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觥籌交錯,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笑意,可是寧霜知道,在座的,心思各異,複雜難猜,都不知道在盤算些什麼,如今就憑着太后娘娘一句話,她的身份從爲太后挑選的醫女變成皇上身邊的隨侍,這種轉變,不可謂不大。
“謝謝玉蘭姑姑,寧霜這些日子在永壽宮,承蒙玉蘭姑姑的提點和照料,寧霜感激不盡。”寧霜充滿感激地說着。
散了席,皇上回到御書房處理政事,皇后和靜貴妃也各自找藉口離開,太后稍顯疲倦,在玉蘭姑姑的服侍下歇下,這纔有時間來看看寧霜。
“客氣話咱們也都不說了,姑姑這一輩子看人從來沒有差錯,你是個好姑娘,宮裡行事,須得處處小心,切莫讓這宮裡的虛無繁華迷了眼,蒙了心。”玉蘭姑姑說着,爲寧霜收拾好一些細軟,叮囑着。
“多謝姑姑教誨,寧霜謹記在心。”寧霜說着,便要向玉蘭姑姑告辭。
她去勤政殿,是太后親口應允而皇上同意的,太后身邊原本就是宛珠在伺候着,因着沈煜塵和凝妃的關係,太后纔將她留在身邊,這一次皇上需要,故而才把她派走。
“寧霜,我也不多說別的,勤政殿不比永壽宮,你自己小心便是了,我不想讓人覺得,我勝之不武,而且,我也不想成爲他的退而求其次。”董宛珠也在一旁說着。
“我知道了,宛珠姐姐,別的事咱們先不說,單說你這份心意,也叫寧霜很感動。”寧霜說着,便離開了永壽宮,爲她送行的,便是玉蘭姑姑和董宛珠兩人。
玉蘭姑姑一路將寧霜送到勤政殿,交到安公公的手裡,安如海安公公已經準備好了一切,寧霜住的房間,在勤政殿偏殿的其中一間房間,有單獨的院子,名喚露落居,風來水榭,寧霜喜歡這個名字,就如同她喜歡這院子的清新雅緻一樣。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安公公將小遠子安排在露落居,當打雜的小太監,幫寧霜跑腿,小遠子感念寧霜在皇上面前爲他說話求情,免了他的皮肉之苦性命之憂,對寧霜不由得感恩戴德,辦事也很是盡心。
“多謝安公公。”寧霜說的十分客氣。
“寧姑娘不必多禮,這是奴才該做的。既然寧姑娘到了勤政殿,要隨侍在皇上身邊,奴才有些話,就不得不說。”安如海說着。
往日對寧霜的好奇在這幾日盡數表現出來,之前在勤政殿聽見寧霜報上名字的時候就已經有些驚訝了,他沒有想到,那盛名在外的紅袖美人,竟然進了宮當了醫女,更沒想到的是,她竟然是這麼一個柔弱的女子。即便知道寧霜的本事,可安如海有些話還是要提點,以免犯了皇上的大忌,性命不保。
“安公公有話直說,寧霜洗耳恭聽。”
“咱家伺候皇上幾十年,對皇上的性子一清二楚,有些話,咱家只說一遍,寧姑娘記好了,以後有的是好處。這第一,不管皇上在不在勤政殿,未經傳召不得入內;第二,寧姑娘的職責是醫女,爲皇上調養身子,除
了露落居和藥房,別的地方最好少去,即便是去,也要稟告皇上;第三,寧姑娘如今隨侍在皇上身邊,如果不想惹上是非,那就少與別人接觸,不管是主子,還是奴才。寧姑娘,可聽明白了嗎?”
