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暖沒想到還會遇到江浩軒,畢竟這地方是南非的波洛誇內,而不是國內的濱城。
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三天後,她居然又見到了江浩軒。
其實她這天只是去一家中國茶館喝茶,順道看看有沒有喜歡的茶葉買點回去。
霍薇舞開車送她過來的,因爲還要帶阿妹去買食材,所以讓顧暖就在茶館裡喝茶,等會她帶阿妹買了菜再過來接她。
顧暖要了一壺碧螺春,坐在靠窗的位置,慢慢的喝着,看着窗外走過各色皮膚的人,或黃或白或黑。
一杯茶還沒喝完,茶館大門再次被推開,顧暖擡頭,當看清走進來的人時,顧暖精緻瑩白的臉上拂過一道驚訝之色。
江浩軒?
他怎麼會來這裡?
或許是她的目光讓江浩軒感覺到了,他微微側臉看過來,然後就看到坐在那安靜喝茶的她。
顧暖並不想跟他打招呼,視線收回來,又安靜的喝着茶。
茶館裡《高山流水》的古箏曲悠揚的響着,整個空間都顯得越發的靜謐。
一杯茶喝完,茶几上突然落下一片陰影,顧暖順着陰影擡頭——
江浩軒那高大挺拔的身影頓時映入眼簾。
顧暖並不驚訝,既然都遇上了,按他的性格,估計也是要來這打招呼的。
“坐吧。”顧暖示意他坐下,然後拿了杯子,給他倒上一杯碧螺春。
江浩軒並沒有客氣,在她對面默默的坐下來,接過她遞過來的這杯茶,輕輕的抿了一口,然後才道:
“或許是漂洋過海了,這茶已經沒有了家鄉的味道。”
顧暖笑,茶葉這東西最講究氣候和水,沒有好的水,再好的茶也泡不出好的味道來。
江浩軒聽了她的話微微一怔,然後苦笑了下。
“突然就想起,曾經你送了我不少的好茶,可那時候.......”
“你那時候喜歡喝咖啡。”顧暖淡淡的把話接了過去。
江浩軒默,是啊,那時候,他連喝茶都不喜歡,更別說品茶了。
“你找我......有事?”顧暖開門見山的問。
她纔不相信今兒個茶館的相遇是偶遇。
江浩軒放下手中的茶杯,凝望着她,半響才問:
“顧暖,你......恨我嗎?”
顧暖聽了這話笑了,喝了口茶淡淡的搖頭。
“不恨,以前或許恨過,後來發覺不需要,其實有什麼好恨的呢?你不喜歡我,我就是再恨你,你也還是不喜歡我,恨你又不能改變事實不是嗎?”
“顧暖,對不起.......”
江浩軒深深的道歉,然後嘆息道。
“其實。我後來也想了很多,我和你走到那一步,大部分都是我自身的原因,如果我不自以爲是,如果我一直堅信你,如果我沒有被她的虛情假意所迷住,現在的我們......”
“現在我們各有各的生活,其實這樣也還是挺好的。”
顧暖淡淡的把話接了過去:
“其實人一輩子總要經歷很得的事情,對與錯,都是自己認同的標準,不要去在乎別人......”
顧暖說到這裡停頓了下,然後又笑着道。
“看看,我們在異國他鄉相遇,這談的都是什麼話題?過去的就不說了,以後,希望我們倆都能各自安好。”
顧暖這話,聽的江浩軒心底一沉,看着她良久,然後才幾不可聞的嘆息一聲點頭。
“我知道,各自安好,顧暖,希望你幸福,如果你不幸福了,我這.......”
“別啊,我一定會幸福的。”
顧暖不等他把話說出來,趕緊就給他堵了回去。
“而且,你知道,我是不喜歡吃回頭草的,所以,江浩軒,我們倆之間,是真正的徹底結束了。”
“好吧,雖然我一直在懷念我們曾經的那一段,雖然我一直在跟自己說,顧暖曾經對我用情至深,可是......不管怎樣去眷戀。”
江浩軒說到這裡,望着顧暖,半晌才弱弱的問了句:
“我們,真回不去了嗎?”
“江浩軒,你還是單身,但我是有家室的人了。”
顧暖淡淡的提醒着。
“如果,我說的是如果,”
江浩軒看着她,鼓足全部的勇氣開口:
“如果你的家庭破裂呢?”
顧暖微微怔了下,就那樣愣愣的望着他,沉思良久纔開口:
“真有那麼一天,我們倆——也還是回不去了。”
江浩軒聽了顧暖這話,一直安靜的坐在那,好久好久,才又嘆息了聲。
“那......以後,我們還能做朋友嗎?”
