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個上去的學生,蘇幼儀讓他接着小七的部分往下背。
“子曰:君子成I人之美,不成i人之惡。小人反是。”
“季康子問政於孔子。孔子對曰:政者,正也。子帥以正,孰敢不正?”
“季康子患盜,問於孔子。孔子對曰:苟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
“季康子問政於孔子曰:如殺無道,以就有道,何如?孔子對曰:子爲政,焉用殺?子欲善而民善矣。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
“子張問:士何如斯可謂之達矣?子曰:何哉,爾所謂達者?子張對曰:在邦必聞,在家必聞。子曰:是聞也,非達也。夫達也者,質直而好義,察言而觀色,慮以下人。在邦必達,在家必達。夫聞也者,色取仁而行違,居之不疑。在邦必聞,在家必聞。”
“樊遲從遊於舞雩之下,曰:敢問崇德,修慝,辨惑。子曰:善哉問!先事後得,非崇德與?攻其惡,無攻人之惡,非修慝與?一朝之忿,忘其身,以及其親,非惑與?”
“樊遲問仁。子曰:愛人。問知。子曰:知人。樊遲未達。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樊遲退,見子夏曰:鄉也吾見於夫子而問知,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何謂也?子夏曰:富哉言乎!舜有天下,選於衆,舉皋陶,不仁者遠矣。湯有天下,選於衆,舉伊尹,不仁者遠矣……”
第三個學生背到了最後,蘇幼儀笑着點點頭,然後讓第四個學生上去。
第四個正是李千越。
蘇幼儀道:“你就背和小六一樣的部分。”
“是。”
李千越不僅背書勤奮,方纔也一直認真聽其他人背誦,故而蘇幼儀這麼說,他背得很是輕鬆。
底下其他學生更加興奮了。
看來他們猜測得沒錯,太后的套路他們已經完全摸清楚了!
李千越背到方纔小六背到最後的地方便下去了,下一個學生上來,一臉喜氣,還沒等蘇幼儀開口,他便已經要接着背下去了。
沒想到蘇幼儀慢吞吞道:“唔,你就把方纔李千越同學背過的內容再背一遍吧。”
“哈?”
學生一臉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他方纔在底下見蘇幼儀讓李千越背前面的部分,早已定了心思,自己必是要接着李千越後頭背的。
故而,他對李千越背的內容看都沒看一眼,光看後頭去了。
沒想到蘇幼儀竟讓他把前面的再背一遍!
“怎麼,你不會背?”
蘇幼儀晃了晃手裡的戒尺。
那學生一臉哭笑不得,只好硬着頭皮從前面開始背,“顏淵問仁。子曰:克已復禮爲仁。一日克已復禮,天下歸仁焉。爲仁由己,而由人乎哉?”
“顏淵曰:請問其目。子曰:非禮勿視,非禮勿聽,非禮勿言,非禮勿動。顏淵曰:回雖不敏,請事斯語矣。”
前兩則他背得還算流利,到後頭就不行了,磕磕巴巴地,邊背邊朝身後的小夥伴看去。
“仲弓問仁,仲弓……”
他給人使眼色。
蘇幼儀假裝沒看見,老神在在地坐着,一邊晃悠自己手裡的戒尺。
底下有人大着膽子,小聲提醒這個卡殼的人,“子曰,出門如見大賓,出門如見大賓!”
背書的人皺起眉頭。
什麼大便不大便的,論語裡怎麼會有大便?
這不是瞎搗亂呢麼?!
“嗯?”
蘇幼儀等了一會兒,底下的提示聲大到自己都聽不下去了,她才發出了一個催促的音節。
那背書的學生仔細聽,還是滿耳朵裡聽見大便。
太后在催了!
管他的!
學生咬了咬牙,就按着自己聽見的背下去,“子曰,出門如見……如見大便……”
聲音很小,蘇幼儀還是聽見了。
底下的學生們也都聽見了。
噗。
有人笑得肚子疼,捂着肚子快打起滾來了,有的憋得滿臉通紅,一眼望去整張臉全是牙齒。
“哈哈哈!大便!”
“是大賓,哈哈哈!”
小六和小七也笑得不行,連李千越這個素來不愛笑的,這會兒也忍俊不禁。
蘇幼儀忍不住用帕子捂了嘴,微微別過臉去,這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被笑話的人這會兒才反應過來。
“什麼,是大賓?”
他連着聽了好幾遍,明明就是大便!
氣急敗壞的他差點要撕了提醒自己那個隔壁位,“分明是大賓,你爲何總說是大便?我原也覺得不對,是你一直說,我纔信了的!”
早知道這樣,他打死也不說!
那提醒他的人連呼冤枉,又用手把自己的上嘴脣翻了開來,“你瞧,我的牙前些日子不小心摔壞了,說話有些漏風,不是故意哄你的!”
衆人都朝他看去,果然看見他兩個門牙如今只剩半個了,孤苦伶仃地掛在那裡好不可憐。
怪不得把大賓都說成了大便。
衆人想了一回,又發出了笑聲,這回笑得比先前還要厲害。
等學生們都笑完了,蘇幼儀用戒尺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你在上頭背誦,竟然讓人在底下提醒,看來你是的確不會背。”
背書的孩子慌張起來,“我,我不是不會背!我,我只是有點不熟悉!太后,你考我中段吧,我中段背得熟!”
“那可不行。”
蘇幼儀不看他,半點情面也不講,“我讓你們一人只背一段,原就是想節約些時間後頭好講課的。故而抽着背一部分,若隨意抽一部分都能背下來,說明全文也沒問題。”
“你如今已出現了錯誤,便是底下的都能倒背如流,這次考覈也是不過關的。還有你——”
她隨意用戒尺指了指那個掉了門牙的孩子,“你在底下提醒他,這難道是同窗之誼麼?若將來他正要用到這文章,偏偏此處不會,想起年幼時是因你提醒他纔沒有好生背誦下來的,你說他會感激你還是記恨你?”
門牙漏風的小子不說話了,他低了頭,好一會兒才擡起頭來,“太后,我錯了,我不該提醒他的。”
蘇幼儀站了起來,“那麼,背不出功課來應該如何懲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