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墨姑娘求見——”小桃在勤政殿外說着,自寧霜進宮,小桃也一併從軒王府到了宮中服侍着,畢竟是從前就伺候寧霜的,做起來比別人熟悉的多。
小桃口中的墨姑娘,自然是墨梓瀟無疑,寧霜進宮,京城的紅袖招早就易主,梓瀟孤身一人,自然是要跟着寧霜進宮的,寧霜將她安排在雪蘭殿,和如月公主作伴,梓瀟性格好,倒和如月公主也挺合得來,卻不知此番梓瀟來找自己,到底是爲了什麼。
“請她進來。”寧霜說着。
她認梓瀟做了姐姐,按道理說,皇后娘娘的姐姐,怎麼着也能封個郡主,可是當寧霜提起的時候,卻被梓瀟拒絕了,因爲梓瀟覺得她本是平民女子,一點也不期望能夠站到太高的位置,太高貴的身份,並不適合她。
小桃將墨梓瀟帶到勤政殿,寧霜放下手中的書,迎了上去,兩人本來就是經歷過生死的姐妹,梓瀟也不是那種拘束的性子,即便寧霜已經貴爲皇后,也改變不了兩人之間的感情。
“今天怎麼想起過來了?”寧霜笑道,吩咐小桃給梓瀟倒茶,問着。
“你知道我的,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件事需要你幫忙,並且,非你不可。”梓瀟說着,目光灼灼地看着寧霜。
寧霜早已派人打聽過,風辰國裡,梓瀟的父親因爲醉酒失足,早在梓瀟來東湘國後不久便已經去世,如今的梓瀟,無事一身輕,可是她的心裡,卻有一個永遠抹不去的執念,便是當初沈奕清對她的狠絕。
當初兩人不過是稚嫩的年紀,或許還不曾真正經歷過這世間的險惡,落霞山上的事,也因爲賁啓軒的光明磊落而順利解決,可是就在那個時候,沈奕清用深宮裡的手段,對付如此兩個弱女子。
寧霜無法想象,當初的梓瀟是經歷了什麼樣的折磨,她依稀記得,那時在清王別院,她從素心苑裡出來,卻見梓瀟腿被打斷,身中奇毒,臉上帶着傷痕,那樣的慘狀,是寧霜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的,這也是爲什麼她會這麼恨沈奕清的原因。
可是梓瀟,一個女孩子最重要的清白,被一個侍衛毀了,她永遠記得梓瀟在跟她講述這一切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和眼中盈盈欲滴卻始終沒有落下來的淚珠,那是一種僞裝的堅強,所有的一切,都只不過是梓瀟佯裝出來的平靜。
所以,這次梓瀟到來,一定是爲了沈奕清。
“說罷,你想怎麼做?”寧霜默默地嘆了口氣,問道。
“我要去清王府,去沈奕清的身邊。”梓瀟說着,眼神肯定,斬釘截鐵。
“你說什麼?”寧霜不可置信地驚訝着,梓瀟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呢?她難道不知道,沈奕清是多麼狠毒,又是多麼不可理喻,現在去他的身邊,不是送羊入虎口嗎?
“我知道,沈奕清已經回到了東湘國,這半年,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做了什麼,他現在被你們軟禁着,一定在想盡辦法反撲。我去他的身邊,對我,對你們,都有好處。”梓瀟再次說着。
寧霜啞然,梓瀟說的沒錯,沈奕清一定心中不服,在想辦法反撲,
他們也想去探查,可是光靠監視是不夠的,沈奕清的身邊,必須有他們的人,就如同當初沈奕清把宛心放到她的身邊一樣,一舉一動,都瞭如指掌。
梓瀟的意思她明白,梓瀟想去沈奕清的身邊,伺機報仇,同時也爲他們打探沈奕清的一切,確實是一舉兩得的事,可是這樣對梓瀟來說,不公平,而且,沈奕清並不是個肯輕易相信別人的人,所以,梓瀟一定會受很多的苦。
“我知道你的決定我改變不了,就如同你瞭解我的決定無人可以改變一樣。梓瀟,說罷,要我怎麼配合?”
“我們同爲風辰國要送給東湘國的家人子,憑什麼你是高高在上的皇后,而我卻只是一介民女?憑什麼你能擁有皇上無上的寵愛,而我只能以一個這麼尷尬的身份留在宮裡接受別人可有可無的同情?寧霜,你未免太自私。”梓瀟說着如此薄情的話,眉眼之中也帶着對寧霜的強烈恨意,若非寧霜對梓瀟的信任,恐怕她此時就會以爲,梓瀟說的是真的。
“我明白了,這事兒還得皇上配合纔是,等到他將沈奕清召進宮的那一天,便是在他面前上演這齣戲的時候了。”寧霜說着。
兩人都是聰明人,一點就透,除非姐妹成仇,除非苦肉計,否則沈奕清不會相信,也只有這樣,梓瀟才能順利地接近沈奕清,才能報仇。梓瀟的性子是倔強的,和寧霜的個性相似,所以,她不會願意寧霜出手幫忙,儘管她知道,只要沈諾軒一出手,沈奕清定然是沒有活路的,但是,她自己的仇,她要自己報。
於是,一切都這麼順理成章地發生了。沈奕清從剛剛回來的時候,便鬧着要進宮見皇上,沈諾軒撩了他這麼多天,也該夠了,在把沈奕清軟禁在六皇子府里長達十幾日之後,沈諾軒終於提出,要見這個只大他一炷香的哥哥。
沈奕清奉召進宮,即便心中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可眉眼中的不甘卻還是泄露了他的心緒,爲什麼偏偏是沈諾軒?他們兄弟衆人,無論哪一個,都不必沈諾軒差,可這東湘國的皇位,卻偏偏落到了沈諾軒的頭上,讓他怎麼能甘心?
