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曦不明白她爲什麼突然有着這麼一問,遲疑了一下子,還是說道:“築子遙離開京城之後,雖然也有幾分奏摺上來,但每次都是語焉不詳,似乎是刻意的隱瞞着什麼,朕心中甚是費解,至於回程——”說到這裡,他苦笑道,“朕也盼着他早些回來,你知道的,朕手裡沒有多少錢”
“陛下下到聖旨,讓陳大人前往揚州吧”陳青璇道,“鹽稅乃是大事”
楊曦點頭道:“朕本來也有這個意思,只是今年已近年關,這個時候官員大動作調動,只怕會導致人心不穩啊”
“就江南已經不穩了,不在乎調動個巡鹽御史”陳青璇淡然而笑道,“實不相瞞,築子遙這次的行動,實在不夠完美”
“他做什麼了?”楊曦就知道,築子遙有事情瞞着他的。
“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做了”陳青璇笑了一下子,雖然築子遙走的時候,找她問過意見,而她當時就說了,快刀斬亂麻,只要不把這份火星子蔓延到京城,他想着怎麼折騰都成。
江南那四家幾乎控制了江南的整個經濟命脈,而江南只富饒,也非別的地方能夠比擬,只有顧震的寶貝兒子,不懂得經營,只知道一味的貪婪,把好好的揚州弄得民不聊生。
江南這地方,只要懂得經營,那錢是會生崽的,所以,江南這四家在京城也都有着極其強而有力的靠山,京城很多官宦人家,每年都拿着他們這四家供奉的大把的金銀。
楊曦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但江南這四家動不得,要動,就先得拔掉他們背後的支柱。
所以,陳青璇當初提出來,讓他動江南那四家的時候,他很是鬱悶,而陳青璇在給築子遙的話很明確。
這四家是不能夠動,但如果人已經死了,不能夠動也已經動了,江南到京城,隔着一段路程,所以,只要事先瞞着消息,動作夠快,完全是行得通的。
而築子遙的動作確實夠快,殺人不眨眼,滅江南四家,搶劫大量現銀和一些陳青璇特意關照的東西,當然,那四家一到,她也早就有安排,很快就有人接手餘下的事物,絕對不會讓江南陷入亂局。
當然,同時這個時候彈劾築子遙的奏摺,也絕對不能夠送到京城,否則,不管出於什麼目的,寅曦帝都沒法子迴護他。
這年頭,有些事情只能夠做,不能夠說。
“但願他不要把事情弄得一團糟”楊曦嘆道。
“陛下安心”陳青璇笑道,“那個寒冰裂的事情,緩一緩再說吧”
“卿,你準備緩到什麼時候啊?”楊曦皺眉道。
“陛下看着吧”陳青璇輕笑。
“今日午後,太虛真人進宮”楊曦道。
“哦……”陳青璇點點頭,突然想到林悅華,笑道,“陛下,你就不去瞧瞧你的另外一個美人?”
“還有比卿更美的美人嘛?”楊曦笑了,站起來道,“卿既然走準備好了,朕也不用操心,這就去了”
“下次陛下別大張旗鼓的跑來冷月殿就好”陳青璇說着,站起來送他。
“朕想着你就會來”楊曦樂呵呵的笑着。
陳青璇也是一笑,隨即送了楊曦出去,看着小力士擡着玉攆,而龍禁衛前呼後擁的簇擁着楊曦而去,不僅嘆了一口氣,難怪那麼多人想要做皇帝,就這份榮耀,也不是普通人能夠享受的。
這裡楊曦剛剛離開不久,午時還未到,她這裡卻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
看着張琳琳帶着衆多的內庫小力士進來,陳青璇只是輕笑,但還是迎了出來。
“姐姐在這裡可好?”張琳琳的臉上罩着一層寒霜,嘴上卻是問候,但臉色卻甚不好看。
“好”陳青璇有些猜到她的來意,她犯得着嘛?而且,從來都有些矜持的張琳琳,這次怎麼也傻了,原本她以爲,這等傻事,只有顧貴妃纔會做出來。或者說,張琳琳是受了她人指示?
