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顧端抱着席曼卿進了醫院,尼爾森提前在車上的時候就聯繫好了醫生。沐溪是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即便直接用尖刀刺破對方的喉嚨都不會眨一下眼睛的那種冷漠。
但是卻是第一次看到即將臨盆的女人,那種從內心深處迸射出來的痛感就像是有人拿着刀子一塊一塊的割開席曼卿的皮肉一樣。
聽說生孩子的時候的疼痛相當於二十根骨頭一起崩斷的疼。席曼卿的汗水已經將司徒顧端的衣服都打溼了。
沐溪就站在司徒顧端的身邊,沉沉的呼吸着。眼看着席曼卿死死的抓住了司徒顧端的手臂,就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海上的浮木。
尼爾森一邊跟着推車一邊看着席曼卿說:“深呼吸,節省力氣。”
已經遊離在生死的邊緣了,然而席曼卿還是憋着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才鼓起勇氣看着尼爾森和司徒顧端說:“順產,我要順產!!”
想來冷靜的司徒顧端也是第一次如此的手足無措,但是在手足無措的同時還能保持理智的對着席曼卿說:“一會兒醫生說怎麼生就怎麼生,省着力氣!”
最後司徒顧端被隔絕在了手術室外。
醫生們忙碌的全都跟了進去。
尼爾森不是婦科醫生,雖然找了醫院最頂尖的婦科醫生來待產,但是看着自家少爺這着急的表情,他也忍不住有些不放心。
司徒顧端看着尼爾森:“我讓你準備的醫生資源怎麼現在還沒到?”
大概是司徒顧端着急瘋了,所以才問而一個這麼白癡都問題。
尼爾森看着司徒顧端說:“司徒少爺,少夫人的預產期整整提前了半個月。醫生本來應該在這個星期過來的。”
他本來設計的是距離預產期提前一個星期,所有的頂尖醫生都到位候命。可是誰知道居然距離預產期提前了半個月,這簡直殺得人措手不及!
司徒顧端聽了尼爾森的話,也是沉默了。
因爲畢竟尼爾森說得沒錯,席曼卿這是提前了半個月,就算準備得再齊全也沒用了。
司徒顧端只能焦急的在外面等。
手術室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所以時不時的都能聽到裡面傳來的慘叫聲。
做了這麼多年冷血殺手的沐溪,保證自己這絕對是第一次聽到如此撕心裂肺的叫喚。感覺席曼卿在裡面被人不停的拿着刀子捅進抽出似的。
許久之後,手術室裡的聲音忽然就戛然而止了。
司徒顧端一下子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動作比誰都迅速。
按照正常情況下,如果情況順利的話,這個時候應該傳來的是孩子的哭聲纔對。
可是手術室卻安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這讓尼爾森也忍不住朝着手術室大門的方向靠近。
就連沐溪都忍不住蹙了蹙眉。
忽然,手術室的大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司徒顧端一下子迎了上去,尼爾森率先開口:“裡面什麼情況?”
“產婦大出血,你們有沒有誰是AB陰性血的?醫院血庫
告急,現在調也來不及了。”護士焦急的看着三人說。
司徒顧端不是AB陰性血,而尼爾森很顯然也不是。
司徒顧端冷聲回頭看着尼爾森,“掘地三尺把血給找出來1!”
尼爾森立馬轉身離開,可是剛剛纔走兩步,還沒來得及走進電梯。手術室的大門又再一次被醫生從裡面推開,然後看着司徒顧端戰戰兢兢的說了一句:“孩子和大人只能保住一個,要孩子還是要大人?麻煩籤個字。”
哐當一下就像一個巨大的鐘擺一下砸在了司徒顧端的腦門上。
這個問題他從來就沒有思考過。
渾身都散發出一股生人勿進的戾氣,司徒顧端冷漠的語氣貫徹了整個醫院:“兩個都要保!”
醫生也是下傻了,但是這種情況實在是沒辦法。
“司徒少爺,您要是再不做決定的話,怕是大小都保不住了……”醫生戰戰兢兢的開口提醒司徒顧端。
賽菲爾沐溪站在身後看着司徒顧端,等着他的回答。
他以爲在司徒顧端的心裡,席曼卿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女人,所以她也預料司徒顧端一定會選擇要孩子。畢竟席曼卿肚子裡的孩子是司徒家族目前爲止的唯一子嗣。
可是她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司徒顧端居然毫不猶豫的對着醫生說:“保大人!”
說完,龍飛鳳舞的在那張責任單上籤了字……
這是第一次,沐溪看到如此有些絕望的司徒顧端。爲了一個女人!