顧暖怔了下,擡眸看向他,見他深邃的眼眸裡染着一絲隱藏的希翼,最終也還是點了點頭。
“嗯,當然可以,我也希望我們能像普通朋友那樣平心靜氣的聊天。”
江浩軒聽了這話苦笑了下,然後才轉了話題:
“對了,你們在這邊,競標鉻礦一事,進展得怎樣了?”
“......”顧暖怔怔的望着他:“江氏也要來這競標鉻礦嗎?”
“呵呵,你覺得江氏有那個實力嗎?”
江浩軒自嘲的笑了。
“那你來這——不是爲競標鉻礦?”
顧暖詫異的看向他,活以爲他也是爲了鉻礦競標一事而來呢。
“不是,我只是來這邊跟一家鉑礦談合作的。”
江浩軒看着顧暖說:
“你也許不知道,我國自來水筆的筆芯百分之九十九都是靠進口的,而我自己做自來水筆芯,而自來水筆芯的原材料就要用到鉑和銥的合金。”
“哦,這樣啊?”
顧暖點頭,對於這些,她還真沒去注意過,畢竟她的專業跟着太遙遠。
“在我的認知裡,鉑一直是用來製造戒指的。”
顧暖說完忍不住笑了:
“看來我是太膚淺了。”
江浩軒也笑了,看着她又道:
“雖然我不來競標鉻礦,不過不代表別的公司不來,據我所知,我們國家應該有三家以上,除了盛宏,另外兩家的實力也不低。”
顧暖點頭:
“嗯嗯,這個聞人臻也說了,他說只要是我們國家的企業競標成功都是開心的事情,只要不被外國人搶去了就好。”
“他的胸懷倒也是非常寬廣。”
江浩軒接過話去說:
“不過,就目前來看,貌似我們國家的幾家企業都沒什麼實質性的進展。”
說到這個,顧暖也頭疼的嘆了口氣。
“可不,之前說什麼競標就是靠那個招標部門的考覈,現在又說跟什麼祖魯人有關,還要找祖魯人,而且那祖魯人說的話,比我們國家的溫州話還要難懂。”
江浩軒聽她這樣說倒也笑了,然後才說:
“我今天來找你,就是想跟你說,我要合作的鉑礦老闆,他就是祖魯人,雖然他現在幾乎不說祖魯話,但是我想他應該認識這方面的人......”
“真的?”顧暖眼睛一亮,當即睜大眼睛看着江浩軒。
“我爲什麼要騙你?”
江浩軒一本正經的看着她:
“我騙你有什麼好處?又沒人給我報酬。”
顧暖聽了這話笑了:
“趕緊說,那你帶我去見見你要合作的客戶好不好?我想認識一下他,沒準他是一個缺口呢。”
“這樣,你也不要着急,我回去跟他說說,如果可以,我打電話給你......對了,你在這邊的電話號碼是多少?”
江浩軒說話間,掏出自己的手機遞過去:“把你的號碼輸進去。”
顧暖點頭,接過他的手機,迅速的把自己的號碼輸了進去。
江浩軒接過來,輕輕的按了撥出鍵,然後顧暖的手機響了。
“剛剛這是我的號碼,你存起來,我回去和他聯繫好後給你打電話,希望.....能幫到你。”
江浩軒掛斷了電話說。
“謝謝!”顧暖感激的望着江浩軒,她是真心實意的道謝。
江浩軒笑了下,沒再說什麼別的話,而是默默的放下茶杯,然後緩緩的站起身來。
“好了,顧暖,我也該回去,今天見到你,很開心,不過——”
江浩軒說到這裡停頓一下,然後又看着她意味深長的道。
“如果你認定了的人和事,就要去努力爭取,不要再像以前那樣,眼睜睜的看着自己的幸福被人奪走。”
顧暖有些懵懂的望着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再見!”
江浩軒落下這麼句話,轉身,高大偉岸的身軀已經朝茶館門口走去,他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逐漸在茶館門口消失。
顧暖的手握着茶杯,望着窗外逐漸朝車邊走去的江浩軒,不知道是不是太陽光太強烈的原因,江浩軒的身上恍如罩上了一圈金色的光圈。
她跟江浩軒的那些年已經過去,而她和聞人臻的生活纔是當下,她應該抓住的,也是當下。
可不知道爲何,她總覺得當下像流水,正不斷的流走,讓她有種快要抓不住的錯覺。
窗外,江浩軒已經拉開車門鑽進車裡,顧暖看着他緩緩的啓動車,看着他的車緩緩的駛離,然後逐漸的融入到大街上的車流中,再也尋不到。
她的目光從車流的大街上收回來時,卻發現霍薇舞的車已經開到茶館門口了。
她起身,掏出幾張紙幣放茶几上,拿了自己的風衣外套披上,然後才朝着茶館門口走去,而霍薇舞已經推開車門下車來迎接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