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滿心的疑惑,傍晚的時候,寧霜隨着皇上去了靜貴妃的靜顏宮,似乎真的很久沒有踏足靜顏宮,皇上一路上都沒怎麼說話,直到靜貴妃將皇上迎進去,這纔開口:
“愛妃這裡,還是一如既往。”
“皇上多日不曾來了,臣妾還以爲,皇上忘了呢。不止皇上,就連清兒也很少回來看望我這個母妃,皇上日理萬機,可卻不知清兒在忙些什麼。”靜貴妃說着,吩咐人擺上皇上最喜歡的酒菜,服侍這皇上坐下,說着。
按規矩,安如海和寧霜都只能在殿外伺候,隨時聽命,於是在皇上的示意下,兩人走到殿外,在門口候着。
寧霜在殿內並沒有聞到有倒手香的味道,心裡正在懷疑,莫不是靜貴妃並不知道那甜湯裡有夾竹桃?就在這個時候,靜顏宮宮門口走進一個宮女,弓着身子,低着頭,手中捧着什麼,從安如海和寧霜面前走過,進入殿中。
殿裡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情,靜貴妃似乎伺候的很是周到,席間皇上的心情也很舒暢,畢竟是自己寵了幾十年的女人,皇上心裡也很不願意懷疑靜貴妃,見靜貴妃一如既往地服侍自己,心裡的疑慮也漸漸消弭。
“寧姑娘,方纔進入殿中的那個宮女,咱家怎麼覺得這麼眼熟呢?”安公公站在門口,忽然開口問道。
“公公也覺得?我也覺得眼熟,可就是想不起在哪兒見過。”寧霜說着,眉頭緊蹙。
寧霜聽安如海這麼一說,便覺得自己的感覺沒有錯,她仔細回想着進宮以後的一幕一幕,每一幕都回憶地很仔細,就怕遺落了些什麼,就在寧霜陷入回憶之中的時候,殿裡忽然傳出一陣驚呼:
“皇上——娘娘——”
寧霜一驚,和安如海對視一眼,連忙跑到殿中,卻見皇上捂着腹部,面部緊蹙,似乎在強忍着什麼,而靜貴妃,卻是已經倒在了桌子上,嘴角還滲着絲絲血跡。
見到眼前的狀況,寧霜忙跑到前面去,先爲靜貴妃把脈,不一會兒,開口道:“皇上,靜貴妃娘娘這是中毒,皇上之前服用了冷香丸,此毒對皇上的身體並未有何損害,可靜貴妃娘娘卻不一樣,須得及時救治。”
“朕忍得住,先爲靜妃救治,安如海,去宣太醫。”皇上說着,下了命令。
寧霜從袖中掏出冷香丸,喂進靜貴妃的嘴裡,伸出手推着靜貴妃的背部,讓她能順利把藥丸嚥下去,再次把脈,確定靜貴妃脈象走向平緩,才動手寫解毒的藥方。等到把這一切都做完以後,安公公帶着太醫也到了。
“微臣叩見皇上——”
“行了,不用多禮,先給靜貴妃看看。”皇上說着,太醫接手,換下寧霜。
太醫爲靜貴妃診治以後,說道:
“啓稟皇上,靜貴妃娘娘所中之毒已經被壓制,幸而中毒不深,又及時救治,並沒有什麼大礙,只需再服幾帖藥,便可痊癒。”
皇上點點頭,並沒有讓太醫爲他診治,只是讓安如海跟着太醫去了太醫署取藥,頓時,殿中只剩下
皇上和寧霜兩個人。
“皇上,之前的那個宮女呢?”寧霜一邊檢查着所用的飯菜,一邊說着。
“什麼宮女?”皇上問道。
“後來進去的,端着一個大的青花瓷瓷碗,穿着青綠色的衣服。”
“朕從來沒有見過你口中的那個宮女。寧霜,這飯菜可有什麼問題?”
