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短短几日的時間,皇上仿若換了一個人似的,經歷了三天解毒的過程,皇上本就虛弱的身體更顯得有些乏力,在衆人看來,卻是一副行將就木的疲態。可是隻有皇上等幾個知情的人知道,這是一次劫後重生。
皇上遇刺,卻大難不死,心中高興,於是傳旨,大宴羣臣,這次的宮宴,設在怡和殿,不比之前在瓊花臺的國宴,這次,只不過是普通的宮宴,人數和規模也要稍小一些,可是,這一次,卻是寧霜在東湘國的皇宮,初次展露於人前的時候。
寧霜被封爲一品女官的聖旨早就傳遍了整個後宮,有御前行走之權,手執御賜金牌,如果說皇后統領六宮,那麼寧霜除了在身份上及不上皇后之外,手中的權力,卻不小於皇后。
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初,宮中一片譁然,無論寧霜走到哪裡,所有的人都看着她,充滿了好奇,從最初一個默默無聞的醫女,到現在的一品女官,經歷了生與死的邊緣,幾個月,卻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寧霜不知道,這番變化會是多少人歡喜又有多少人憂愁,但是她知道,往後的日子,肯定比之前還要艱難,可是無論如何,她都會一如既往地走下去,就如同她當初要堅持進宮一樣。
“皇上駕到——”
安如海的聲音在夜空中顯得十分響亮,寧霜跟在皇上的身後,從怡和殿的正門進入,發現兩旁的桌席上,羣臣已經在等着,直到皇上進來,所有的人都山呼萬歲,下跪請安。
“衆卿平身。”皇上在主位上坐定,看着底下跪着的人羣,說着。
這是寧霜第一次,如此正大光明地出現在羣臣的面前,以前是不能,怕被人懷疑,而現在,她是皇上身邊的紅人,從側面說,是皇上的救命恩人,隨侍聖駕,受人尊敬,也無可厚非。
高臺之上,寧霜看着人羣中的那抹身影,依舊器宇軒昂,以前在宮外,他們能夠心心相惜,能夠守望相助,如今在宮裡,卻只能靜默遙望,相見不相識。可是,這一切不遠了吧,她已經是這東湘國皇宮的女官,這一步已經邁出,後面的路,便只能這麼走下去。
朝着沈諾軒點頭微笑,沈諾軒眼中的神色有些波動,表面卻不動聲色,倒是站在一旁的沈煜塵,朝着寧霜咧嘴一笑,這笑落入皇上的眼中,皇上回頭看了寧霜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明瞭的神色,說道:
“朕,今日高興,先乾一杯,衆卿隨意——”
得了皇上的允許,衆臣便隨意起來,三五成羣地聊着一些話題,寧霜雖然不怎麼聽得見他們說些什麼,可是從他們的神色,還有時不時看過來的眼神可以知道,他們的話題,是她,這個東湘國曆史上第一個女官。
“寧霜,你在朕身邊多日,琴技和醫術精妙無雙,可是朕卻不知你酒量如何,朕,已經封你爲正一品女官,和這些個大人,也算是同僚了,來,去敬他們一杯。”也不知皇上是不是喝多了,竟然當着羣臣的面說出這樣一番話,不止寧霜,就連底下酒正酣的羣臣
也被愣住了。
“皇上……”寧霜開口求證,似乎想讓皇上收回成命。
她不過是皇上爲了查清楚後宮下毒者才封的女官,和這些大人扯不上半點關係,何以皇上會提出這樣一個要求呢?心中忐忑不安,看着皇上。
“這是聖旨。”皇上臉帶着笑意,口中卻吐出這四個字,讓人不由得膽戰心驚。
“奴婢遵旨。”寧霜將腦海中的雜念拋去,不去想皇上的用意到底是什麼,接過安如海遞過來的酒杯,徑直給自己倒了一杯酒,走到大殿中央。
“各位大人,寧霜一介女子,不像各位大人一樣,在朝爲官,胸懷天下,居廟堂之高憂其民,處江湖之遠憂其君,爲國效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寧霜空有一身醫術,承蒙皇上不棄,給寧霜一個治病救人的機會,各位大人都是東湘國的肱骨之臣,寧霜今日能與各位把酒共飲,實乃平生之幸事,奈何寧霜女子之身,不勝酒力,一杯薄酒,先乾爲敬,還望各位大人海涵——”寧霜一口氣將這番話說完,見衆人都看着自己,心中不由得一絲緊張,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以示自己對衆臣的尊敬。
“好,寧霜姑娘果然好膽色,本將軍也幹了——”人羣中第一個開口的,便是歐陽將軍。
