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晚,顧暖住在宛花溪自己曾經的閨房裡。
很久不曾住人的房間,卻沒有腐敗和黴臭味,王媽把這個房間打掃得很好,幾乎每天都會開窗透氣。
就連被子,都是換洗過的,顧暖躺在牀上,感覺到軟軟的被褥特別的舒服。
可如此舒服,她卻難以入睡,也不知道是不是明天要和聞人臻飛大溪地舉行婚禮大腦太過興奮。
重入舊院,往事一幕一幕在腦海裡浮現。
曾經的那些歲月,曾經的那些往事,就像一部老電影,在腦海的銀屏裡,顯得格外的清晰。
不到五歲時母親走了,然後,幼兒園的好朋友林玲和她的媽媽住了進來,林玲改成了顧玲,而林玲的媽媽成了她的新媽媽。
那時,她到底還小,雖然對好友變成妹妹,阿姨變成媽媽很難接受,可慢慢的,也還是不得不接受。
她和顧玲之間,如果不因爲江浩軒,或許,關係也不至於鬧得那麼僵。
其實,她和顧玲,也曾有過幾年相處愉快的時光,而那些時光,大多是在小學畢業前。
上中學後,她和顧玲都逐漸開始發育,然後,顧玲的心思開始變了,而她,依然還是那個傻乎乎的笨小孩。
從十二歲到十八歲,應該是顧玲變化最大的六年。
同樣,從十二歲到十八歲,也是她和江浩軒關係最好的六年。
那六年,她和江浩軒是真正的兩小無猜;那六年,她和江浩軒是真正的青梅竹馬;那六年,她和江浩軒之間有多少值得回憶的事情發生?
第一次牽手,
第一次接吻,
第一次擁抱,
第一次表露心跡,
第一次憧憬愛情.......
那麼多的第一次,都抵不過似水的流年,最終歲月的流水全部帶走,不留一絲痕跡.......
夜,漆黑幽深
窗外,月光如水的傾瀉進來,透過薄薄的紗窗,輕輕的灑落在房間的每個角落。
一陣悠揚的笛聲從窗外傳來,熟悉的曲子,正是她曾經和江浩軒最喜歡的童謠《送別》。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她掀開被子下牀,來到落地窗邊,輕輕的拉開紗窗朝外望去,然後,她愕然——
窗外,院門外,一身白衣的江浩軒正坐在他的車頂上,手裡拿着笛子,正專注的吹着那首《送別。
她推開窗戶,站在落地窗邊,望着院子外邊,車頂上坐着的白衣男子,安靜的聽着他吹出來的悠揚笛聲。
一曲吹罷,江浩軒擡眸,看着院門裡,三樓上,那間最尾端的窗戶邊——
此時正矗立着一個身着湖水藍睡裙的女子。
月光如水,伊人如斯,恍然間,他恍惚又回到了十年前的那個冬天。
十年前,剛滿了十六歲的顧暖,美得恍如林間的一汪清泉,讓他不由自主的去迷戀。
記得那也是一個月光如水的夜晚,當時心血來潮的他驅車來到宛花溪的院門外。
夜,已深了,他自然不方便敲門去找她,可他又是那樣的想見到她。
於是,他想着要翻牆而入,可宛花溪的院牆太高,而且那時候宛花溪裡還養着狼狗。
最終,他靈機一動,直接翻上車頂,拿出自己的短笛,吹了那首他們倆都特別喜歡的童謠《送別》。
那晚,睡着了的顧暖聽到他的笛聲起來,當在窗邊看到坐在車頂上的他時樂了,然後連衣服都沒換,就那樣穿着一身湖水藍的睡衣跑了出來。
那晚,他帶着顧暖,倆人開車在濱城漫遊,最後車停在海灘邊,倆人像瘋子一樣的在海灘上瘋跑着,嬉戲着......
如今,十年過去了!
他再次來到宛花溪的院門外,再次坐在車頂上用短笛吹那首《送別》。
她依然還是出現在窗邊,身上依然還穿着湖水藍的睡裙,可是——
她再也沒有欣喜若狂的穿着睡衣下樓來,再也沒有和他一起開着車在深夜暢遊濱城........
院子裡,窗戶逐漸的關上,落地窗簾逐漸的拉上,房間裡的燈也熄滅了。
終於,一切都恢復到他剛到時的模樣,四周格外的安靜,只有路燈在默默的陪伴着他。
月光依然如水的灑下來,他就那樣坐在車頂,默默的望着那已經熄滅了燈光的房間,卻不敢去奢望她能下來。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身後隱隱約約的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傳來。
江浩軒驚喜的回頭,卻在看見來人時,臉上的驚喜之色瞬間變成陰暗和失落。
顧玲也沒有想到,她只是心血來潮的開車來到宛花溪,居然還能遇到一直躲着她的江浩軒。
剛剛,江浩軒吹《送別》時她在十米外的木棉樹下聽到了。
十年過去了,江浩軒的吹的笛聲依然如當年一樣好聽。
她還以爲,會看到十年前的那一幕,江浩軒的笛聲能把顧暖引下樓來。
然而,事實上卻是,江浩軒的笛聲吹完,顧暖房間的窗戶開了又關上。
而顧暖,卻並沒有下樓來。
看着從車頂上跳下來的江浩軒,顧玲嘴角邊揚起一抹嘲諷的笑意:
“很失望是不是?你心心念唸的女孩並沒有爲你狂奔而來。”
江浩軒的臉冰冷黑沉:
“我失望與否跟你有關嗎?你有精力關心我,還不如把那精力用在如何幫你爺爺和母親把官司打贏上面?”
“把官司打贏?”
說起這個事情顧玲就有氣:
“江浩軒,我爺爺曾經對你不錯吧?我媽曾經把你當兒子看待,他們現在有難了,你居然袖手旁觀?做人不能這麼沒良心。”
“良心?”
江浩軒好似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顧玲,你如果有良心,當初在明知道我和顧暖有婚約的情況下故意來接近我,然後故意製造一些顧暖欺負你的事端來破壞她在我心目中的形象。”
“我是沒有良心,”
顧玲聳聳肩膀:
“可是,如果你對顧暖足夠信任;”
“果你對顧暖足夠喜歡;”
“如果你對顧暖足夠包容;”
“你會因爲她欺負我而厭惡她,然後還移情別戀的愛上我嗎?”
“說穿了,還不是你對她的愛不夠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