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這位未曾謀面的皇貴妃娘娘是個善心人,她自然不懷疑。可是……
恭郡王妃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一般,淡淡開口,“若你是擔心因爲那個緣故,觸怒皇貴妃,那就更不必想了。我是王妃,要是皇貴妃責怪下來,首當其衝也是我和泰郡王妃,我們自然會一力扛下。”
“王妃……”
柳側妃復又不安起來,大着膽子道:“王妃,不是妾身說句無禮的話,只是……唉,王爺爲何又要聽李閣老的話做事呢?難道從前的苦頭,王爺還沒吃夠麼?”
恭郡王妃蹙起眉頭,“你知道的,皇上登基之後王爺一直鬱郁不得志,畢竟當年他也是有奪嫡希望的人。如今卻只能眼看着仇敵坐在高高皇位上,他做一個閒散郡王,這叫他如何甘心?”
柳側妃嚇了一跳,“王妃,這怎麼能說是仇敵呢?皇上和王爺可是親兄弟啊……”
恭郡王妃看她一眼,“當年衆皇子奪嫡,險象環生,誰和誰又不是親兄弟呢?好在那些勢頭大的,在皇上登基後死的死,圈禁的圈禁。我們王爺算不得顯眼的,所以才能留住性命和爵位。”
“從前王爺也被人蠱惑對皇上不忠過,後來被皇上整治了也就好了,只是現在……皇上病重,難免死灰復燃。”
柳側妃嚇了一大跳,以爲恭郡王要做出什麼大逆不道之事。
恭郡王妃忙道:“你可不要多心,王爺沒有那意思,只不過李閣老讓咱們這些女眷進宮來打探消息,王爺也有這個意思罷了。一來是好奇,二來也不便拂李閣老的意,你也知道,他畢竟還是當朝首輔。”
柳側妃這才鬆了口氣,“可李閣老不是要告老還鄉了麼?”
恭郡王妃冷笑一聲,“告老還鄉?你瞧李閣老如今四處活躍的樣子,像是肯告老還鄉麼?”
柳側妃嘆了一口氣,這些朝堂上的事她不懂,也不好多話。
恭郡王妃道:“一會兒進去你要是害怕,就什麼都別說,讓我來說便是。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柳側妃點點頭,心情平復了許多,心口也不像打鼓似的亂響了。
不多時,馬車緩緩地停了下來,聽見了侍衛檢查的聲音。
這想來就是到了王妃說的神武門了。
只聽到外頭侍衛的聲音高喊,“請恭郡王妃安,側妃安。”
而後馬車很快繼續向前,沒過多久,就要下車了。
側妃當下下去,在車下攙扶着恭郡王妃下車。
她一面攙扶恭郡王妃,一面瞧瞧打量四周,只見是走到了一道長廊的盡頭,在一道月洞門外停了車。
宮外的命婦、夫人等要進宮,馬車只能停在這道門外,不能直接進到內宮裡去。
到了這裡,就要下車步行了。
後頭泰郡王妃的馬車也到了,王妃和兩個側妃都步下馬車來。
那月洞門裡有太監宮女迎了上來,紛紛道着請安的話。
一個端莊大方、氣質與尋常宮女不同的女子走上前來,另外給她二人請安。
只見她衣着大方精緻,裙子的角兒上,繡着一朵枝頭怒放的寒梅。瞧她的服制和其餘宮人畢恭畢敬的樣子,便知她不是等閒人物。
女子笑道:“奴婢是永壽宮的春景,奉皇貴妃娘娘的命來迎接諸位郡王妃,請諸位隨奴婢來。”
原來是永壽宮的大宮女。
恭郡王妃立刻換上笑臉,“原來是春景姑姑,有勞你來迎接我們了。”
“不敢當。”
春景怕她們誤會自己的身份,忙道:“我們淑芽姐姐陪着娘娘伺候安胎藥呢,娘娘正念着諸位王妃,諸位請吧。”
恭郡王妃等人一聽才明白,原來春景還不是永壽宮的掌事宮女。
不是掌事宮女都這樣進退得宜、衣着光鮮,真不知永壽宮又是何等氣象?
泰郡王妃上前拉着春景的手,細細打量了一番,不動聲色地把手裡一隻鐲子褪到了春景手中。
“春景姑姑氣質不俗,一看便知是永壽宮出來的人。這點小小意思,還請笑納。”
春景原是不好收的,想了想,收了這些王妃們心中才可安穩,那不如就先收了吧。
她福身相謝,又笑道:“王妃謬讚了。我們主子在永壽宮等着諸位呢,這裡風大,咱們快走吧。”
可不是麼,眼看天氣一日日地冷下來,都快下雪了。
衆人見春景說話這樣親熱,雖是永壽宮的宮女,但絲毫不拿大。,一時心裡喜歡。
春景一行走一行說,倒沒有絲毫不耐煩,讓諸位王妃想知道什麼都能盡情地問出來。
這樣說着說着,很快就到了永壽宮。
衆人在氣宇軒昂的宮門外,不禁心中都產生了些肅穆,不敢再多言。
從角門裡進去,只見花木齊整,房屋高大。
進了正殿之中,方覺裝飾奢華,富麗堂皇。
衆人從前逢年過節進宮請安,也是去過王皇后的長春.宮的。
因爲宮中沒了皇后,所以外頭這些命婦們也沒有向皇后請安的機會了,不過她們還記得長春.宮的模樣。
王皇后的長春.宮,比起永壽宮的高貴華麗,實在是差太遠了。
聽聞這永壽宮在皇貴妃還是嬪位的時候就住起了,皇上的盛寵,可見一斑。
尤其是正殿當中那個位置,一整塊巨大的白玉雕刻成鏤空蓮花,絲絲熱氣從底下蒸騰而上,整座宮殿溫暖如春。
這實在令人嘆止。
“天吶,這樣大的一塊白玉是從哪裡來的,我竟從未見過……”
說這話的不是側妃,而是泰郡王妃,她望着這白玉蓮花嘖嘖稱奇,“尤其難得的是和地龍鑲嵌在一起,如此熱氣透過白玉蒸騰出來,既養人,又美觀。難爲宮裡的能工巧匠是如何想來?”
正在悄聲議論之時,忽見領着她們進來的春景進了東暖閣,很快就走了出來,“諸位這邊請。”
還未走進東暖閣,只覺得一股溫暖的香氣撲面而來,叫人猶如墜入了一個夢境一般。
只見地上鋪着厚厚的白色羊毛氈子,兩個小男孩在地上抱着一隻和羊毛氈子幾乎融爲一色的狗,正玩得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