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山腳下,西涼的大軍已經漸漸成了規模……
人到一萬,無邊無沿,人到十萬,徹地連天。山腳下這十幾萬西涼的軍隊,密不透風,好似黑色的蟻羣一樣,遮天蔽日。
挖戰壕,埋鹿角,西涼的軍隊築起了長大幾十裡的作戰工事,一眼望不到頭,旗帆招展,綵帶飄揚,連營一座挨着一座,帳篷一頂挨着一頂,蓄勢待發。
這架勢,威風異常……
一行行員遊走在大營的邊緣,查看着軍隊駐紮的情況。
這羣隊伍的最前邊,是一匹黑色的大馬,在馬上端坐一人,通身黑色的鐵甲護身,走獸斛玄天帶彎弓插箭,器宇倒是不俗。
此人,正是這次帶兵而來的總將軍張凱。
張凱其人,在西涼國頗有聲望,他在西涼的地位,有些類似於東陵的端木天佑,號稱常勝將軍,專打硬仗,十幾年來,就是在他的一手帶領下,西涼的鐵師南征北戰,不斷地向外擴張,纔有瞭如今的疆土,也正因爲如此,他爲西涼國立下了汗馬功勞。
十幾年的光陰,把張凱這個當初的帥小夥,變成了如今這個即將步入中年的男人,在他的身上,褪去了年輕時的魯莽與驕傲,取而代之的,是穩重的氣息。
這樣身經百戰的將軍,足以讓任何在戰場上同他相遇的對手,爲之膽寒。
在張凱的身邊,跟着一名偏將,名字叫陳虎。此人是張凱的心腹,多年以來,一直跟在張凱的身邊,也算是見多識廣,這次征戰東陵,張凱任命他作爲副將,隨軍出征。
陳虎三十左右的年齡,與張凱的沉穩老練相比,這個年輕人顯得就有些浮躁了,嘴角大大地撇着,誇張些形容,簡直要撇到後腦勺了,一臉的傲氣,完全是一副天下唯我獨尊的姿態。
一行人邊走邊停,查看着軍營的規模。
“將軍,依末將看,我西涼鐵師軍團國若金湯,這十幾萬大軍進可攻,退可守,根本不怕東陵的軍隊,只要皇上一聲令下,末將原做先鋒,率領一支人馬當先士卒,定讓東陵的軍隊丟盔卸甲,落荒而逃!”陳虎頗有自信地說着,對未來的戰爭,彷彿胸有成竹。
對於陳虎的表態,張凱並沒有迴應,與此人相交多年,他也明白陳虎的性格,領兵帶隊,陳虎也是十分擅長,逗引埋伏,也不能說他不精通,但是他最大的缺點,就是爲人太過於驕傲,這一點,一直是領兵帶隊者的大忌。
“陳虎,稍安勿躁,大戰不可避免,早晚會有你表現的機會!”張凱一邊說着,一邊手搭涼棚,朝遠處看着,雖然已經走出來了很遠很遠,但是無邊無沿的軍營卻依然看不到盡頭。
“末將聽說,東陵的端木天佑號稱戰神,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真想見識見識這個人物,看看對方到底有什麼本事!”陳虎摩拳擦掌,端木天佑的名聲,他早就有所耳聞,也可以說,這次他隨軍前來,主要的一個目標就是要會一會這傳說中的戰神。
張凱眼角的餘光瞥了陳虎一眼,一聲冷笑,剛毅的嘴角向上翹起。
“陳虎
,要本將軍跟你說多少次,戒驕戒躁!你總是改不了這個毛病!端木天佑,本將可是見識過的,號稱戰神的他,絕不是浪得虛名的,幾年之前,本將曾和他共同抵禦西北蠻夷,也算做過一段時間的盟友。”張凱說着,思緒彷彿回到了幾年前的那場大戰。
“既然如此,將軍,您何不說說那端木天佑到底有何本事,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末將也好做到心中有數纔是。”陳虎雖然表現地很謙虛,但是語氣中,依然有微微的不屑。
“那人萬軍叢中,取上將首級如同探囊取物一般,掌中一把鳳翅鎦金钂所向無敵。曾記得當初一日,那端木天佑曾孤身一人深入西北蠻夷的大營之中,救出了被困的公主,那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平心而論,若是單打獨鬥的話,不要說是你了,就連本將軍也不是那人的對手。”張凱一邊回憶,一邊對身旁的陳虎說,他所說的,也倒是事實。
雖然幾年的光景已過,但是想當初,在戰場上那個英武的身姿,張凱卻依然不能忘懷,這次出征東陵,他心中最擔憂的,也是擺在他面前最大的難題,就是這個端木天佑。
或許當初的盟友,不會想到有一日他們竟然會反目成仇,兵戎相見……
這也難怪,正所謂各爲其主,在國家利益的面前,什麼友情,什麼情誼,這些虛無縹緲的感情都顯得太微不足道了。
“哼……”陳虎冷哼了一聲,聽到大將軍如此盛讚他未來的對手,他心裡還真是不服,他總感覺張凱是在長他人的威風,滅自己人的銳氣。
就在這行人馬繼續視察大營的時候,一個騎馬的士兵從後面急急追了上來,揚起一陣塵土。此人一邊催動胯下馬,一邊大聲地呼喊着。
“張將軍,張將軍!”
