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幾位皇子的先後離開,御書房便又只剩下了皇上和安公公還有陸大人三個人。
“陸愛卿,此事交由幾個皇子負責,你便不必管了。”皇上開口道。
“微臣遵旨。”陸大人雖然不明白皇上到底是什麼意思,可是既然皇上已經發話了,他只需遵從便是,領了這旨意,陸大人便也離開了。
“小安子啊——”
“奴才這就去。”安公公一聽,便知道皇上需要什麼,向皇上行了禮,便走出殿外。
前些日子,皇上傳了無影和弄影,無影監視寧霜姑娘的一舉一動,弄影卻是單獨負責寧霜姑娘的安全,可是今日……安如海實在想不到,有誰會在弄影的保護下將人帶走。
御書房的殿內,頓時安靜下來,皇上靜靜地靠在檀木椅上,閉着眼睛,回想着剛纔的情形。
九皇子是反應最大的一個,他對寧霜的態度從一開始就沒有隱瞞,因此反而是最正常的一個,七皇子一向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面無波瀾也屬正常,六皇子面色焦慮,請旨尋人,四皇子面露喜色,目光掃過老六和老七,反而是一向衝動的三皇子,沒有任何動靜……如此說來……
步入老年,雖然覺得有些事情力不從心,可是,皇上的眼中依舊閃過一絲精光,他到底是這東湘國的主人,沒有什麼,能瞞得住他。
“此次江南水患,怕是要勞煩七皇弟了——”在即將走出宮門之時,四皇子忽然開口。
“有勞四皇兄掛心,爲父皇分憂,是爲人臣子的本份。”沈諾軒依舊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沈星彥的目光從沈諾軒的面色上劃過,看不出任何異狀,不免有些悻悻,道聲告辭,便離開了。
沈諾軒看着自己幾個哥哥離開的背影,眼神漸漸變得暗沉,低着頭,不疾不徐地回到府中,果然發現自己手底下的人都已經等着了。
“主子——”玉蘅齋的杜老闆雙手呈上一個絲巾,裡面包着東西,沈諾軒接過,打開,卻發現是一塊玉佩,和一張字條。
“這玉佩,是寧姑娘今日在玉蘅齋買的,
字條也是留給主子的。”杜老闆接着解釋。
沈諾軒展開字條,雋秀的筆跡赫然呈現在眼前,從來沒有見過寧霜寫字,卻不曾想到,她的字,竟是如此別具一格,雖是在匆忙之中寫下,卻也能看得出她的用心——
佛理姻緣有定,今生相遇,前世修行
戀戀紅塵,惹得醉夢迷情
自相逢,常浮君影;也算是,刻骨銘心
憶曾經,江湖攜手,楊柳青青
而今,相思成病,寂寞牽縈
醉臥閣樓,任簾外夜月空明
流水落花終有命,難奈何,聚散無憑
自別後,魂銷誰念,腸斷誰聽?
“父皇派我去江南治理水患,自今日起,我將離開京城前往滄州,京中,就勞煩子謙照看了。”沈諾軒看完寧霜的留書,卻只說出這麼一句話。
“這……主子?”杜悅卻在一旁驚詫,他跟隨主子這麼多年,頭一回看到主子對一個女子這麼重視,離開碧雲峰以後,前後派了不下十幾波人前去尋找,直到落霞山一役得知寧霜姑娘的消息,紅袖招裡裡三層外三層地防着,玉蘅齋日日派人前來傳話,每天夜裡都去紅袖招守着寧姑娘就寢……可怎麼如今,聽到寧姑娘被人擄走,卻是這般反應?
“杜悅,你留在京中幫助子謙,子謙留意朝中動向,你負責盯緊了那幾個人;權熙,加派人手,向各個方向搜尋,務必確保人安然無恙,另外……無論是誰,殺無赦;諸葛,滄州之行非你不可,各處的消息,就交給你了;清遠道長,此去滄州,還請道長與我同行。”沈諾軒有條不紊地吩咐着。
沈諾軒的語氣雖然平淡,可衆人都從他的語氣裡聽出了一絲肅殺之氣,那句安然無恙,那句殺無赦,對寧姑娘的關心和對那些人的決絕,就着這短短几句話中顯現。
深謀遠慮,處變不驚,禮賢下士,戒急用忍。
這便是七皇子,這便是沈諾軒,不過短短十六個字,便概括了他的所有。這也是爲什麼,他們這些人,願意跟着毫無身份背景的他,沒有傲人的母族,沒有雄厚的後臺,
卻能吸引這樣一批能人異士常年來的一路追隨。
寧霜的被俘如同平地驚雷一般在京中炸響,四皇子府靜觀其變,六皇子府行色匆匆,九皇子府大張旗鼓,七皇子府波瀾不驚……可是誰也不曾知道,在京中無人看見的角落,各路人馬已經就緒,只爲了尋找那個女子,那個落霞山一戰成名,紅袖招一舞動人,在東湘國引起轟動的女子。
馬蹄達達,從京都疾馳而去,沈諾軒懷揣着帝王的聖旨,策馬飛奔,一路直奔江南滄州。平靜的臉龐看不出任何情緒,唯有緊握着繮繩的手微微顫抖,泄露了他的心思,他從來沒有想過,生命中會出現這樣一個女子,不需要太多的言語,她便已經在你的生命中,佔據了最最重要的位置。
心中波瀾涌起,曾經的沈七,現在的七皇子沈諾軒,都是碧雲峰上那個受傷中毒的男子,那場意外,似乎是生命設置的一場必然,他要遇到她,認識她,並且……愛上她,自此淪落,情繫餘生。
寧霜,此番沒有親自去救你,你可會怪我?
“改道,去和權熙會合。”驀地,沈諾軒勒住繮繩,調轉馬頭,便要揚鞭。
“主子——”
“主子萬萬不可!”
諸葛瑾連同其它一衆人紛紛阻止:“這分明是皇上設下的一個局,主子,多年的謀劃在此一夕,斷不可感情用事!”
“諸葛,你沒遇過這樣一個人,你不知道,若失了她,空予我江山無限,又有何用?”沈諾軒長嘆一聲,說着。
江山和美人,他的心裡從來都只有江山,可惜,上天偏偏讓他遇見了寧霜。
“寧姑娘當日冒死救下了主子性命,又爲主子如此殫精竭慮,可見她定是深明大義之人,她也定會明白主子的苦衷。”諸葛瑾依舊勸着。
“不必多言,諸葛,父皇給我三個月的時間,三個月,足夠了,你派人易容成我的樣子繼續前往滄州,見機行事,我自行去與權熙會合便是。”沈諾軒說着,馬鞭一揚,再次離去,只留下原地正欲阻攔卻失了先機的諸葛瑾衆人,和一直沉默不語的清遠道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