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下朝中休沐,宮裡的消息傳得不快。
偏第二日大年初一,是皇室宗親例行進宮見駕請安的日子,衆人一聚首,才發現恭郡王等人都借病推辭了。
命人細細查訪之後,方知昨夜的事故。
昨夜受罰的這些都是皇室近支宗親,少了他們總感覺有些怪怪的,好在最後得知,雍親王好好的,昨夜的事和他不相干。
衆宗親也算鬆了一口氣,便在雍親王的帶領下進宮請安。
蘇幼儀昨夜用過團圓飯,沒待多久就回御園休息了,故而今日進宮請安只是給元治請安。
因着恭郡王等人的事,衆人進宮見駕的時候小心翼翼的,唯恐觸努龍顏。
好在元治瞧着神清氣爽,似乎絲毫沒有因爲昨夜之事感到不快。
衆人坐下說了一會子話後,元治說到高興之處,便命人取紙筆來,“今日是大年初一,朕寫幾個福字送給諸位長輩,也算是朕一點心意。”
衆人受寵若驚。
以往只有恭郡王這樣的近支長輩才能得到賜福字的殊榮,如今恭郡王等不在,他們反而得了益,能得到元治親筆寫的福字。
衆人連忙躬身叩謝。
元治給在座的諸位寫了福字,一筆一劃皆成章法,衆人誇讚不已,“皇上的字寫得真好,瞧着都要勝過先帝的筆墨了!”
“是啊,這字龍飛鳳舞,一看便是真龍之象,能得皇上墨寶,真是萬幸萬幸!”
元治謙虛應答,“朕怎麼敢和先帝比較?說起來,朕年少開蒙,也是先帝親手教導的,更有母后幫助。母后的字跡娟秀,朕的字跡便兼具了先帝的雄渾和母后的娟秀,只是還有些學不像。”
“哪裡哪裡,皇上年輕,已經很難得了……”
衆人又是一陣吹捧。
元治寫完後便擱了筆,小紀子上來收了筆墨。
衆人面面相覷。
不知皇上是忘了還是什麼,怎麼只寫了在場諸人的份,沒給恭郡王他們留一份?
要不要提醒皇上?
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看向了雍親王,只有他能主持大局。
雍親王只聳了聳肩膀,把元治寫給他的那個福字拿了起來,“臣今年要把皇上賜的福裱起來,掛在正廳中間纔好。這樣年後兄弟們走動時,到臣家中也好瞧瞧皇上的恩典。”
噗。
衆人差點沒憋住。
雍親王這話說得太毒了,明知道皇上今年沒給恭郡王他們幾家賜福字,還說什麼等兄弟走動之時到他家瞧瞧。
瞧什麼?
瞧只有他有御賜的福字,恭郡王他們都沒有?
若恭郡王瞧見了,怕是一口老血得噴出來。
不過衆人想了想,倒也不怕。
恭郡王那把身子骨,怕是一時半會兒沒法起來走動了。
在寶華殿跪了一夜啊……
衆人想想都覺得膝蓋疼。
元治沒有多說什麼,宗親們趕緊出了宮,又往御園趕去。
今年和往年不同,入宮見了皇上之後,還要去御園拜見太后,這纔是正禮。
因爲兩處耽擱,即便衆人再趕時間,到御園的時候也不早了,都快到用午膳的點了。
衆人有些尷尬。
這倒像是特意來蹭飯的。
雍親王命人進去通傳,不想多福早就奉命等在御園的大門邊了,聽見消息立刻迎了出來,“太后說了,若是諸位宗室皇親前來拜見,就請諸位回吧。太后昨兒守歲折騰了一夜,有些着了風,這會兒正歇着呢,不宜見諸位。”
緊趕慢趕趕了過來,不想蘇幼儀根本不見人。
衆人倒也不奇怪,蘇幼儀自從搬進御園後就不太愛見客,偶爾見見朝中命婦,也只限於個別幾個她看得上的。
衆人便在御園大門外行了禮,多福道:“不過太后提前預備了賞賜給各位,想必皇上今日都賞了諸位福字吧?”
衆人心中驚訝,太后是怎麼知道的?
多福笑了笑,“太后也親筆寫了幾幅對聯,都是上佳好寓意的對聯,請諸位大人收下。”
說罷一招手,身後的小太監們將對聯送了出來,每人都有一卷。
衆人大喜過望,“太后隆恩,我們怎麼當得起……”
原以爲今年能得到皇上賞賜一個福字,已經是萬幸了,不想太后也賞賜了一副對聯。
有人受寵若驚,也有人漸漸回過味來。
皇上和太后這麼做,只怕不是平白無故給他們恩典,更多的是敲打恭郡王他們吧?
其他關係遠的皇室宗親都能得到皇上和太后的賞賜,偏是恭郡王他們沒得到,這可是打了他們好大一個耳光。
倒是便宜了自己。
回過味來的人暗中偷笑,等多福進去了,有人不禁問雍親王,“雍王爺,恭郡王他們到底做了什麼,能讓太后和皇上如此着惱……”
雍親王對此一臉諱莫如深。
眼看數顆腦袋都湊了過來,耳朵也豎了起來,衆人都在他一句答話。
畢竟昨夜恭郡王等人事發的時候,除了太后和皇上,也就只有他雍親王一個在場了。
雍親王看了衆人一眼,笑道:“皇上和太后母子情深,對於朝政大權的接替早就商量好了,也得到了朝中衆臣的支持和肯定。偏在這個關頭,有些人要跳出來挑撥離間,你說皇上和太后能夠容忍麼?”
話說到這裡已經足夠清楚了。
衆人頓時恍然大悟。
恭郡王等人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幹預皇上親政的大事,怪不得皇上會親自動手懲罰他們。
小懲大誡,算是便宜他們了。
有人回過神來,忙朝雍親王笑道:“我等絕對支持皇上和太后的決議,和雍王爺一條心。對了,時辰也不早了,我先回府去了。”
“對對對,我也回府去了。”
“告辭告辭!”
一時之間,衆人擔心惹上禍端,紛紛告辭離開。
雍親王站在原地,手裡握着那捲蘇幼儀親筆寫的對聯,暗暗失笑,“經此一役,皇上親政的大局總算奠定,也算不枉太后一番苦心了。”
馬車邊上的僕人等他上車,見狀不禁問道:“王爺,您說什麼?”
“沒什麼,自言自語。”
雍親王說着,隨即緩緩走上自家的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