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盈兒沒在被窩裡，七皇子進來的時候，便見着牛盈兒在練字。
“母妃。”
牛盈兒動作一頓，墨汁滴到了宣紙上，一個大大的靜字被宣染開來。
牛盈兒倒不可惜字被弄壞了，臉上慈愛地看着七皇子，“怎麼來了。”
“擔心母妃。”七皇子道。
“孩子，對不起，母妃讓你們擔心了。”牛盈兒心裡不由有些愧疚了，她有什麼資格鬧脾氣，有什麼資格跟司馬景談，任性的後果便是讓孩子們擔心，甚至可能失寵。
儘管牛盈兒不想承認，但現在的她確實承擔不起失寵的風險，她還是需要司馬景的寵愛。不說孩子們還沒有成長，就是身後的孃家也需要她的支撐，她這般跟司馬景鬧脾氣很不明智。
可是她也控制不了自己，只要一想到死後要葬入妃園陵，牛盈兒打心底排斥，甚至無邊的悲傷籠罩着自己，讓她窒息。
只是跟司馬景鬧翻了，後果她也承擔不起，說白了，她還是太弱了，沒有任性的資本。
“母妃，您不必對我們愧疚，我們從未怪過母妃，只是心疼母妃。”七皇子走上前，拉着牛盈兒的手坐在一邊，道:“是我們不夠強大，才讓母妃難過了。”如果他們夠強，母妃有了底氣，自然不會這般小心翼翼，瞻前顧後，怕這個擔心那個的。
“其實你父皇對母妃已經很好了，只是母妃貪心了。”牛盈兒不想孩子們怨司馬景，也不想孩子誤會司馬景，真的來說，牛盈兒也並不怪司馬景，她只怪自己太弱了。
七皇子點了點頭，憑心而論，父皇對母妃確實很好，畢竟父皇后妃不少，就是傅貴妃和賢妃都受父皇冷落，更不說其它的后妃了。只是傅家對父皇來說確實特殊一些，而賢妃，在後宮的作用，七皇子覺得更多的是一種平衡。母妃不想百年後葬入妃陵園，七皇子也認同，他也不想母妃葬入妃陵園。但父皇的矛盾和糾結，七皇子同樣也明白，太子已立，父皇再偏他們，也不可能廢太子，而且太子也沒有大錯，而一旦被廢，也等於毀了太子。
他是父皇的兒子，太子同樣也是父皇的兒子，父皇再寵愛他，也不可能爲了他去毀另一個兒子。
七皇子對太子是沒有好感，也沒有什麼兄弟情的，同樣太子對他也是如此。他們立場不同，爲了生存就必須得去爭，這無關對錯，只有輸贏。
父皇知道傅貴妃對他們的敵意，所以想待駕崩的時候，隨便也弄死傅貴妃。可父皇此舉看似爲母妃着想，卻也深深刺激了母妃了，不知道父皇有沒有想到這點。
“母妃，您別難過，您還有兒子呢，父皇給不了您的，兒子都會爲您掙來，兒子一定會讓母妃成爲天下最尊貴最讓人稱羨的女人。”
牛盈兒笑了，眼裡有些溼潤和感動，“母妃最幸運的是遇上了你父皇，但最幸福的便是生下了你們姐弟幾個。其實這輩子，有可愛的你們，母妃也知足了，最近是母妃鑽牛角尖了。”
因着七皇子的話，牛盈兒心中的悲傷淡了不少，司馬景不是她一個人的，但她還有幾個孩子，就爲了幾個孩子，她都得拋棄雜念，爲孩子們掙來光明的前途。
這一早，七皇子跟牛盈兒聊了很多，母子倆也聊的很愉快。下午四公主便帶着女兒進宮了，倒也沒有跟牛盈兒多說什麼，只是把女兒交給牛盈兒，便又去忙了。
幾個孩子之所以沒有那麼擔心了，也是因爲挽月的話，“娘娘和皇上看似讓人羨慕，卻也一直不溫不火的，而皇上後宮妃嬪不少，也讓娘娘感覺不到安心，娘娘對皇上也並沒有完全交心。皇上也許是在乎娘娘的，但對娘娘更多的是責任，他們之間還是少了點火花，所以這次娘娘和皇上鬧情緒，也不一定是壞事，至少皇上心裡還記着娘娘的。”
挽月之所以淡定也是因爲司馬景的交代，讓她侍候好牛盈兒，早上下午晚上都安排人來問着牛盈兒和情況，但卻沒有親自過來。
司馬景畢竟是皇帝，只有女人討好他的份，後宮的妃嬪哪敢給他臉色看，換着是別人，早就被打入冷宮，或者厭棄了。因此，挽月覺得皇上心裡是有她們娘娘的，甚至多過喜歡，但卻達不到愛。
也許，這樣磨一磨彼此也好。
七皇子到御書房的時候，司馬景問着牛盈兒的情況，七皇子道:“父皇既然擔心，爲何不親自去看看呢。”雖是這麼說，但七皇子心裡還是鬆口氣的，他自是希望父母能儘快消除芥蒂，和好如初，感情升溫更好。
“唔，朕忙着呢。”司馬景忙道，心裡還是拉不下臉，昨日在牛盈兒的門前叫了那麼久，牛盈兒都不理他，琉璃宮的宮人都看着，讓司馬景挺沒面子的。而且在太后倒之後，司馬景也是順慣了，還真沒有人這麼對他的，一時也氣上心來了。
七皇子一見當即明白，父皇是想讓母妃來服軟，可七皇子不想，便道:“其實母妃想百年後葬回牛家村也挺好的，父皇百年後和皇母妃合葬，母妃在妃陵園裡和賢母妃等一衆妃嬪做伴，還不如回牛家村呢，兒子覺得父皇不如圓了母妃的心願吧。若是父皇覺得怕母妃在牛家村孤單，兒子百年後會去陪母妃，牛家村那裡，有太阿嬤在，又有母妃自小養的妞妞，父皇請放心，母妃不會孤單。”
七皇子話一落，司馬景眉頭緊皺，沉聲道:“朕什麼時候說過跟傅貴妃合葬了。”司馬景心裡相當不舒服，牛盈兒是不孤單，可他孤單。
“太子繼位，皇母妃就是太后，也是父皇的皇后，自是和父皇合葬的。”七皇子一臉奇怪地看着司馬景，父皇竟是連這個規矩都不懂？
司馬景表情僵了僵，不是不懂這規矩，只是沒有這樣想，便道:“傅貴妃自有她的棺位，朕自是跟你母妃同葬一棺的。”
七皇子一臉看傻子的表情看着司馬景，雖然不敬，但還是要說，“父皇，您就不怕母妃被挫骨揚灰，您不會認爲，當了新帝的太子會讓您把他母妃棄一邊，反而把母妃和您葬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