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走。”
俞力深望着她,眼眸裡都是請求和渴望。
“我不是要走,而是醫院已經到了,你要去做手術了。”
顧暖握住他的手,低聲的承諾着:
“放心吧,我不走,我和溫巖就在外邊等着你。”
“可我擔心.......進手術室後就......再也看不到你。”
俞力深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
顧暖聽他這麼一說,再看着他胸口上那把還沒有拔出來的匕首,眼淚在一瞬間又嘩嘩的滑落了下來。
不管俞力深曾經做過什麼,以後可能還會做什麼。
總之,他撫養了她的兒子,對她也算是有再造之恩。
無論如何,她都不想看到自己和孩子的恩人就這樣走了。
可她要怎樣做,才能讓他有信心挺過這一劫?
要怎樣,才能讓他先在心裡上戰勝恐懼?
想到這裡,顧暖急得眼淚都奪眶而出。
俞力深顫顫巍巍的擡起另外一隻手,輕輕的撫摸上她的臉,略顯粗糲的指腹抹着她的眼角:
“顧暖,別哭。”
“力深......”
俞力深笑了起來,原本因爲痛蒼白的臉,在他這一笑後恍然陽光照進來,格外的燦爛。
“即使醒不來.......可我已經聽到你叫我力深.......我也......再無遺憾......”
“......你.......不要這樣說。”
顧暖哽咽着,手握緊他的手,眼淚像斷線的珠子滑落,一滴一滴的落下來,滴落在他的手上,她的手上。
不一會兒,倆人的手都被她的眼淚潤溼了。
“不要哭。”
俞力深艱難的開口:
“我最不想看到你哭.......”
”.......”顧暖已經泣不成聲。
“顧暖,我喜歡你笑,你笑起來很好。”
“.......”顧暖硬生生的止住哭泣,擡起頭來,淚眼朦朧的望着他。
“你的笑,是我一生見過的,最美的風景。”
“......”這一刻,顧暖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恐懼。
俞力深突然說一生,可他明明才活了三十歲,人生都還不到一半,正值壯年,怎能說一生呢?
他以後還有更多的人生,還有更多更美的風景。
“力深,你不要說了。”
顧暖急急忙忙的開口:
“你就安靜的躺着,保持體力,不要消耗精神了,你媽媽應該快來了,她來了幫你簽字了,你就可以做手術,手術肯定會成功,你會沒事的。”
俞力深搖頭,望着她輕輕的笑着:
“可我,想要對你說,我怕......再不說就沒有機會。”
“阿.....阿姨......”
嬰兒車裡的溫巖突然發出聲音。
顧暖回頭,纔看到劉阿姨已經急急忙忙的跑過來了。
她送了口氣,朝劉阿姨點點頭,而劉阿姨趕緊來把溫巖推開,又回頭看了顧暖一眼,然後才推着溫巖走到一邊去了。
顧暖回過頭來往着俞力深,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亦或是燈光的緣故,他的臉色這會兒好似好了那麼一丟丟。
“顧暖,我有很多的話想要對你說,可是......你一直不給我機會。”
顧暖:“......”
“現在,你終於肯聽我說了,我一定要說。”
顧暖:“.......”
“你知道我有多愛你嗎?你知道我有多想要你嗎?”
“.......”顧暖搖着頭,對於這個問題,她自然不會回答。
她只希望,俞力深不要再說了,什麼都不要說了。
可是,俞力深卻又說:
“顧暖,我要告訴你,現在,我一定要告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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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這裡,俞力深停頓了下,句在顧暖以爲他應該不會再說話了,沒想到他卻又說。
“你還記不記得,你父親生日那天,我們倆在水榭花都的包間見面?”
“記得,”
顧暖點頭,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俞力深,怎麼會不記得?
“你一定以爲,那是我們倆第一次見面,你一定不記得,其實那是我們倆第二次見面了。”俞力深又說。
“第二次?”顧暖驚訝的看向俞力深。
記憶中,明明那就是第一次啊?在那之前,她應該沒見過俞力深纔是。
俞力深重重的點頭,或許因爲這個動作,拉扯着胸口插着匕首的傷口,他的眉頭擰緊,嘴裡輕輕的發出一聲低聲的呼痛聲。
“力深,你不要說了,不要再說了,留着力氣和精神,等你治好了傷口再說好嗎?”
