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院子,就見着蕭冷站在已經備好的馬車旁,剛剛昌邑院子裡亂哄哄的時候,他也隨着何夢錦一道去了,雖然不發一言,只冷冷的跟着何夢錦身後,但即便這樣,因爲有他在,何夢錦多少都有些底氣,至少不用擔心若是真的跟昌邑那方迫不得已動起武來自己會受傷。
上了馬車,一路向皇宮方向飛馳而去,何夢錦的這輛車上,除了駕車的車伕是何夢錦從茗記調來的親信,便只有車伕身側坐着的蕭冷,何夢錦看着他筆挺的背影,還是忍不住把心頭的疑惑問了出來:“你說,今日之事,跟昨夜沈相的邀宴會有牽連嗎?”
蕭冷聞言,微微側了側身子,留個何夢錦一個精緻的下巴側面,不答,反問道:“難道你覺得沈相當真是單純的作爲答謝而邀請廣平世子一行赴宴?”
何夢錦雖然心頭有了答案,但是從蕭冷處聽來,還是覺得有些心驚。
沈洛代表的是皇上,若這一切都是一早設好的圈套,從昨天晚上開始他們便已經鑽了進去,那麼皇上只怕是一早就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於此,雖然對他來說是鋌而走險,可是又何嘗不是一個好的計策。
讓昌邑同廣平反目,最好是刀戈相向,那麼無形中他就已經除去了兩大毒瘤,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那麼把賀蘭浩交由大理寺審問,查案,無疑也都只是個過場,李澤昭一定已經在這件事發生的第一時間將消息散發了出去,中途再添油加醋一筆的傳到昌邑,待得昌邑王得了消息怒髮衝冠之時,他再煽風點火作壁上觀百美仙圖:女神寶鑑最新章節。看着兩王鬧起來,也都只會言詞斥責,並不會做出什麼舉動阻攔。
而廣平現在的情勢,很危險。
等到消息傳回廣平,再由賀蘭瑞派人出面或者澄清或者派使臣奔赴昌邑講明原由,讓兩家的干戈化解的話……這一來二去的時間裡,已經夠許多人拿來大做文章不說,而且還不能及時的趕赴昌邑,同昌邑王交涉,焉知道夜長夢多。那素有老狐狸之稱的昌邑王李澤勤會做出什麼來。
昌邑王一脈,是皇族的旁支,早在漢始祖登基之初就已經封了昌邑王。那裡地大物博,且何夢錦聽茗記的探子報來的消息是,近年來李澤勤秣馬厲兵,其狼子野心可見一斑,如今。這麼好的一個起兵的由頭,難說他不借題發揮或者當真是爲兒子報仇找上廣平,這樣師出有名,不會被天下人詬病,而且哀兵必勝的道理,何夢錦自小就熟讀不少。
難道就坐以待斃?那不是她的性格。如今的她同賀蘭浩,同整個廣平已經是一體,不可能袖手旁觀。
“你想好了嗎?”
思緒正飛速的運轉。冷不丁的前面飄來蕭冷的問話,何夢錦將頭抵在車壁上,也不掩飾自己的驚訝,道:“你知道我在遲疑什麼?”
蕭冷轉過了身子,目光淡淡的瞥了一眼何夢錦。那清涼璀璨的眸子裡分明寫滿了不屑,仿似在說。這麼簡單的問題都以爲他還想不到:“這有什麼好遲疑的,其結果是一樣,你明裡去奏請,必得要暗地裡行事。”
這一回,何夢錦倒不爲他的鄙視生氣了,蕭冷的敏銳已經讓她心生佩服,居然有這般洞察人心的睿智。
她纔在想,此時有京都傳消息往廣平,賀蘭瑞接了消息,再派人馬前去昌邑的話時間上趕不及,不如就由他們在京都的幾個人出面。
賀蘭浩被收押,賀蘭齊作爲質子入京,而且皇上一定不會輕易放行讓他們親自去昌邑以示誠意,如此一來,?她就是唯一的那個人選。
雖然在廣平官位不高,但因着河源望城一帶的賑災,再加之她此前膽大包天的自薦,以及皇上特招她來京都,廣平王封她爲廣平使臣,這一系列事件,都已經讓她聲名遠揚,不說傳的都是美名,至少,也是能讓昌邑乃至大漢百姓相信,她這個使臣,在廣平的威望不低,在賀蘭瑞跟前受重視,這些分量都足以讓她有資格作爲廣平的代表前去同昌邑王交涉。
再加之臨行前賀蘭瑞曾言,在京都的一切事宜由她做主,而今之計,也只有她親赴昌邑!
可是,要去昌邑,必須得邁過皇上李澤昭這道門檻,她正遲疑的是,要私下裡先斬後奏去昌邑,還是光明正大的跟李澤昭請旨,前者,身爲廣平使臣擅自離京,無論最後事情處理結果如何,大漢律法在那裡,她鐵定難逃罪責,後者,同李澤昭請旨,如果她先前的猜測是正確的,背後之人是李澤昭,那他又豈會那麼容易就讓自己去昌邑?