“參見皇上——”極爲不甘不願地行禮,所有的一切,並非出自真心,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免禮——”沈諾軒說着,對於沈奕清,沈諾軒倒是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因爲沈奕清從小在天景帝的寵愛中長大,在他的眼中,沒有任何背景的沈諾軒,簡直就是不堪一擊,所以他也從來沒有把沈諾軒當成一個真正的對手。沈諾軒沒有跟他直接交手過,所以也不覺得沈奕清怎樣。
反觀已經貶爲庶民的沈星彥,心機深沉,似乎早就看出了沈諾軒的不同尋常之處,所以當初沈諾軒出征歸京,便派人痛下殺手,想造成沈諾軒意外身亡的假象,沈星彥和沈奕清,你來我往,交手數次,對沈星彥的心機和城府,可謂是瞭如指掌。
兩人正要說着什麼,卻聽到勤政殿的內殿傳出一聲異響,清脆而響亮的一巴掌,接着,便聽到梓瀟怒氣衝衝的話:
“寧霜,不要以爲你現在是皇后,就能把我怎麼樣,你等着,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你把欠我的,
都還回來!”
說完,梓瀟便跑了出來,似乎沒有看到沈諾軒和沈奕清在外殿,愣神了一下,捂着臉,狂奔而出,接着,便是寧霜跟着追出來的身影,見到沈諾軒,寧霜說道:
“梓瀟在怪我,本是姐妹,可我是皇后,她只是平民,我在宮裡享盡榮華富貴,可她卻以最尷尬的身份待在宮裡。七哥,如果梓瀟恨我,那該怎麼辦——”寧霜焦急的眼神和驚慌失措的表情盡數落入沈奕清的眼中。
只見沈奕清的眼中一絲精光不着痕跡地閃過,所有的情緒被壓下,與沈諾軒交談了幾句,便躬身告退,說是要去看望自己的母親,半年未見,思之甚深。
沈諾軒應允,看着沈奕清轉身離去,轉頭和寧霜相視一眼,心中劃過瞭然的痕跡,希望這一次,不要再出什麼意外,梓瀟是寧霜最好的姐妹,已經死了夜汐,死了雲若,她不想再有任何人出事。
果然,晚間之時,梓瀟一個人從雪蘭殿走出來,在宮裡四處晃盪,裝作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似乎心事重重,頂着濃濃月色,梓瀟的臉上卻佈滿淒冷的神色。
“墨姑娘,我家主子想見你——”就在梓瀟的背後,一個聲音響起,卻是靜顏宮的掌事宮女錦鵲。
“不知靜貴太妃找我有什麼事?天色已晚,我還得迴雪蘭殿,不然宮門落了鎖,我就回不去了。”梓瀟說着。
“如此大的宮殿,竟然還沒有墨姑娘的容身之處,就連奴婢也爲姑娘感到悲哀。”錦鵲說着,分明就是赤裸裸的諷刺,明裡是說梓瀟還要遵循宮裡的規矩有些悲哀,暗裡卻在嘲笑梓瀟,跟皇后娘娘是好姐妹,卻還是這樣的待遇。
“這些不用你多嘴!”梓瀟忽然冷了臉,說着,似乎錦鵲提到了她的痛處。
“姑娘難道不想改變這種現狀嗎?她一個青樓歌女,憑什麼當皇后?姑娘心中不服,我家主子可以幫你。”錦鵲的眼中露出一抹笑意,果然,提到這件事,梓瀟就生氣了,想必她的心中,對寧霜已經有了很大的成見,如此,只要再在後面加一把火,就不愁兩人之間不夠激烈。
“我憑什麼相信你?”梓瀟以退爲進,說着。
“主子說了,一切有話,等到了靜顏宮再慢慢說,姑娘若是願意,就跟奴婢走一趟吧。”錦鵲說着,看看四周,並未發現什麼人,便轉身離開。
梓瀟想了想,裝作猶豫了一會兒,擡腳跟在了錦鵲的身後,趁着寂靜的夜色,卻了靜顏宮,靜貴太妃果然已經等在那裡。
“我就知道你會來的,沒有一個女人甘願處在別人的下面,尤其是,這個別人還是出身不如自己的好姐妹。”靜貴太妃說着,嘴角露出微微笑意,看着梓瀟,倒了一杯茶,地給她,“你來,就說明我們有合作的可能,這一杯,以茶代酒,慶祝我們的合作。”
梓瀟看着靜貴太妃,將她遞過來的茶一飲而盡,表示贊同了靜貴太妃的話。可是梓瀟心裡清楚,這茶中有毒,憑着她跟隨陸晞學習一年的經驗,不是什麼很重的毒,不會致命,很好解,梓瀟並不笨,她知道這是靜貴太妃在試探她,也或許,這是沈奕清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