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之後,福佑留起來的頭髮可以接上假辮子了,父汗皇太極給他操辦了一個風風光光的盛大婚禮,把佟氏錦繡娶到了福佑的寢宮。原以爲娶了親就可以出宮單過,可是父汗說得建功立業,有了功勞才能開府過日子。有什麼辦法?誰讓自己沒本事,老大不小的還讓父汗養活,外帶一個媳婦!不過呢,倒是有個伴兒了。這可是仙女一般的伴侶,才貌雙全的大家閨秀。
當福佑一個人面對美得象天仙似的新娘子錦繡時,他緊張得連氣都喘不上來了。在喜娘的指點下,用秤桿挑開了新娘的紅蓋頭,又喝了以茶代酒的交杯酒,然後所有的人都出去了,福佑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手怎麼放了。教引嬤嬤事先囑咐他,一定要新郎先說話,不能叫女的先開口。否則不吉利。
可是說什麼呀?本來他就話少,又極少和女子說話,真的難爲他了。他都聽到自己的心臟“咚!咚!”地跳了,頭上也冒汗了。鎮靜了一下,咳了一聲,走到錦繡跟前,說了一句:“你,累了吧?”還好,終於開口了。
真糟糕,下邊該說什麼呢?看着正襟危坐的錦繡,他搜腸刮肚地想詞兒。有了,他自己因爲緊張嗓子冒煙,就倒了杯水,遞給錦繡:“喝口水。”
錦繡已經看出福佑的緊張,很想笑又不能笑,他會誤會的。見福佑給自己倒水,忙站起來,接過水:“多謝二哥哥。”
“你叫我什麼?”福佑看着錦繡,很奇怪這個稱呼。
錦繡嚇了一跳,囁嚅地說:“臣妾叫您二哥哥,是因爲臣妾的奶奶是當今大汗的堂姑母,我們也算表兄妹了。”
“哦,是這樣,這就好了,我們還是親戚哪?就這麼叫,二哥很喜歡!坐,坐嘛!”福佑一下子就覺得不那麼緊張了。他坐在錦繡的身邊,憨憨地看着她。真誠地說:“繡兒,二哥會一輩子對你好、珍惜你的!我會保護你,不讓你受到傷害,不受人欺負。”
繡兒的眼淚就止不住了,這是自己的夫君發自內心的話,她相信!繡兒知道自己從今以後終身有了依靠!她哽咽着說:“二哥哥,繡兒也會盡力做一個好妻子,好女人!會照顧您一輩子!”
錦繡是出生在統領府上的千金大小姐,很明白自己的婚姻是皇上籠絡大臣的一個籌碼和棋子。也聽說過有的阿哥對父汗安排的婚姻十分不滿,甚至非常牴觸,就故意地冷落新娘,造成以後的夫妻不和甚至反目。
也有的阿哥娶的是其他民族首領的女兒,民族習慣不同,脾氣秉性各異,也會造成婚姻不幸。比方有位阿哥娶了蒙古格格,格格不會說滿語也不會說漢語,阿哥也聽不懂蒙古話,就像兩個傻子一樣無話可談,沒辦法,阿哥就去找別的女人了,可是來和親的格格呢?肯定不會找別的男人,只能在寂寞無愛中打發時光了。
佟錦繡是漢人,祖父是漢軍旗的統領,福佑在還俗之前朝夕相處的師兄師弟大多都是漢人,起碼說話都是用漢語,這樣小夫妻兩個交流上沒有任何障礙。
福佑抱住了錦繡,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和女人接觸,他很幸福,知道這是一個好女孩!端莊、溫婉,和氣,很好相處。皇太極的身份給兒子指婚,並不會關心當事人幸福不幸福,能籠絡住一個大臣就是一個助力,完全是爲了他的江山社稷着想。不過嘛,對於福佑和錦繡的婚姻,他還是上了心的。在兒子走出山門之前就有這個打算,覺得倆人的脾氣好象應該處得來,都是那種溫和的、純善的性格。
“繡兒,如果你肯吃苦,二哥教給你一些防身自衛的功夫,你太美了,容易受到傷害。”
“真的嗎二哥哥?繡兒的爺爺和爹都是練武之人,可從來捨不得讓繡兒習武,其實繡兒並不是嬌弱不堪的人,能吃苦,只要您不嫌繡兒笨。”
“看你說的,你是那笨人的樣子嗎?等過幾天我們就練起來,還有一位趙侍衛,他的功夫好生了得,我們一起學。二哥肚子裡的墨水不多,以後你就是二哥的一個先生,好不好?”
“好的好的,繡兒一定盡心盡力。”
兩個人已經相見恨晚、心心相印了!
當一對新人向父汗、福晉請安的時候,所有在場的人都十分豔羨這對璧人的郎才女貌:二阿哥高大威猛,英俊質樸,他的夫人美麗端莊,光彩照人,真個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好夫妻!
皇太極很滿意,看着兒子頻頻頷首道:“福佑啊,如今你娶得一位德才兼備的好女子爲妻,父汗也略感欣慰了!想你青燈古佛、淡飯粗茶、僧衣芒履十幾年,父汗覺得很對不住你呢。”
“父汗,您千萬別這麼想!兒臣在寺裡也自有另外的樂趣,並未覺得怎麼苦,倒是兒臣回來讓您操了許多的心”。
“你可真是一個善良的孩子!錦繡啊,父汗的這個兒子生性忠厚,你要好好幫襯他呀。”
“是!臣媳謹遵父汗的教誨!”
