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旭晟敘述完,鳳柒還沉浸在一片悲傷之中,她從未想過,自己下黃泉,闖鬼關,血洗妖宮時,軒轅辰羽一直活在世界的某個角落,她與他在茫茫人海中擦身而過,他是心滿意足的躺在一片黃土之上,安然入睡,再也不會醒來。
軒轅辰羽死後就成了旭晟,他將軒轅辰羽的肉身火化,飛身上了九重天,他曾那麼歡喜,原來他是可以跟鳳柒長相廝守,原來她就是他的未婚妻。
他在心裡期盼着,想要給鳳柒一個驚喜,告訴她,這一生一世他都不會離開她。還沒來得及對鳳柒說這樣的話,他趕到鳳凰谷時,就看到一片火海。
天知道他有多麼惶恐他的柒柒已經被天火燒成灰燼,他不顧一切的衝入火海,相要找到鳳柒,觸目的是熊熊烈火,滾滾濃煙,無論他如何聲嘶力竭的呼喊她的名字,他沒有聽到鳳柒的半字迴應。
他們還是錯過,鳳柒根本就不在火海,也幸好她不在火海,才能抱住她和腹中孩子的命。
鳳柒拉過旭晟的衣袖抹着眼淚,一邊抱怨道:“我是孕婦唉,不能情緒太過激動,而你總是害我哭……”
旭晟冷汗,趕緊哄道:“都是爲夫不好,總讓我們家卿卿很感動,這些話以後不會再說了,柒柒別哭了好不好?”
鳳柒有些苦笑不得,爲什麼旭晟可以將“好不好”三字說得那麼的,那麼的無可奈何,好似她這麼一哭,那淚水將他的心也淹沒,他也跟着窒息……
鳳柒一笑,眨着被淚水洗滌後清澈的眸子,嘴硬的說:“誰說我哭了,我沒哭,只是眼睛裡進了沙子,我也被你偉大的愛情感動了一點點。”說着還比了一個手勢。
旭晟湊近鳳柒,在她眼皮上落下一個吻,才說:“那沙子被我吸出來了,可是感覺好受了些?”
鳳柒眨下眼,好半天才噗嗤一笑,轉頭看向藍天,她指着雲朵問,“旭晟,你看這朵雲,像不像一隻綿羊?”
旭晟擡頭望起,好半天才說:“不像,有點像烏龜。”
鳳柒再次開懷一笑,“我們是有多無聊,居然閒到看雲發呆,一直忙碌到沒有時間看星星月亮,白雲藍天,這樣的生活對我來說都是一種奢望。”
旭晟湊近鳳柒耳邊,溫柔的說:“不是奢望,以前你不看星星月亮,白雲藍天,那是因爲我不在你身邊。”
鳳柒眉眼彎彎,突然想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旭晟,我將夢淺困在流光雪琴編織的幻夢了,取她的血來對付魔剡,你不怪我?”
鳳柒:好歹夢淺算是他的師父加救命恩人,魔剡被封鎖後,旭晟居然沒有問我夢淺的下落,他是真的不在乎?
提及夢淺,旭晟的臉上浮上一層霜,他搖搖頭道:“就算你不處置她,我還不會放過她,柒柒,魔剡被封鎖在鎮妖塔下,只有聖女才能揭開血咒放出魔剡,她的結局是咎由自取。”
鳳柒釋然一笑,她圓滿了,即使對旭晟之前有過一點點小小的恨,也隨着旭晟的這句話煙消雲散。
鳳柒在旭晟壞了蹭了蹭,似一隻慵懶的小貓,正在像主人撒嬌。
鳳柒:“旭晟,我突然發現,我比以前更加喜歡你了,謝謝命運讓我遇到你,謝謝緣分讓我們相愛,譜寫一曲盛世良緣。”
“盛世良緣?”旭晟輕揉着鳳柒烏黑的長髮,擡頭望向藍天白雲,柔聲道,“一世歡顏,只爲你一人綻放。輾轉紅塵,願與你同唱一曲地久天長。”
鳳柒閉上眼,此刻她的心裡很歡喜,想起一首小詩:我希望有個如你一般的人。
如這山間清晨一般明亮清爽的人,如奔赴古城道路上陽光一般的人,
溫暖而不炙熱,覆蓋我所有肌膚。
由清晨到夜晚,由山野到書房,從今天到明天,編織出無數個未來,
一切問題的答案都很簡單。
我希望有個如你一般的人,貫徹未來,數遍生命裡地界上的每一塊石碑。
慕傾歌覺得自己的精神有些恍惚,自從血玉桌子戴在手腕上後,她做事總是有些力不從心,洗衣服的時候,她會對着鐲子傻笑;曬藥草的時候,她總是會看到那個白衣翩翩的身影;手衣服的時候,會將墨淺溪的衣服抱在懷裡許久也不動手。
她一定是生病了,這病來勢洶洶,可她不敢告訴墨淺溪,害怕一對上那雙幽深的眼眸,她就無可適從
提着籃子,慕傾歌匆匆的朝外走,她低着頭走得很急,以至於墨淺溪站在藥房門口也沒有發覺,正與他擦肩而過,溫潤如玉的聲音在耳邊想起:“傾歌?你怎麼了?”
