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果然甜得發齁,孩子們都很愛吃,薛太傅吃了兩塊便停了。
他擦了擦手,對着正在吃水果的孩子們道:“你們知道爲何西域的葡i萄和蜜瓜這麼甜嗎?”
正在吃東西的孩子們一愣,沒想到薛太傅會提出這個問題。
皇上一向重視對皇子們農耕之學的教育,讓他們務必貼近百姓的生活,皇子們連稻苗都種過,對農學也算有點研究。
大皇子道:“瓜果長得好,無非是水土好,再者種子好罷?”
薛太傅笑道:“那對於葡i萄和蜜瓜來說,什麼樣的水土纔算好呢?”
這個問題皇子們不敢輕易回答。
先前皇上讓他們種稻的時候,大皇子甚至不知道稻苗要種在水田裡,經此一事他便知道不同的農作物有不同的生長環境,不能一概而論。
這葡i萄和蜜瓜是西域來的,他哪知道西域的水土呢?
這可叫人犯難了。
薛太傅知道他們不瞭解,便柔和道:“大家不必在意,你們現在能多瞭解國中的水土就很好了,西域的水土你們自然不懂。如果你們想知道,我今日就藉着這些瓜果和你們說一說,心裡有個印象便是。”
大皇子等都十分欣喜,“好啊好啊,太傅說罷!”
“西域有地,名爲吐魯番。那是一個低窪盆地,被稱爲火洲。也是葡i萄主要的生產基地,每年進貢的葡i萄就有國內生產的五分之一多。”
“這麼多哇!”
孩子們不由驚歎,薛太傅摸摸鼻子,感慨自己一不小心說出了實話。
西域進貢來的瓜果確實很多,不過皇子們吃不着幾次,這些千里迢迢被精心運來的瓜果多半都分賜給了宮中寵妃和皇室宗親,沒有他們的份。
幸好還有蘇幼儀和皇后會送些自己得到的瓜果來給他們,否則他們連味兒都聞不到,這就是皇上教育孩子的手法。
薛太傅繼續道:“由於這裡氣溫高、日照時間長、晝夜溫差大,特別適合葡i萄的生長,因而瓜果豐茂,又因獨特的地理位置使吐魯番的地下水貯量豐富,所以水果中的含糖量非常高。就算我們把同樣的種子種在京城,也長不出這麼甜的葡i萄來。”
“我知道!”
大皇子笑道:“橘生淮南爲橘,生淮北爲枳,太傅我說得對嗎?”
薛太傅會心一笑,“對,大皇子可真是懂得舉一反三,進益甚大。”
三皇子一面啃蜜瓜一面道:“這麼說,難道是京城的水土不如西域好嗎?我聽說西域是廣袤的沙漠,怎麼會比京城好呢?”
“不是這樣的。”
薛太傅解釋道:“西域的水土自然比如京城好,京城能種麥子也能種水稻,這些都是百姓賴以生存的口糧。西域的水土很難種出這些,所以他們只有葡i萄和蜜瓜,我們卻還有杏子李子桃子蘋果梨子……”
薛太傅隨口就說出一大串,孩子們一聽這才滿意。
看來還是京城好。
二皇子吃着瓜果默不作聲,薛太傅着意看他一眼,覺得他近來話少了許多。
以前總是他喜歡爭強好勝,自從李氏去了,他連話都少了,平日上課不管講什麼他也愣愣的,似乎都沒聽進去。
看來燕嬪待他再好,到底沒能抹去他親孃在他心中的影響。
這日,李閣老的病好了些,遞了摺子近來不知說些什麼。
午膳后皇上便到倚綠榭來,園中各處的目光都盯着倚綠榭這處,唯恐死了的李氏還能被翻出什麼波瀾。
李氏生前威風,死後餘威仍在,衆嬪妃不得不擔心。
蘇幼儀也很好奇,“皇上是爲李閣老遞的摺子來的麼?”
“嗯。”
皇上坐在榻上,抿了一口茶,“朕先前爲了照顧李閣老,也是爲了二皇子,已經答應將李氏以賢妃的位分安葬。李閣老一黨倒沒有什麼動靜,畢竟李氏之死和朕扯不上關係。”
蘇幼儀心中暗想皇上真是腹黑,把他自己撇得一乾二淨。
朝中大臣還以爲皇上是真的念舊纔將李氏以賢妃的名分安葬,哪裡想得到他就是爲了撇清他自己而已。
蘇幼儀道:“那這次李閣老還想做什麼?”
皇上看她一眼,“李氏沒了,李閣老在宮中還有什麼牽掛,你想不通嗎?”
蘇幼儀恍然大悟。
是二皇子。
“李閣老是衝二皇子來的?”
“正是。”
皇上放下茶盞,眸光微涼,“朕雖然已經把二皇子給了燕嬪,可二皇子和李氏的血脈斬不斷,和李閣老之間更是如此。李閣老上折中要讓他家中女眷來看望二皇子,朕不得不依。”
蘇幼儀點點頭,這也是人之常情。
當初威遠侯江肅不也做過這樣的事麼?
皇上繼續道:“皇后的病還沒好,宮中不能沒有人接待着,燕嬪是二皇子的養母身份不便,朕想來想去也只有你合適了。”
蘇幼儀想了許久才意識到,李閣老家來看望的女眷會是何人。
李閣老膝下只有兩個女兒,李氏已經死了,剩下的那個不就是他的小女兒李梓月,也就是季玉深的夫人了麼?
皇上讓她接待季玉深的夫人?
她頓時滿頭黑線,待要拒絕又找不出理由來,只得硬着頭皮接下。
難道她要告訴皇上季玉深是她的老情人,她現在不想看見老情人的夫人?
反正她對季玉深已經釋懷了,見就見吧。
三日之後,李梓月乘一方紅色小轎到御園外頭,由宮人領着朝倚綠榭來。
從角門裡進去,只見花木齊整,房屋高大。
李梓月不是頭一次進御園,上次皇上恩准嬪妃家屬進宮探望的時候她就來過一次,對這裡的路也算熟悉。
沿着湖堤一直走,很快就到了倚綠榭之外,看起來是很普通的一處水榭,不像住着皇上的寵妃。
李梓月頗爲費解,靠近院子之後方覺裝飾奢華,處處精緻,不輸從前她姐姐住的地方。
真要比起來,從前李氏的住處雖寬敞,還不如這裡精緻風雅呢。
皇上的盛寵,可見一斑。
李梓月知道蘇幼儀和自己長姐的關係,不免有些擔憂,回頭朝靜兒使了個眼色,靜兒給領她們進來的宮人塞了一塊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