也許就是這一秒,沐溪纔開始對司徒顧端徹底失望了。徹底放手了。
不是因爲她忽然發現自己不愛司徒顧端了,而是因爲她發現了司徒顧端對席曼卿到底有多愛。愛到也許這輩子不管自己用什麼手段,都得不到他的心。
哪怕就算是自己一怒之下殺了席曼卿,司徒顧端恐怕也寧願抱着席曼卿的骨灰而不是抱着自己。
所以,那一刻沐溪站了出來。
面無表情的看着醫生說:“抽我的吧,我是AB陰性血。”
如何也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就站在自己身邊的沐溪就是AB陰性血。
沒等醫生反應過來,沐溪就已經走進了產房裡。
照理說先要驗血看會不會發生溶血反應的。可是席曼卿的情況是徹底讓沐溪震驚了。
如果說自己剛剛在門外知道了司徒顧端有多愛席曼卿的話,那麼她進來的這一刻,也清楚的感受到了席曼卿的勇敢和奮不顧身。
試問,如果不是真的愛那個人,她又怎麼會容忍自己懷胎十月,如果不是真的愛司徒顧端和孩子,她又怎麼會用自己的命去換這樣一個時刻……
司徒顧端在外等得焦急,最後沒想到護士先抱出來的竟然是孩子。
原本第一時間應該高興的司徒顧端,那一瞬間整個眉心卻狠狠地蹙在了一起,一把抓住了身後醫生的衣領:“大人呢?大人怎麼樣了?!”
沒見過力氣這麼恐怖的,醫生趕緊
看着司徒顧端說:“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司徒顧端整個人這纔像是忽然泄了氣一樣坐在走廊裡。尼爾森抱着孩子遞給了司徒顧端。想讓司徒顧端抱一抱,結果司徒少爺卻直接抱着孩子朝着產房裡走去了。
醫生本來想上去將司徒顧端攔住的,可是卻被尼爾森攔住了,對着醫生們很淡定的說了一句:“讓他去吧。”
沐溪輸完了血,整個人看上去還有幾分虛弱。
她這輩子死在她手裡的人很多,但卻第一次用血去救一個人。而且救的還應該算是她的情敵。
難以言喻的心情忽然在心裡頭瀰漫開來。沐溪看了一眼虛弱得眼睛都睜不開的席曼卿,靜靜的說了一句:“這輩子,你欠我一次。”
司徒顧端看着沐溪,千言萬語,最後卻只匯成了兩個字:“謝謝。”
“不謝,你欠我的。”沐溪起身,雖然臉色有些蒼白,但是周身還是帶着一片冷凝。
她步伐堅定的走出了病房,一如她忽然出現在司徒顧端和席曼卿面前一樣,容一如既往的高傲,一如既往的優雅。
或許沐溪就是這樣的,贏的時候,風光萬丈,輸的時候,也不卑不亢。
許多年後的某一天,當沐溪回想起今時今日的時候,她想,或許等到有朝一日自己老了,也有了自己的孩子,當自己的孩子問她做過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情之時,這或許會成爲她唯一驕傲的資本。
看着有些虛弱的沐溪不卑不亢的走了出來,正巧遇上趕過來的黎清城。
沐溪腳下一軟,黎清城比尼爾森還要眼疾手快的將她接住,嘴上卻一如既往滿嘴跑火車的說了一句:“不是小辣椒生孩子嗎?你這也趕鴨子上架的生了一個出來?怎麼軟得像一灘泥似的?”
尼爾森沒想到黎清城和沐溪的語氣竟是如此熟稔。只是對着黎清城解釋了一句:“賽菲爾小姐剛剛纔給席小姐輸了血。”
黎清城有些難以置信的看着懷裡的沐溪:“你是腦袋被門夾過了?竟如此好心?”
沐溪:“放開我,滾!”
黎清城倒是沒被沐溪這冷入骨髓的聲音給嚇到,而是看着她挑了挑眉,語氣淡然的說:“小爺要是放了你,那就不是我滾,而是你滾了。看你這虛弱的模樣,輸了幾斤給小辣椒啊?”
醫生走出來看着黎清城:“快帶這位小姐去隔壁病房休息一下吧,喝點牛奶先。”
黎清城聽了,直接打橫將沐溪抱起:“走吧,小爺帶你去喝牛奶。”
“……”尼爾森覺得,自己好像思想有些暴力了……
爲什麼聽着這話覺得那麼邪惡呢?
沐溪似乎被黎清城抱得並不舒服,語氣冷然的就讓他:“讓我下來!”
“嚷嚷個屁啊!還有精神吵架是不是?回頭帶着你出去比賽跑個馬拉松怎麼樣?”黎清城斜了沐溪一眼:“就不能閉嘴當一回啞巴?矯情不矯情?!”
沐溪:“……”
她現在沒心思和黎清城吵架,只是對着黎清城冷冷的說了一句:“你一定會死在我手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