武將豪爽,難得見到如此真性情的女子,怎麼不心生敬佩呢?更何況,當日落霞山上的妙計,可讓這歐陽將軍一直耿耿於懷,一直想問寧霜怎麼想出來的,卻苦於沒有機會,這一次,卻能在這樣的場合見到寧霜,心中至少覺得安慰。
“寧霜姑娘至真至純,本官也幹了——”第二個是大理寺卿陸大人,兩人在紅袖招裡本就是舊識,朝中衆人也都知道,見兩人點頭示意,衆人心照不宣。
接着,衆多官員都與寧霜點頭微笑,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這便是承認了寧霜作爲一個女官在東湘國的存在。
寧霜知道,這些大臣中,真正支持沈諾軒的人沒有幾個,可是就如同她說的,都是東湘國的肱骨之臣,不管日後誰做皇帝,對這些人,都是收服好過壓制,所以,爲了日後打算,她不能在這些人面前,露出一點點的不完美。
這場宴席因爲皇上受傷初愈不能過度操勞而告終,隨着皇上的離席,衆臣也就紛紛散了,寧霜還來不及和沈諾軒說些什麼,便只能跟着皇上離開,至少,兩人都知道,彼此安好。
近日的後宮頗不寧靜,因爲寧霜的身份,從一個小小的醫女,誰都可以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醫女,變成現在的一品女官,後宮的制度在這裡,除了皇后,其他妃子的品級都比寧霜低,更何況寧霜手中持有金牌,一衆妃子見到她,還得禮讓三分。
寧霜不是那種不懂感恩的人,當初是凝妃娘娘幫了她,是太后娘娘從皇后和靜貴妃的手中救了她,纔有了今日的她,所以,太后娘娘和凝妃娘娘的恩情,定然是要還的,但是她卻不能和凝妃娘娘走的太近,否則會引起別人的懷疑,因此寧霜想想,也好久沒有去永壽宮了,在雪
蘭殿教了如月彈琴之後,回勤政殿的路上,繞道去了永壽宮,看望太后娘娘。
“玉蘭姑姑,好久不見。”遠遠地,寧霜便看見永壽宮外那熟悉的身影,開口喚着。
玉蘭轉頭,卻見是寧霜,頓時喜出望外,說道:“你這丫頭,怎麼這麼久也不來永壽宮?太后娘娘可每天唸叨着呢,就連太后壽辰那日,這壽禮你也是差人送來的,可把太后娘娘給急着了。”
如此親切而帶着一些嗔怪的語氣,在寧霜聽來卻是久違的聲音,在這宮裡也不過四個月的時間,可是離開永壽宮以後,卻彷彿過了很久很久,久到……恍如隔世。
“我這不是來了嗎?玉蘭姑姑,今日怎麼沒陪着太后?”寧霜問着,眼中的笑意再也掩飾不住,在宮裡,能找到一個沒有利益關係卻能夠真心對你好的人,確實不易,而玉蘭姑姑,正是這樣一個人
“宛珠陪着呢,這也多虧了你的按摩手法,宛珠這丫頭近日來是越來越熟練,太后也是越來越喜歡。這夏日的暑熱過去,眼見天氣也在變涼了,我去內務府給太后拿些銀炭備着。”玉蘭說着,攜着寧霜走進永壽宮。
寧霜也明白,太后娘娘身體不好,冷熱變化太大,也着實受不住,冬日的炭和夏日的冰,都得提前備着,以防天氣驟變,以備不時之需。
“太后娘娘近日精神倒是不錯,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寧霜說着,笑笑。
“玉蘭姑姑,寧姑娘——”永壽宮的宮女小桃走出來,見到兩人,行禮。
兩人點點頭,徑直走進殿中,玉蘭姑姑率先開口:“太后娘娘,您看誰來了——”
大殿中,太后娘娘與董宛珠正在說着什麼,聽見玉蘭的聲音,轉頭,卻見到旁邊的寧霜笑意盈盈地站在,朝着太后行禮:
“奴婢寧霜給太后娘娘請安,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一見寧霜,太后立即眉開眼笑,道:“這鬼丫頭,終於想起哀家來了——”
“太后娘娘,寧姑娘如今可是皇上親封的一品女官,想必是新官上任忙着呢,能抽空來看看太后娘娘,那已經是難得了。”董宛珠卻在一旁說着。
雖然是爲寧霜解釋的話,在寧霜聽來卻十分不是滋味,因爲董宛珠那語氣,聽起來就像是她在端架子拿喬,能來看看太后娘娘就很不錯了的樣子,這話裡的意思不言而喻,寧霜知道是因爲沈諾軒的關係,可是太后不知,卻仍是笑着:
“你二人從前在永壽宮也是姐妹相稱的,好久不見,怕是也想念得緊吧,唉,也正是因爲有你們,哀家這永壽宮才這麼熱鬧。”
“太后娘娘多慮了,寧霜託了太后娘娘的洪福,承蒙皇上不棄封爲女官,如今能夠自由在宮中行走,太后娘娘若是覺得悶了,寧霜就是日日來陪着太后娘娘也行。”寧霜笑着走上前,對太后說着。
這話說的真心實意,與往日認知中的太后並不一樣,寧霜對這個慈祥而和藹的老人,她是心懷尊敬並且感恩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