想到這裡,陳青璇想起這雙男人的靴子,原本一直以爲,太后乃是受她挑唆,找她的岔子,如今看來,這兩人有可能就是一個鼻孔出氣的。
想來也是,至少目前看來,宰相府和吏部尚書府,走的夠近乎的。
骨子裡面再怎麼貌合神離,在對付外人的時候,他們還是一直向外的。
“本宮瞧着你也沒什麼不好的”張琳琳冷哼了一聲道。
“是啊,我在這裡不愁吃不愁穿的,自然很好”反正誰看誰都不順眼,而張琳琳更是擺明了上門找麻煩的,陳青璇連敷衍都懶得,直截了當的說。
“本宮聽的說,你行爲不撿,被太后娘娘下旨,貶來冷宮思過,不料你不但不思悔改,反而更加變本加厲,因此,本宮奉太后娘娘旨意——”張琳琳冷冷的說道,但這句話說到這裡,她就打住了,她要看看陳青璇的反應。
別的嬪妃,被打入冷宮,不管她怎麼受寵,至少有一點,她氣勢上已經虛了,弱了一籌,爲什麼陳青璇居然還是這等有恃無恐?就算陛下在怎麼恩寵她,她如果不能夠擺脫不貞的嫌疑,將來終究是前景堪憂。
“別拿着太后娘娘壓人了”陳青璇淡然而笑,“你有太后娘娘的旨意,你就趕緊宣佈,沒有,你就趁早離開,你有了身孕的人,這麼冷的天,跑什麼啊?再說了,你要是有個閃失就算了,傷了你肚子裡面的皇嗣,嘿,我還真擔當不起這個罪名。”
“你……”張琳琳頓時就氣得變了臉色。
“辰儀夫人,我說的是實話”陳青璇冷笑,本來就是,她張琳琳算什麼東西,死活都和她沒什麼關係,她在乎的,乃是她腹中陸遠的孩子,她想要替陸遠抱住這個孩子,她還想着,將來如果有機會,讓這孩子能夠認祖歸宗。
如果不是這樣,她張琳琳能夠挺着肚子,在她面前晃悠?這宮中別的法子沒有,讓人墜胎的法子,多得是。
“太后懿旨,讓本宮好好教訓教訓你”張琳琳咬牙怒道。
“哦?”陳青璇點點頭,一本正經的問道,“不知道辰儀夫人想要教訓我什麼?女德?還是詩詞歌賦?”
“來人”張琳琳喝道,“辰容夫人不守婦德,太后有旨,重打五十杖,以儆效尤”
那些她帶過來的小力士,忙着答應着,就想要上前拉扯陳青璇,陳青璇一句話也沒有說,取出一塊玉佩,笑道:“辰儀夫人在前來冷月殿的時候,怎麼就沒有好生打聽清楚呢?別假借太后的懿旨說事,你就是想要教訓我,也想想,事實上,你的品次沒有我高的——用市井之徒的話說,就是你不夠那個資格”
衆多小力士在看到陳青璇手中那塊羊脂玉佩的時候,都不禁退後了一步,臉上微微震驚——這塊玉佩,乃是當初先皇所佩,乃是皇家帝王之尊的象徵,而如今,這塊玉佩,居然在一個普通的嬪妃身上。
“你敢忤逆太后的懿旨?”張琳琳倒是沒有想到,陳青璇會這麼強勢,這個女子實在是了不得,不除去她,早晚放在宮中都會出事。
事實上,陳青璇沒有料到的是,張琳琳找她麻煩,並非是因爲妒忌,或者爭風吃醋,重點原因就是,自從陸遠在見到陳青璇後,原本對她言聽計從,現在居然也開始陽奉陰違。
所以,對於陳青璇她必須要找一個理由除掉,而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就算除去了陳青璇,最後也可以栽在太后頭上。
最近,父親頻頻着人傳信進宮,說李佩玉種種,言下之意,自然是李佩玉對於父親諸多衝撞。
而李太后進宮後,就想要借用寅曦帝的寵妃,打擊寅曦帝,目的何在,誰都心知肚明,如今,寅曦帝剛剛即位不久,人心不穩,加上兵權旁落,朝中對於寅曦帝不滿的羣臣衆多,就連父親,對他也甚多鄙夷甚至不恥。
這個時候,如果寅曦帝和李太后發生衝突,李太后想要找個藉口廢帝,然後另立新君,也並非做不到。
那個新君的人選,自然就是現在的邀月王爺楊暉,李太后的親身骨肉。
如果真發生這樣的事情,就算父親倒轉矛頭支持楊暉,就算父親一樣可以位極人臣,可她怎麼辦?
張琳琳不傻,她心中很是清楚,一旦如此,她就只剩下削髮爲尼一途,從此青燈古佛,陪伴終生。
在權勢之爭中,女孩子從來都是一枚可以利用,也隨時可以遺棄的棋子。所以,她要除去陳青璇,榮獲聖寵,生下皇長子,並且給父親爭取到封爵的機會,這有這樣,她纔可以保得住自己的一世榮耀。
否則,一切都是鏡花水月。
“就算是太后的懿旨,也不能夠越過陛下去”陳青璇輕笑道,“辰儀夫人若是要教訓我,就請先讓陛下收回這塊九龍佩,否則——”她抿嘴而笑,輕輕搖頭,“就算是太后親臨,也不能夠教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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