“沒有,皇上,就是因爲飯菜沒有問題,所以奴婢和安公公看到,而皇上沒有看到的那個宮女,成了唯一的線索。如果能找到她,這一切就好解釋了。皇上,奴婢想到處看一看。”寧霜說道。
得到皇上的允許,寧霜走出在殿中各處邊走邊看,走到靜貴妃的屏風後面,卻見一旁的案桌上放着的正是之前那個宮女端着的青花瓷瓷碗,蓋子被打開着,發出真正清香,寧霜仔細品辨着,發現這青花瓷碗裡面裝着的,竟然是依蘭依蘭。
依蘭依蘭也是一種香料,平時用便無大礙,可是卻不能與別的香料混合,否則便會致命,這一次,正是這依蘭依蘭與靜貴妃身上的香料混合,發生了效用,而皇上本來無事,卻因爲之前解夾竹桃粉的毒,吃了一些冷香丸,冷香丸中也混合了少許的香料,造成皇上腹痛不適。
寧霜忙將這些依蘭依蘭拿走,帶出殿外,將自己的發現稟告給皇上,不一會兒,安如海便拿了藥回來,皇上吩咐人好好伺候靜貴妃,自己便帶着安如海和寧霜回到了勤政殿。
“除了那依蘭依蘭,可還發現了什麼?”皇上服了藥,已經好些了,坐在龍椅上,問道。
“沒有,皇上,奴婢甚至不知道,是誰想這麼做,對方的目的是什麼,又或者,針對的人是皇上您,還是奴婢。”寧霜的心裡有種隱隱的不安,說着。
“安如海,查,給朕查,一定要查出來,朕若再坐視不理,這後宮,恐怕得翻了天了!”皇上一拍桌子,說道。
天子一怒,流血千里,天下縞素,或許就是這樣的情形吧,寧霜從來沒有看到皇上如此憤怒的樣子,這後宮,恐怕再不得寧靜了,表面的平靜被打破,等到她的,到底是什麼呢?她能否按照最初的願望,在這個深宮之中走下去,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喳,奴才遵旨。”安如海說着,躬身走了出去。
天色已晚,本就是在靜顏宮用了晚膳的,卻不曾想鬧出這樣一幕,皇上累極,吩咐寧霜下去,而自己歇下,躺在牀上輾轉反側,現如今,就連身邊的人,也要開始懷疑了麼?一個帝王的悲哀,恐怕就在這裡了,寧霜,不要讓朕失望……
寧霜回到露落居,回到自己的屋子裡,白日的一切都像電影一樣一幕幕浮現在她的腦海中,靜貴妃異常的舉動,那個詭異卻臉熟的宮女,原本設想中的倒手香變成了依蘭依蘭,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個宮女……
寧霜繼續着之前未完的回憶,忽然想起,那個宮女,竟然就是日日在勤政殿前掃地的宮女,穿着青綠色宮裝的粗使宮女,她剛來勤政殿時曾見過一次,可那個宮
女見到她就匆忙離開了,可是,勤政殿前掃地的粗使宮女,怎麼會出現在靜顏宮呢?
難道這一切,跟靜貴妃有什麼關係?似乎所有的矛頭都指向靜貴妃,可是,真的這麼簡單嗎?還是,一切只是幕後之人的障眼法?
在這深宮之中,寧霜絲毫不敢懈怠,任何事情都不敢只看表面,思之再三,卻絲毫不得要領。
翌日早朝之後,寧霜正準備去勤政殿裡伺候,卻見小遠子來傳召,說是皇上召見寧霜姑娘去靜顏宮一趟。寧霜心裡疑惑,卻依舊去了靜顏宮,不知道皇上召見,到底所爲何事。
“奴婢參見皇上——”
“寧霜,你可知,靜貴妃娘娘已經醒過來了?”皇上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讓寧霜摸不透到底是什麼意思。
“恭喜皇上,恭喜靜貴妃娘娘——”寧霜聽完皇上的話,只得這樣說着。
昨日靜貴妃口吐鮮血,看似很嚴重,卻不曾想這麼快就能醒過來,看來真的是老天庇佑了。
“安如海,說說你都查到了什麼。”皇上並未對寧霜的話做出任何回答,卻吩咐安如海。
“啓稟皇上,奴才去了內務府,調查這依蘭依蘭的去處,發現,這種香料是雨落國特有,是去年皇上大壽,由雨落國的太子殿下進獻的,皇上將此種香料給了皇后娘娘的永福宮,凝妃娘娘的芷凝宮,以及太后娘娘的永壽宮,還有祥嬪娘娘的雪蘭殿,靜貴妃娘娘的靜顏宮並沒有這種香料,而內務府裡存的,昨日已被人取走,登記取香料的人正是……寧霜姑娘。”安如海說道最後,看了寧霜一眼,纔將她的名字說出來。
寧霜聽完,心底一驚,終於明白,這就是一個針對她的騙局。
“皇上,昨日奴婢一直隨侍在皇上身邊,並沒有離開過半步,不可能去內務府取香,還請皇上明察!”寧霜跪在地上叩首,爲自己辯解。
“可如今人證物證俱在,即便你不親自去,你也可以讓別人代替。寧霜,你太讓朕失望了。”皇上說着,一句話,似乎就給寧霜定了罪,寧霜還沒有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辯解的機會。
“皇上……”安如海看見寧霜的樣子,似乎有些不忍,委屈中帶着倔強,眼神中的堅毅卻讓人心疼。
“不必多說,安如海,去把那些人叫進來,讓他們說說,寧霜是怎麼拿到依蘭依蘭的。”皇上擺擺手,打斷安如海的話。
安如海領命而去,就在這個時候,靜貴妃邁着虛浮的步子,蒼白着容顏,由錦鵲扶着,緩緩走了過來。
“臣妾參見皇上——”
“平身,既然身子不爽,何必起來,多休息便是。”皇上說着。
“臣妾想,想來看看,這個想謀害臣妾性命的人,到底是誰。”靜貴妃說着,帶着恨恨的表情看着寧霜,充滿委屈的語氣帶着哭訴。
寧霜稍稍擡頭,看着靜貴妃,眼中的探究並不掩飾,卻見靜貴妃眼中閃過意味不明的光,看得寧霜不由得膽戰心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