傾歌的頭埋得更低,急急忙忙搖着頭,結結巴巴的說:“沒……沒……我……我……”支支吾吾半天,還是沒能將“我沒事”三個字吐出來。
她這個表情,哪裡像沒事,分明就是有事。
墨淺溪早就發覺慕傾歌從早上開始就很不正常,確切的說,是從他送給她血玉鐲子時就很不正常,她總是若有似無的瞟向他,面色潮紅,見他看向她,眼神理解避開,好像是發燒的症狀。
墨淺溪扣住慕傾歌的手腕,這才發現她的渾身在顫抖,他眉頭微蹙,撩開慕傾歌的袖子,想要看看血玉鐲子是不是有問題。
墨淺溪的動作才做了一半,慕傾歌將自己的手從墨淺溪手裡抽出,有些驚恐的看向墨淺溪道:“送人的東西,哪有拿回去的道理,莫非你後悔了?”
墨淺溪一頭霧水,不明白慕傾歌爲什麼要這麼說,他只是懷疑鳳柒送的鐲子有問題,可他不能這麼解釋,有些無語的看向慕傾歌,突然發現慕傾歌,膽子越來越大了,居然都不叫他“師父”了,怎麼也學了鳳柒的無理來!
還沒等墨淺溪質問什麼,慕傾歌低頭福身道:“我去買菜。”轉身離開,她走得很快,沒多久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羣裡。
墨淺溪摸着下巴,只能用女人善變來解釋慕傾歌的反常。
入夜,墨淺溪抱着一本書坐在燈下看着,一陣敲門聲傳來,他轉頭看向房門處,夜很靜,冬天的夜沒有蟲鳴
,顯得更加的安靜,他沒想到慕傾歌這個時候來敲他房門,好似真有什麼急事。
猶豫了一會,墨淺溪打開看房門,站在門外的正是慕傾歌,她身披一件厚厚的斗篷,手裡提着食盒,對着他露出一個燦爛的笑。
墨淺溪的臉上沒有太多表情,冷眼打量慕傾歌一會,墨淺溪冷聲道:“傾歌,這麼晚了,怎的還沒睡?”
慕傾歌垂了眸子,聲音裡帶着一絲憂傷,“傾歌有些睡不着,看你房間燭火還亮着,就想着找你聊聊天。”
墨淺溪眉頭皺了皺,他發現慕傾歌沒有稱呼他爲“師父”有些不悅,白天的時候就想問,無奈慕傾歌跑得太快。
他讓出一條路來,“進來再說吧。”讓一個姑娘家站在房門外凍着也不好,慕傾歌一喜,立即進屋。
墨淺溪並沒有將房門關上,轉身回到燈下,重新拿起書,聲音淡淡道:“爲師不吃夜宵,你有話就說吧。”
慕傾歌端着碗的手一頓,她在墨淺溪對面的凳子上坐下,看着碗裡的銀耳羹,苦笑低語:“你是怕我在湯裡做手腳才拒絕的嗎?”
慕傾歌:墨淺溪,你防我至此,你送我鐲子又是何意,不是表白,不是深情,你到底在想什麼?
墨淺溪放下書,看到慕傾歌垂眸傷心的樣子,心下一嘆,接過慕傾歌手裡的湯碗,慢慢的吃着,慕傾歌的廚藝很好,這銀耳湯自然也做得很好。
片刻後,垂着頭的慕傾歌才輕聲說:“墨淺溪,我也喜歡你!”
陡然的,墨淺溪一口銀耳劃入喉嚨,連連嗆了好幾聲,這才緩過勁兒來。
慕傾歌見向來處事不驚的墨淺溪被嗆到,嚇得面色慘白,跑到墨淺溪身邊給他拍背順氣。
墨淺溪擡頭看向身邊的慕傾歌,如果他剛剛沒有幻聽的話,慕傾歌說了一個“也”字,她是不是誤解什麼了!
墨淺溪心思急轉,終於明白事情的始末在哪,想到鳳柒,墨淺溪一副頭痛的表情,她還真是唯恐天下不亂,給他來了一個師徒亂倫……呃,其實慕傾歌不算他的徒弟,是她一廂情願那麼叫着,久而久之,他就習慣了,不是師徒勝是師徒。
好半天墨淺溪尷尬一笑,拂開慕傾歌搭在他肩膀的手,他很冷靜很冷靜的說:“傾歌,我想你誤會了我,那隻血玉鐲子是鳳柒送給你的見面禮,她走得時候匆忙,就讓我轉交給你。”
慕傾歌的身子晃了晃,她後退兩步,突然在墨淺溪面前跪下,“師父,請你原諒徒兒的無理,徒兒最近神志不清,纔會褻瀆了師父,請你千萬別往心裡去!”
墨淺溪一愣,沒想到慕傾歌的反應那麼大,她一定是覺得很丟臉吧,半夜三更到陌生男子房間告白,結果發現是個冷笑話。
還不待墨淺溪說幾句場面話,慕傾歌已經從地上站了起來,捂着臉落慌而逃。
望着慕傾歌的背影,墨淺溪無奈的搖搖頭,最後化爲無奈的嘆息。
墨淺溪:鳳柒啊鳳柒,你此舉是想陷我於何地?
(本章完)