俞力深咬着牙,彷彿忍耐着極大的痛楚,額頭上也出現了一層細細密密的汗珠,而他的臉色,卻在此時愈加的蒼白。
“顧暖,我一定要趁現在說,”
俞力深擡眸看着她,蒼白的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因爲,此刻,你願意聽我說。”
顧暖不知道說什麼好,從包裡掏出面巾紙來幫他擦拭着額頭上的汗珠。
不知道是不是她這個舉動鼓勵了俞力深,俞力深倒是笑着鬆了口氣,然後又道。
“早在二十五年前,你三歲,我七歲,我們就認識了,還曾......同框過。”
“同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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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暖詫異的看向俞力深,她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俞力深點頭,嘴角的笑意更濃了。
“都說緣分是很其妙的東西,而我也相信,我們倆的緣分來得很早.......”
“.......”顧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有些同框不一定就是......”
“我們是緣分,就是緣分。”
俞力深不待顧暖把話說完就又說:
“如果,在你父親的生日宴會上我不是那麼着急,如果,我沒有跟顧玲母女合作.......”
“顧暖,我是一眼就看上了你,我是太想要你,當初就想着走捷徑,想着先把你娶回來,然後再對你好,可我沒想到......”
“........”是啊,沒想到,誰又會去想到。
“顧暖。”
說了一長串話後的俞力深,聲音愈加的沙啞,就連呼吸都變得沉重了不少。
顧暖垂眸看着他,對上他的眼眸,而他那漆黑深邃的眸子裡,此時是從未有過的堅定。
俞力深就那樣望着她,然後一字一字的道。
“顧暖——我一直,一直都深愛着你。”
說完這句話時,俞力深的神色恢復到了往日的平靜,就那樣一眨不眨的望着她,好似要將她整個人都定格進他的眼眸裡,烙進他的心裡,再也不願意放手一般。
“.......”顧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她早就知道俞力深對她的渴望和佔有慾,從他和顧玲洋裝訂婚設計她開始,可她從來都不認爲俞力深那是喜歡她,只認爲他是變態。
現在,他卻這樣直白的向她表白,讓她在瞬間惶恐不安。
剛剛,俞力深的每一個字,都像重錘一般直直的落在顧暖的心上,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顧暖從來不曾去想過,即使俞力深爲她撫養了溫巖十個月,可她並沒有把俞力深的行爲是對她的另外一種深情聯繫起來。
想到這裡,她心裡涌上一股心酸和愧疚,爲他這些年來的白白相思,也爲她這些年的曲解他意。
她深吸一口氣,半晌才哽咽着開口;
“力深,你不要再說了.......我不配,真不配。”
說完這話,顧暖稍微用力,想要把自己的手從他的大掌裡抽出來。
只是,她剛用力,俞力深的手就愈加的用力,牢牢的抓緊了她。
俞力深受傷了,顧暖要掙脫他其實並不是一件難事,可正因爲他受傷了,胸口還插着匕首,顧暖反而不敢用力,怕她用力他更加用力,然後碰到他胸前的手柄。
於是,她就又只能聽他說。
“顧暖,不要說你配不配,你就告訴我,你——願不願意?”
顧暖當即怔住,擡眸愣愣的望着臉上蒼白的俞力深。
願不願意?願意什麼?不願意什麼?
俞力深目光灼灼的看着顧暖,然後又低聲的道:
“顧暖,我不會再像以前那樣用強,我知道強迫你只會適得其反,所以,現在,我只想讓你答應我一個請求。”
“請求,什麼請求?”
顧暖愈加疑惑的望着俞力深。
“如果,今天我手術沒成功,我們之間,一切也都不說了,以後,你會怎樣,我也看不到,也無法再關心。”
“.......”顧暖不知道說什麼好。
“如果,我手術能成功,我能挺過這一關,”
俞力深握緊顧暖的手又用了點力:
“顧暖,嫁給我......好嗎?”
嫁給他?
顧暖的眼睛一下子瞪大,好似頭頂突然響起一聲驚雷,震得她整個人一下子失去了反應。
俞力深剛剛在說什麼?
他要她——嫁給他?!
這怎麼行呢?肯定不行啊!
顧暖下意識的要搖頭,可低眸時,對上他那雙目光灼灼的眼睛,還有他蒼白的臉色,以及因爲失血過多而冰涼的手。
一瞬間,所有拒絕的話,都哽在了喉嚨裡,即使搖頭的動作,剛剛開始就僵了下來。
她——怎麼忍心?
他已經在生死線上掙扎了,難不成,她還要在他的胸口上撒一把鹽嗎?
想着他這三年來都不曾放棄過,即使她嫁爲人婦,失去記憶,生了孩子,他都沒有放棄過想非要娶她的念頭。
如此這般執着,又是在他生命攸關的時刻,她怎麼能,又怎麼忍心去拒絕?
何況,俞力深畢竟撫養了她兒子十個月,也算是有滴水之恩了。
但是,顧暖心裡更加的清楚,正是因爲這樣,她才更加不能答應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