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員一走，茶館裡就剩下她跟聞人璟兩人，而外邊喧囂的聲音也被清馨小築的門隔絕了去。
聞人璟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下來，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然後擡眸，就那樣默默的看着她。
顧暖手裡捧着茶杯，也沉默的坐着。
不知道爲何，心裡突然就有一種空空落落的感覺，而這種感覺，讓她莫名的煩躁，難受。
其實知道他已經忘記了前塵往事，可莫名的，還是想要再見一見他，單獨的見一次。
好奇怪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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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沒見到他之前，她還一直在躲着他，生怕被他找到，生怕被他發現。
可自從前天見過他後，她卻莫名的，迫切的想要再見到他，甚至想要知道他都遭遇了什麼，爲何他的左臉會變成哪樣？
顧暖沉默着，而聞人璟也一時沒有開口。
聞人璟是聞人臻的堂弟，可她在聞人家的那幾年，跟聞人璟並不熟，只在聞人家的幾次大型聚會上見過，私下裡沒交集過，可以說還比較陌生。
但她知道，聞人璟跟聞人臻的關係極好，而且在盛宏集團應該也算是身居要職了。
只是不知道，他特意下訂單，約她見面，目的何在？
因爲都沉默着，屋子裡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起來。
一直到不得不開口的時候，聞人璟喝了口茶才輕輕的道：“你——”
終究是關係比較生疏，說了個‘你’字後，聞人璟又猶豫起來。
顧暖喝了口茶，深吸一口氣，暫時平復下有些起伏的情緒，才淡淡的開口：
“沒想到，是聞人先生來下訂單，看來好事將近，恭喜恭喜。”
聞人璟看了顧暖一眼，然後才道：
“我一直想單獨見你一面，可找不到合適的方式，直接邀約，恐怕你不會答應，想來想去，也只有給你公司下訂單這個方式最妥當了。”
“哦？”顧暖略微有些詫異的看向他。
“前天他回到酒店，一見到我就拉着我問認不認識一位顧暖女士，我猜他跟羅雨薇見面應該是見到了你，於是，我就想着我們應該要見一面才行。”
顧暖的呼吸微微一滯，聲音也有些乾澀起來：“他——”
“沒錯，他遭遇了些事情，然後也就忘記過去，像個剛出生的嬰兒一般。”
聞人璟說到這裡，輕嘆一聲又道：
“在濱城的時候，其實他慢慢的恢復了——
或許，也不是恢復吧，準確的說，應該是接受。”
“接受？”顧暖擡眸看向聞人璟。
“對，就是有人告訴他，他過去是怎樣怎樣的，於是，他就這樣接受了下來。”
聞人璟說的很平靜，顧暖也聽得很平靜。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此時正經歷怎樣的煎熬。
有人告訴聞人臻過去是怎樣的，於是他就接受了那些過去。
可，別人告訴他的，又是怎樣的‘過去’呢？
當然，那應該不是他的過去，準確的說，不是他完全的過去。
大家都希望他記住一些，當然也希望他忘記一些‘過去’。
所以，告訴他的‘過去’裡，肯定沒有她！
“但是你——”
聞人璟手裡捧着茶杯望着她：
“他還是到了這裡，才第一次知道的。”
顧暖聽了這話，在心裡冷笑了聲，不過臉上卻是不動聲色，只是胸口那位置，莫名的有一股刺痛傳來。
“這麼久，就沒有人在他跟前說起過？哪怕一點點？”
難得，聞人家，連溫巖也不打算要了麼？
聞人璟道：”
董事長說了，誰要在他跟前提你，那就是跟他過不去。
“.......”顧暖聽了這話，心裡忍不住冷笑出聲。
看來，聞人俊林把她看成了聞人臻的災星。
怕他想起她，怕他知道她，甚至都不讓人在他面前提起她。
顧暖這個人，就這樣，從聞人臻的世界裡被活生生的抹煞掉了。
“除了你，程小姐也一樣。”
聞人璟又說了句。
“......”難怪，她說聞人臻要訂婚的對象怎麼變成了什麼寧馨兒，按理應該是程芸兒纔對啊。
程芸兒處心積慮的把她趕走，最終卻落得個聞人臻壓根就不記得的下場。
這，算不算是癡情的另外一種悲哀？
顧暖又喝了口茶，深吸一口氣問：
“他——到底遭遇了什麼？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聞人璟把茶杯裡已經涼了的茶喝掉，然後皺着眉頭看向她道。
“其實你走後，他的情緒一直不好，但凡有你一星半點的消息，都會親自前往.......”
“出事的那天，是四月初，我後來才知道，那天是你們孩子失蹤的日子。”
“那天晚上，其實都已經十一點多了，他一個人可能是想你和孩子想得睡不着，然後下來開了你那輛紅旗L5出去了。”
“當時也路過一個小鎮，恰好遇到發生火災，他可能也是心情煩躁，居然下車去救人，直接衝進了火海，而他衝進去後，就再也衝不出來，迫不得已，從窗口跳出來，然後被燒紅的門框壓下來，那不鏽鋼的門框一直貼着他的左臉——”
“你也看到了，半張臉，都已經毀了。”
顧暖沒有說話，兩隻手緊緊的握着茶杯，因爲太過用力，指關節都開始泛白。
是的，她看到了。
他的臉——那麼猙獰恐怖。
可她，還記得他完好時的樣子。
那張臉，是健康的小麥膚色，有着長長的濃眉，挺直的鼻樑，飽滿的額頭以及性感的薄脣。
他長得俊美無濤，尤其是笑起來時非常好看，嘴脣彎起的弧度，整張臉都在發光，給人一種溫潤儒雅的感覺。
在她人生最低谷的時候，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他就那樣的出現在她跟前，給她信心，給她力量，帶她走進全新的生活。
其實，她和聞人臻的那三年夫妻生活，撇除掉程芸兒的那一部分，其餘的，也還算是比較美好的。
只不過，現在，過去的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而聞人臻的臉上，現在只有冷漠，疏遠和涼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