”
說罷,她傾身。靠近了姚廉少許,低聲道:“我重傷的消息自然不能聲張,否則。您和劉大人以及此番隨從來迎接的大人們要擔當的罪責不是更重?而且……”
見姚廉終於撤去了疑慮,何夢錦繼續道:“實不相瞞,大人也應該知道,此番我隨世子進京都,本就要提着十二分的小心。如果把自己受重傷的消息散發出去了,豈不是更加處於被動,讓人尋了可乘之機?還請大人幫我一把,不要聲張。”
後半句半真半假的話,顯然是正中了姚廉的心思,他當下也不再執意請大夫給何夢錦看看。只了些上好的創傷藥,吩咐何夢錦讓心腹幫忙上,便先行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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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那些都只是何夢錦的託詞,她的之所以拒絕大夫的包紮清理傷口,原因很簡單,只是怕泄露了她的女兒家身份。
看着姚廉匆匆離開的步子,何夢錦不用想也知道。他這是回宮給高高在上的那位覆命去了,至於她讓其不要聲張一說。也不過只是一說,到底還是要被傳開,傳入皇上的耳裡。
自然,這也是她想要的效果。
揮退了衆人,何夢錦獨自拿着傷藥回了房。
此時她倒有幾分懊惱爲什麼沒有帶上司徒靜,至少這個時候她若在身邊的話,自己上起藥來方便許多,但轉念一想,若真是帶着她,以她的性子隨自己來這波譎雲詭的京都,只怕是禍不是福,何夢錦也就那麼一想。
雖然對旁人說這傷不重,但卻也不輕,雖然當時就有隨軍的大夫上前草草包紮止血,但那時候流的血到底不少,何夢錦本就虛弱的體質堅持到現在,已經有些頭暈眼花。
她強撐着走到牀邊,將那些瓶瓶罐罐挨個打開,再解開衣帶,一把將衣服褪至肩頭,露出那一道已經血液乾涸的可怖傷口,因爲這一牽扯的動作,那口子被掙裂,轉瞬又有鮮血汩汩的冒出來。
何夢錦疼的牙齒縫裡不由得發出絲絲的倒吸涼氣聲。
她費力的擡手舉着藥瓶,咬着脣角要往傷口上上藥,卻被吱呀一聲輕響驚的當即鬆了手上的藥瓶,動作迅速的擡手拉上了衣襟。
隨着那一聲極其輕微的吱呀聲,窗戶已經被挑開,隨即一道黑影,悄無聲息的躍進了何夢錦的房間。
那人動作極其迅速,且落地無聲。
等到他在屋子當中站定,擡手一招,一記掌風就已經將窗戶再度合攏。
一襲黑衣,甚至連面目都埋在黑巾之下,這造型與身法,再不是別人,正是先前在城門口刺殺賀蘭浩傷了何夢錦的黑衣刺客。
但見是他,何夢錦的戒備已經撤下了幾分,她努力擡手整了整衣衫,擡眸對那人道:“方纔,多謝了,蕭冷。”
這人不是旁人,正是蕭冷。
是李蕭然不放心她的安危爲她特意花重金請來的保鏢,他們已經定下契約,蕭冷對於她,有爲期一年的保護。
據聞前段日子他有事在身,剛來履行承諾,正巧碰上何夢錦要隨賀蘭世子進京。
而剛纔城門口的一切,也不過是她懇請蕭冷同她演的一出苦肉計。
此番諸位藩王世子進京,定然引起各方高度關注,世子的安危就尤爲重要,不是她肯豁了命的保護賀蘭浩,即便她不喜歡這人的張揚狂傲,而是如今他們已經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如果賀蘭浩有事,先不管下手的是誰,賀蘭瑞是否追究,皇上首先就要那她這個隨從開刀問罪。
她決計不相信當真是因爲自己的才名與在恆陽的聲名引得皇上惜才之心纔要她隨同前往京都,這一趟對她來說,多半都是沒好事的。
一旦進了帝京,不是自己的地盤,那麼多詭異的來自四面八方的心思,誰都有可能下黑手,而他們此番隨從並沒有半個高手,在不確定賀蘭瑞是否有派高手暗中保護的前提下,何夢錦自然不願意賭運氣。
所以,她纔想着索性來這麼個狠絕辦法,先聲奪人。
管你明裡暗裡的殺招,管你是哪方心思,在一進帝都,她就演這麼一場世子被行刺的事件,讓這事情宣揚出去,一來掃了皇家的顏面,二來,有了這次事情在先,再有別有用心的人,也該是要暫時省省心,況且,皇上在天下百姓面前被拂了面子,自然不會輕易再讓這樣的事件在短期之內再度發生,何夢錦等於是以退爲進,反激的皇上不得不再派重兵來護衛賀蘭浩的安危。
至於他是否也有心在京都設些局,或者暗下殺招,此時都不得不再推後些。
這纔是何夢錦的目的,同時還有一個好處,如此她這一翻,等於是護主立下大功,不管因爲自己在望城的如何,皇上都沒有理由立馬就翻臉難爲她這個大功臣。
一舉數得的事情,她當然樂的去做,雖然這確實是實打實的苦肉計,但若不如此,要叫有心人看出端倪,那倒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聽了何夢錦的道謝,只露出一雙眼睛的蕭冷眸色未變,雖看不到容顏,但何夢錦也能猜得到,能有這般漂亮的眸色的男子,定然長相不會太寒磣,但自她在恆陽見過他起,就一直見着他蒙着面紗,即便是沒有外人的時候,也不見摘下。
雖然何夢錦很好奇面紗下的面容如何,但到底這是人的隱私,她不方便詢問。
“其實可以傷的不必如此重的,”蕭冷的聲音同他的名字一樣,帶着冰凍三尺的冷,即便是關心的話語,聽來也能讓人不自覺的打着寒戰,“我自有分寸,你當時卻還刻意往劍上撞狠了兩分,若不是我收劍及時,你不要命了嗎?”
聞言,何夢錦有些赧然,能說什麼呢,還不是爲了把苦肉計演的更逼真一些,因爲在場的除了文官,還有劉子騫,那樣的一流高手,此事幹系如此之大,她哪裡敢冒半點風險?
“我這不是沒事嗎?”雖只是主僱關係,但難得聽到蕭冷這般關心她,何夢錦若無其事的眨眨眼就道:“我就相信你的功夫天下無敵才這般有恃無恐的。”
說這話的時候,她已經不自覺帶了幾分平日裡不曾表現出來的原本嬌俏小性子。
房間裡很安靜,因爲得了何夢錦的吩咐,外面的侍衛侍女們都撤了,他們的談話也不怕擔心被旁人聽去,更何況還有蕭冷這麼個絕頂高手在。
聽了何夢錦的答話,蕭冷沒有再開口,他轉首向何夢錦的牀邊走來。
這一靠近,狀似要過來查看何夢錦傷口。
立馬驚的何夢錦直了直身子,當即道:“我自己上藥就可以了,若沒有其他事情你先下去吧。”
她這話說的雖然客氣,但言語間的疏遠與戒備已然十分明顯。
豈料,這般的話語,卻對冰山蕭冷沒有絲毫作用,他反倒身形一掠,下一瞬就閃身到了何夢錦身前,同時還未待何夢錦做出反應,他就已經擡手,敏捷的封了何夢錦的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