張凱這便回頭,看到來人正是軍中的傳令官,看他那滿頭大汗的樣子,好像是有什麼事情。
來人不等馬匹停好,便飛身跳下,單腿跪在張凱的馬前。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水,這才說道。
“張將軍,廖先生來了……”
“是麼!”張凱面露喜色,等候了這麼長的時間,終於等到來人。
“隨本將回營迎接先生!”將手中馬鞭一晃,一行人紛紛調轉馬頭,原路返回。
不論是張凱,還是陳虎,他們的心中都十分明瞭,廖先生到了,這就說明,發動進攻的時間不遠了……
匆匆踏進轅門,一路疾行,張凱迅速來到了中軍帳前。
撩起帳簾,張凱一眼看到了坐在正坐一旁休息的廖先生。
“末將拜見先生!”張凱雖然身份尊貴,但是對廖先生卻十分尊敬。嘩啦啦的,身後的人也是跪倒一片。
廖先生跛着腿,走到近前,笑容滿面。
“張將軍快快免禮,您這是折煞老朽了。”語畢,兩人攜手攬腕,再次歸座。
“先生,您從梁州千里迢迢趕來前線,可是帶來了陛下的消息?”剛剛坐下,張凱便迫不及待地詢問,從開始駐紮苗山腳下,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他已經有些等不及了。
廖先生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張將軍,難爲你在此待命了這麼長的時間,放心吧,這次陛下派我前來,就是讓我來協助你的,皇上日理萬機,不能御駕親征,天子十分不甘,特派我來做張將軍的助手,臨行之時,陛下交代地清楚,讓你我自行商議,擇日便開戰,事不宜遲。”廖先生表述着皇上上官嵩的意思。
“好!”張凱緊緊地攥起了拳頭,指結處咔咔作響。
“廖先生,聽您這麼一說,末將心中便有數了,這場戰爭,根本用不着陛下親自前來,有你我二人足矣。”
廖先生笑着點了點頭。
“在路上,我已經收到了東陵裡我內應的來信,一切都已經準備就緒,如今,端木天佑對咱們已經構不成威脅了。”
廖先生說這番話的時候,顯得很有把握,其實他完全不知道,關於他的計劃,早已產生了變化。這變化,就發生在內應給他發出信,到他收到的這段時間之中。
古代通信極其不發達,最快的,也莫過是飛鴿傳書,儘管如此,給千里之外的人送信,也要經過幾日的時間,就在這幾日的時間內,現實中發生的變化,恐怕早已和信上表述的情況南轅北轍了。
“張將軍,大軍經過這些日的修正,士氣如何?”廖先生了解着軍營的情況。
張凱一陣爽朗的笑聲。
“廖先生,您就放心吧。末將剛剛就是去視察了,不僅作戰的工事都已完成,每個將士兵都是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上戰場呢。”
手捋鬚髯,廖先生點了點頭。
“好,如此說來,再細細敲定一番,擇機開始進攻。”
之後一陣冗長繁瑣的談話後,廖先生離開了中軍寶帳,在張凱的命令下,士兵們在一旁新搭建起一定帳篷,作爲廖先生的棲身之所。
回帳篷後,廖先生依舊是他那怪異的脾氣,不讓任何人服侍他,原本張凱安排來照顧他飲食起居的幾個士兵,都被他打發走了,不管是在梁州皇宮之中,還是在這危機四伏的前線,他只想一個人照顧自己。
站在帳篷的門口,廖先生目光凝然,眼前,忙碌的士兵們一個個穿來穿去……
擡眼望去,那個方向,正是邊境漠州的方向。
廖先生的面色嚴肅,此刻他的心中波濤翻滾。
當初那年,少了一條腿的他,就是從這個邊境小鎮一步一步爬出了東陵的國土,在他的身後,留下一串長長的血跡。
沒有人知道,那時的他是怎樣從地獄之中一步一步爬出來的,更不會有人知道,支撐着他拼命活下去的,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信念。
時隔多年,他再次迴歸這個當初拼了命想要逃走的國度。當初的他,在黑暗之中孤身一人,而這次的迴歸,他的身後,是十萬西涼的鐵騎。
時過境遷,一切再不相同!
復仇之日,終於來臨,當初,端木興元讓他失去了心愛的女人,而現在,他卻要讓端木興元丟掉他的江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