“看你們美滿幸福,父汗就知足了!又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好好好,你們跪安吧。”
福佑的寢宮是隔出來的一個院子,再後邊就是花園了。真是一個得天獨厚的練武之地!婚後三天,錦繡就等不得了。非讓丈夫教她防身術。福佑教給她一套防身的功夫,讓她先練着,自己和趙侍衛學輕功,並讓宮女桃子、梅子及錦繡孃家陪嫁過來的丫鬟嬌兒、媚兒看護好夫人,別摔了碰了。
嬌兒是錦繡的貼身丫頭,趁錦繡小姐休息的空隙,小聲說:“主子,您真是好福氣!姑爺這麼心疼你……”
錦繡一笑:“你也該有個心疼你的人了。”
“啊呀小姐!您真是的,又拿奴婢打趣了!”
“那你是不要心疼你的人了?”
“主子!”嬌兒跺着腳,嬌嗔地又叫又笑。
“好一個美豔的俏丫鬟!”有人在假山後面叫好。
兩個宮女忙施禮:“十四爺吉祥!”
嬌兒和媚兒也趕緊施禮:“十四爺吉祥!”
不用說來人就是多爾袞了。只見他蟒袍玉帶,從假山後面轉過來了,手裡還搖着一把泥金扇子。眼睛看着錦繡,笑咪咪地說:“這不是侄兒媳婦嗎?幾年不見,越發標緻了!我那和尚侄子可真有個豔福,譽滿京師的‘賽玉環’竟讓他得了!福佑呢?怎麼不帶着媳婦向十四叔請安?”多爾袞一副自來熟的樣子。
“十四叔啊,您老人家乘什麼風來的?侄兒在這裡請安了!叔叔快請到裡面喝茶!”福佑向多爾袞抱拳施禮,不無調侃地說着。
多爾袞真象個長輩一樣,揹着手進了寢宮,正位落座之後,笑着說:“今兒,可得讓新侄媳婦給十四叔奉茶了。”
福佑向錦繡快速地遞了個眼色,然後很尊敬的樣子對多爾袞說:“您侄媳婦新來乍到,怕是侍侯不周,您老擔待些!”
“哪有那麼些個說道,上茶吧。”說罷二郎腿翹起老高,還顫了幾下,十分得意。
錦繡端上茶來,恭恭敬敬雙手遞上。那多爾袞就是等着這個時機,當着侄兒的面摸一下他媳婦的手,讓他生一肚子氣卻無可奈何。
多爾袞的手剛伸過來接茶盞,錦繡腳下就絆了一下,手一歪,那杯茶就灑了,正好灑在多爾袞的手背上,燙得他跳了起來。
福佑一邊用帕子給多爾袞擦手,一邊呵斥錦繡:“你怎麼回事?一杯茶都端不利索?下去!”
“是!”錦繡怯生生地、誠惶誠恐地退了下去。福佑又衝着宮女桃子喊:“你楞着幹什麼?快找燙傷膏來!”
多爾袞站起身來,一甩袖子:“行啦行啦,別給我演戲啦。告辭!”
“您老茶還沒喝呢,就走啊?侄兒不送了!”等多爾袞走遠了,福佑忍不住爆發出一陣大笑。
錦繡也笑着出來,說:“他真的是人小鬼大,一下子就看出來了。”
福佑和錦繡的新婚是很甜蜜的,他們把自己最珍貴的第一次完整地交給了對方,也把一片赤誠交給了對方。福佑象看護老鷹翅膀底下的雛鷹一樣珍惜着自己美麗而又賢惠的新娘,錦繡則以一個女人特有的細心照料着丈夫的生活、飲食起居。他不食葷她也跟着吃素。她親自下廚去嘗試做素菜,每天變換花樣,讓丈夫吃得有滋有味。
“繡兒,你會把二哥慣壞的。”福佑由衷地說。
“纔不會呢。繡兒是替父汗在做補償!您苦了十幾年了,也該有個自己的小窩了。”
他們是屬於相敬如賓那類夫妻的,雖然偶有說笑的時候,平日裡都是和和氣氣、商商量量的。福佑教給錦繡防身功夫,糾正她不夠準確的地方;她給他彈古箏,彈琵琶,沒有接觸過音樂的福佑受到另一類美的薰陶,他被“高山流水”和“十面埋伏”所感動、所震撼。
一個月過去了,他們的生活走入了正軌,福佑每天刻苦地和趙侍衛學習輕功,輕功可不是身材高大就不能飛檐走壁了,武功的道理不是世俗的理,它是超常的,不在於你的腦子笨不笨,而在於你的心誠不誠,肯不肯吃苦,肯不肯付出,當然還有其他很多方面的因素,比方你的悟性、你的根基等等。福佑十分有幸這些條件都具備,所以他的進步可以叫做“一日千里”。他還要學文,每天上午要讀書,父汗給他找的老師很嚴厲,除了要讀書,還要明白書中的意思,要有自己的看法和見解。不但要學《孫子兵法》,還要學習詩詞歌賦,還要學習滿文。開始時,福佑覺得很吃力,因爲他在寺中除了佛經就沒有接觸過其他任何的書籍和知識。好在他天資聰慧,又有錦繡這麼個才女輔導,很快就跟上來了。而且他能作到觸類旁通、舉一反三,求知慾十分旺盛,每天都在突飛猛進。不但老師讚不絕口,就連輕易不愛夸人的父汗也十分滿意,笑着點頭。父汗的意思就是要福佑成爲一個文武兼備的有用人才。
再有一點餘下的時間,夫人錦繡還要教他下圍棋,訓練他的縝密思維。在不長的時間裡福佑就變了,變得思想深邃,智力過人,但是他的善良本性仍然沒有變,懂得謀略,卻不使用它們。依然是那麼一臉憨憨的笑意,和和氣氣的話語。他對錦繡的愛戀是十分深沉的,他敬重錦繡的人品而不是迷戀她的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