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軒,事關重大,你怎麼能不跟爲孃的商量就擅自作主張?”耳邊忽然傳來一個女人凌厲的責怪聲。
寧霜不由得停住了腳步,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到了一個比較陌生的地方,山裡地形本就複雜,又是半夜,寧霜兀自思考間,便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
“孃親,此事並非孩兒自作主張,實在是事出有因。”另一個聲音回答着,寧霜一驚,竟是之前的那個山賊首領。
“我都聽小黑他們說了,你改變主意,是因爲兩個女人,是也不是?啓軒,你何曾變得這麼容易被女色所迷了?你爹的死,難道你忘記了嗎?”女人的話帶着一絲沉重和恨鐵不成鋼的意味,不止讓屋內的男子沉默,甚至讓寧霜也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果然猜得沒錯,他們本就是計劃好的,可是首領到底和風辰國有什麼恩怨,才讓他們不惜一切代價,要和一個國家爲敵呢?還有首領的父親……
“你忘了你曾經在你父親墳前發過的誓言嗎?你忘了賁家往日的屈辱嗎?你一定要讓你父親在黃泉之下死不瞑目嗎?當年赫赫有名的戰神將軍,如今他的遺孀遺孤只能躲在山裡度日,這都是他們那些人逼逼的!今天的事,要不是小黑和老七他們告訴我,你還準備瞞着我,是嗎?你一向是個有主見的孩子,爲孃的不過問,是相信你有分寸,可是今日,你要不給我一個解釋,你就別認我這個娘!”
“娘——小黑他們告訴您,難道沒有說,那個女子說了什麼嗎?和我們有仇的是風辰國的皇室,是他們逼死了爹,而不是那些無辜的女子,更何況,爹死的時候,太子剛出生,這一切,也怪不到他的身上!”
“逆子!你說和我們有仇的是風辰國的皇室,我問你,風亦舒是不是皇室中人?那些女子,是不是在爲皇室做事?就是因爲有他們這些奴顏屈膝的人,你爹纔會死的!”女人的聲音越發尖銳,寧霜站在門外的不遠處,進也不
是,退也不是。
就在猶疑不定間,寧霜的呼吸聲變得沉重,不經意之間知道了這麼重大的秘密,他們還會讓她活下來嗎?
“誰在外面——”一陣怒喝傳來,寧霜只覺得自己呼吸變得困難,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動彈不得,強忍着睜開眼,便看見那個首領站在自己的面前,掐着自己的脖子。
一直小心翼翼,戰戰兢兢,生怕行差踏錯,難逃一劫,卻原來,還是免不了一個死字。
手撫上自己的胸口,沈七送的玉佩還掛在那裡,本想去找他的,可是,見不到了吧……默嘆着,一滴清淚從眼角滑落。
“啓軒,殺了她。”在首領的身後,走出一個女人,看着寧霜,眼中閃過一絲殺意,說道。
聽了這話,寧霜驀地睜開眼睛,瞪向那個女人,一點也不在乎自己的處境,開口便道:“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我認爲啓軒說的對,累世家仇不應該報復在不相干的人身上,我不知道啓軒的父親怎麼死的,可是我卻知道,啓軒不是一個不明事理的人,夫人,這麼多年,您帶着啓軒,隱藏在這個山上,落草爲寇,不能正名,只能靠劫殺度日,還不夠嗎?爲什麼一定要讓啓軒去和一個國家爲敵?爲了私仇,濫殺無辜,這個當初害死尊夫的人有什麼區別?”
“我的兒子,我自會教育,你有什麼資格來評判我的對錯?今日你知曉了這些,你以爲我還會讓你活着下山嗎?”那女人說着,忽然有些歇斯底里。
“就算我沒有資格,我也還是要說。生活在仇恨中的人,是痛苦的,你只看到了復仇,卻沒有看到啓軒爲了復仇所做的努力,他勤練武功,他訓練一支不輸于軍隊的隊伍,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他願不願意用這樣的方式?大好男兒,有志青年,爲何不去報效國家,投奔明主,卻要守着這山野之地,做一些無意義的事情呢?若你覺得風辰國的皇室對不起你們,那你們大可去推翻了他們,
自己做皇帝,這樣連累無辜的人,你們可曾想過,今日你們要搶殺的那些女子,面對強敵,無能爲力,這境況,可能就是過去的你們!”
寧霜自問沒有那麼聖母,也不是什麼人都要去救,都要去幫的,可是,面對這樣一對母子,她忍不住,即使要了她的命,她還是不得不說,有更好的方式,爲什麼不去用呢?爲什麼非要選擇這麼極端的方式來完成復仇?
是啊,我這二十幾年,從來都只是聽從母親的話活着,爲父報仇,可是,我到底願不願意用這樣的方式呢?不斷地去騷擾風辰國的居民,讓皇室應接不暇,劫殺來往路過的風辰國商隊或者皇家衛隊,折損他們的顏面,可是,這樣報復的真的是皇室嗎?受苦的,還是風辰國的百姓罷了。
那是父親曾經一心想保護的風辰國百姓,那是父親臨死之前也要讓他發誓守護的人民啊——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不顧父親的遺願,去做出這樣的事情呢?他是將門之後,是將軍之子,不是一個真正的山賊,他怎麼可以做出這樣傷害風辰國百姓的事呢?
“啓軒,你有不輸於大將的勇敢和謀略,有過人的膽識和超羣的武功,我不知道你以往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你將一羣山賊訓練成進退有度的軍隊,這份能力,便不容小覷了,你該做的,不是打砸搶燒破壞百姓的安寧,損害無辜的人,而是成爲一個真正的勇士,實現你自己的理想,不管別人曾經有多對不起你,當你成功的那一天,受萬衆矚目的時候,那些人的目光也會落在你的身上,到那個時候,你可以堂堂正正地告訴他們,你並沒有因爲他們的打壓而墮落,你是賁將軍的兒子,你有一個讓你驕傲的父親,也必將成爲讓你父親驕傲的頂天立地之男兒!”
將前後聽到的話串聯起來,寧霜的心裡產生了一個故事的雛形,可是她沒工夫去細想細問,說出這番話,也不過是想,讓他們不要因爲報仇,而迷失了自己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