“明白了,多謝安公公提點,寧霜一定謹記於心。”寧霜說着目送安公公離去,只留下小遠子在這裡,幫寧霜打下手。
“寧霜姐姐,奴才幫你拿進去吧,奴才以後在露落居當值,姐姐有事儘管吩咐。”小遠子說着,接過寧霜手中不多的行禮,一邊說着,一邊引着寧霜走到屋裡。
“知道了,小遠子,謝謝你,其實我的要求也不多,能讓你做的事,無非也是去太醫署取藥罷了。”寧霜說着,徑直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等兩人打理好一切,天色還早着,寧霜知道小遠子也幸苦,便放了他去做自己的事,她則在這露落居里晃悠,雅緻的院子,清淺靜默,很和她的心意,屋裡佈置的不像是普通下人住的,倒像是平常人家小姐的閨房,紅爐香鼎,帳幔屏風,還有妝臺和琴臺……
此時正是傍晚時分,往日的這個時候,寧霜當是在爲太后按摩,隨後陪太后娘娘在永壽宮走走,可現在,未得皇上傳召,她並無別的事可做,只得坐在屋裡,一件件地整理自己的東西,梳理着進宮以來發生過的事。
皇后娘娘賞賜的玉鐲,一個帶着示好和威脅雙重功效的玉鐲,沈星彥想用她來牽制賁大哥,因爲他想得到驍騎營的兵權。
祥嬪娘娘遺落在御花園假山邊的錦帕,一個能夠證明祥嬪身爲宮妃和外臣私下見面的證據,若是之前,還有些用處,可是現在,留在她的身上,始終時隔隱患,要怎麼把它利用起來,還得仔細考量。
左手腕上的佛珠,雨夢說能在危機之中救她一命,可至今她遭遇了那麼多的生死一線,卻從未見這佛珠發揮什麼作用,然而,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她不能將這佛珠丟掉。
右手腕上的雲紋鐲,是紅袖招樓主的標誌,她的手中,有一個神秘而龐大的力量,可是,她卻缺少駕馭這股力量的資歷和經驗,還缺少足夠的本領。
沈諾軒的玉佩……想到這裡,寧霜卻忽然發現,自那日和沈諾軒在永壽宮一番小鬧之後,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聽沈星彥的意思,朝中變動頻繁,卻不知道沈諾軒有沒有受到牽連……一絲擔憂一閃而過,寧霜將這些東西悉數收起,定了定神,從今以後,她將要在天子身邊,度過一段不短的日子。
“寧霜姐姐,方纔前殿的小秦子來傳旨,說是皇上吩咐了,讓寧霜姐姐去勤政殿一趟。”
剛剛收拾好東西,小遠子的聲音就在門口響起,對寧霜說着。
“知道了,我這就去,謝謝你,小遠子。”
“姐姐放心去吧,這勤政殿平日裡沒別人來,奴才就在露落居門口守着。”小遠子很是貼心地說着。
寧霜點點頭,走出露落居風來水榭,朝着勤政殿前殿而去,她纔剛來
沒有多久,便受到皇上的召見,不知是因爲什麼,是他的毒,還是因爲在永壽宮,她讓皇后和靜貴妃起了爭執。
勤政殿裡,皇上和一個人正說着什麼,遠遠地見寧霜過來,便示意安如海將寧霜帶進來,無需經過通報,寧霜跟着安如海走到皇上身邊,行了禮,這才發現,和皇上說話的人,竟然是自己宮裡的師傅,顧老太醫。
“顧老以爲如何?”皇上開口。
“依微臣看,可行。皇上,這丫頭既然說的篤定,何不讓她試一試?或許,真能查出些什麼。畢竟,老臣不能經常在宮裡,無法得知具體的情況。”顧老太醫說着。
寧霜見皇上點點頭,雖然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們到底具體說的是什麼,卻也明白與自己有關,她只能祈禱,事情不要太過複雜。
“丫頭,皇上已經答應,讓你當做隨侍醫女,你要記住,皇上的毒,只有你知我知,還有皇上和安公公知道,除了我們四人,其他人,誰也不要提起。”顧老太醫見寧霜站在一邊,便開口說着。
“是,奴婢遵命。”寧霜答道。
“皇上,寧霜的醫術,微臣還是信得過的,既如此,微臣便告退了,皇上的毒,微臣並無辦法,可寧霜或許有辦法。”顧老太醫說着。
因爲鍾無緣的關係,顧老太醫對寧霜很是信任,而寧霜卻不敢告訴他,自己並沒有拜鍾無緣爲師,然而,現在已經是箭在弦上,她沒有退路了。
“皇上,奴婢想先知道,皇上到底是怎麼中毒的。皇上中毒日久,毒素已經滲入血脈,這絕非三五日的事,還請皇上明示。”寧霜說着。
“朕非醫者,並不清楚這毒的厲害,不止如此,連你的師傅顧老太醫都無法查探得出朕是怎麼中毒的,然而,朕的身體,關係到皇位,關係到東湘國,關係到天下黎民,朕這麼說,你可明白?”
“奴婢明白,皇上既然不知道這毒的來源,那麼請恕寧霜直言,這後宮所有的人都有嫌疑,包括皇后娘娘、靜貴妃娘娘、齊妃娘娘等,若是皇上無法確定,那麼還請皇上日後去哪裡,都帶上奴婢,奴婢或許,可以發現什麼。”寧霜說着,不管如何,也只能賭一把。
在這個皇宮裡,皇上纔是最終的主子,依靠誰都沒有用,只要她留在皇上身邊,她纔能有更多的機會。更何況,皇上所中的繞指柔,是先種入女子體內,需男女交合,才能轉移到男子體內,後宮一衆妃子,個個都有嫌疑。
方纔顧老太醫也說了,皇上的毒,只有四個人知道,旁人不知,是因爲皇上不能聲張,皇子們對皇位勢在必得,鄰國對國土虎視眈眈,無論在內在外,都不能傳出皇上身體有恙的消息,於是,皇上便也只能這樣瞞着,不敢大張旗鼓地查,以至於讓對方更加有機可乘。
可是,這裡面牽涉的人和事情太多了,她不過是宮裡的一個小小醫女,雖然得到顧老太醫的信任和皇上的應允,卻還是沒有足夠的信心,能夠徹底弄清楚這件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