明裡會同意了她的請旨,甚至還會安排大臣同她前往解決爭端,但暗地裡的殺招決計不會少,何夢錦甚至不用細想都能想到這一路昌邑之行的暗殺黑箭有多少,不知道她的小命是否能活着到達。
她所考慮的這一切,沒想到蕭冷居然輕而易舉,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完全猜出來了,叫她如何不驚訝。
“明裡請奏,又如何能避開皇上耳目暗地裡行事?”何夢錦眸光一轉,一抹晶亮自眼底浮現,她豁然開朗道:“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蕭冷微微點了點頭,不搭理她,依然明顯的一副冰山高傲的氣場,不過何夢錦心頭的疑惑解了些,也便不同他計較狂傲冷夫難馭妻。
一行人很快入了宮。
有些讓何夢錦意外的是,李澤昭居然沒有同時召見廣平靖地使臣,而是先召見了他們,讓唐錚小五等人先在御花園候着,這一點讓唐錚氣的險些要跳腳。
何夢錦獨自一人去了皇朝殿叩見,李澤昭依然一身墨色的,十二章龍紋錦袍,高高在上的坐在那龍椅上。
而且已經得了消息,他對此的態度顯得模棱兩可,一方面對昌邑世子遭遇不幸表示惋惜,另一方面卻也沒有提及賀蘭浩冤枉一類,只說要查個水落石出。
昨日裡分明還同賀蘭浩兄弟情意甚篤,久別重逢感人肺腑,今日裡,卻是連半點信任與解說都不願意給予。
可見皇家有多薄情,又或者說根本就沒有情意,那本就是逢場作戲的客套。
對於何夢錦請命前去昌邑親自解釋一事,也如何夢錦所料,不但沒有阻攔,反而嘉獎她的忠義與果敢,另外居然還派了劉子騫同行,以護衛她一路的安全。
何夢錦眼觀鼻鼻觀心的趁機打量了李澤昭的神色,後者的面容被掩飾在十二旈冠冕上,長長的冕旒依然斜斜的垂下,那之後,看不清他的神色,一如何夢錦此時猜不透他的心思。
,從他滴水不漏的語氣裡,亦是聽不出什麼,何夢錦也只得先領命告退。
她前腳剛出皇朝殿,就聽管事的公公用着似是鴨子被捏住了喉頭髮出是尖銳聲音唱道:“皇上傳靖王使臣進殿。”
唐錚自然不能再同她一道回驛館,時間緊迫何夢錦當即先隨着蕭冷回去做籌備。
其實也不用怎麼籌備,蕭冷已經都安排好了。
在看着憑空出現在面前的另外兩個人,一人蒙着同蕭冷一樣的半張銀質面具,一人身形同自己一樣單薄,身量高度也差不多,甚至連背景有神似。
何夢錦愣了愣,不過,當下也就明白了蕭冷的所謂的暗度陳倉是什麼意思。
她取了剛纔入宮李澤昭給的通關文碟交給那個自己的替身,同時對親信吩咐道:“即刻去劉府稟報劉統領,只說孟公子記掛昌邑廣平局勢,已經先行一步,讓劉公子隨後趕到即可。”
親信領命而去,那兩個代替她和蕭冷的人也匆匆的上了門口一早準備的馬車,一路朝城外飛奔而去。
有了通關的文碟,城門口處的官兵不敢阻攔,而劉子騫才押送賀蘭浩去大理寺,回宮領命,再回自家將軍府,這段時間,已經夠那冒牌的兩人走出好一段距離了,等到劉子騫追上了那兩人,她和蕭冷只怕已經到了臨近的城池了。
賀蘭浩入獄,暫時就算昌邑的人不肯善罷甘休,卻也不能威脅他的安全,而且還有賀蘭齊在,何夢錦倒也不擔心。
京都一亂,各方勢力膠着,牽一髮而動全身,此去彭山萬里,而且路途險惡,何夢錦自然不會笨到孤身前往,但此時帶着大路人馬出京無疑是暴露了目標,她提筆寫了信函,吩咐了茗記的暗樁們沿途接應,同時也追加了一封信函給廣平王賀蘭瑞,雖然等到他收到信函,派人再來保護只怕她都已經到了昌邑,但是橫豎也是多一分穩妥的,何夢錦不介意多花點筆墨。
三五兩筆搞定,她回房換上了再普通尋常不過的粗布長衫,在換衣服的時候,懷裡揣着的一早李蕭然的信函才被她看到,因爲早上事發突然,而且這一連串大腦不停歇飛速,幾乎讓她忘記了這麼一封信。
何夢錦展開,才匆匆看了一眼,信中的內容讓她心瞬間涼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